因爲在醫院,我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去做一遍檢查。
徐來跟着。
我趁着照b超的時間給我弟打了個電話。
我並不知道肖全和金慕淵的競爭已經達到白熱化的階段。
我是下午兩點的時候打的電話。
我弟正在外面吃晚飯,用他的話來說,高度緊張狀態下,他現在幾乎吃喝拉撒睡都在公司。
我咬着牙,“快點說重點!”
我弟說,“jm正在裁員,嗯,說白了,其實是被挖走了。”
我對最近接收的所有信息都產生了懷疑。
我認識的肖全,不是這樣的。
我打斷護士要過來問我的問題,對着電話那頭說,“你具體說說情況。”
我弟找了個僻靜處說,“新起的那家公司和jm經營模式都一模一樣,一直在以高薪資誘惑jm的員工,加上姐夫現在【命懸一線】,搞得jm人心惶惶,這才幾天過去,人事部經理都快忙瘋了。”
雖然每天都和金慕淵待在一起,可我根本不清楚他的解決方案。
只能隔着電話問,“金慕淵是怎麼交代的?”
我弟很疑惑地問,“交代什麼?姐夫什麼都沒做。”
“不可能吧?”我有些訝異。
我弟說,“事實就是,姐夫找了蕭醫生過來當值,嗯,就坐在辦公室打了兩天遊戲,然後就走了。”
我,“.....”
掛了電話,我還是有些擔憂。
金慕淵,難不成是因爲我那天說的那句話,所以不跟肖全競爭?
不,不可能。
我所認識的金慕淵,睚眥必報。
——
雖然是在醫院,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很好。
毫無疑問,徐來是個很貼心的助理。
下午四點,他會捧着洗好的水果進來。
嗯,當然,有時候,他還要負責切好。
而我一般午睡到四點。
病房的牀上被額外加了幾層軟墊,我每次都睡得很香。
這讓我覺得,我立志想減肥的目標離我越來越遠。
金慕淵很不喜歡吃水果,排第一的是蘋果,不喜歡的程度達到看到或者聽到我咀嚼蘋果的聲音,都會隱忍着額頭的青筋,隔空瞪我。
爲此,我讓徐來買了副耳機給他。
他也不知道下載了什麼,戴上耳機可以聽好幾個小時。
我們這才和平共處的度過下午的水果時間。
雖然,我嘗試過嘴裡含着蘋果去和他接吻,但被他發現後,只換來惡狠狠的啃咬和懲罰。
總之,下次再也不敢嘗試。
巴黎的天剛黑下來,病房內還有些灰濛濛的光亮時,金父來了。
他拄着柺杖,身邊跟着管家。
他身體是很健朗的。
所以看到他的柺杖,我忍不住猜測他是不是要過來打人。
那時我剛吃完晚飯,站在病房內做伸展運動。
而金慕淵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接電話。
徐來敲門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預感。
所以,金父跟在他身後進來那一刻。
我心裡是這樣的:啊,總算來了。
金父在病房內站定,渾濁而充滿威嚴的眼睛掃到我時,我就覺得後背一陣冷意。
這個殺人犯。
不論何時何地,再次看到,再次對視,我都忍不住腿抖害怕。
徐來和管家退了出去。
他們兩人退出去之前,都很有默契的擡頭看了我一眼。
那意思不言而喻,是讓我出去。
我看了眼金慕淵,他依舊沒有擡頭,我就沒有出去。
這個本該去機場飛峽市的殺人犯,這個時候來病房,想必是已經忍到極限了吧。
金母早上過來應該就是瞞着金父出來的。
金父看了我一眼說,“出去。”
被他那一眼嚇得我差點就要聽話的走出去。
金慕淵就站了起來走到我旁邊,輕輕攬着我的肩膀說,“有什麼就直說吧。”
他聲音隱隱有些不耐。
我心慌的抓着他的袖子。
金慕淵,他是,他這是要和金父翻臉。
金父可能受不了黑暗下對話,走到一旁開了燈。
突兀地光亮刺了過來,金慕淵皺了皺眉,卻沒說話。
我伸手幫他擋住光亮,卻被他擡手壓了下去。
“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金父突然問。
金慕淵攬着我的手臂緊了緊,輕哼了聲說,“我沒什麼想說的,想說的都做出來了。”
金父的柺杖砰的一聲砸在地板上,聲音不怒自威,“好小子,我養你這麼大,你是這樣對我的?!”
他的口吻十分生氣,胸口起伏不定的。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氣勢上敵不過金慕淵,才幾句話就落了下風。
金慕淵推着我到病牀邊坐着,隨後才慢動作站到金父面前。
他個子很高,一站過去,就顯得高大挺拔,金父也要仰頭看着他。
他似乎覺得俯視的角度剛好,這才輕輕開口反問,“這樣對你?”
他低笑一聲,“念在你年紀大的份上,讓他代替你去牢裡呆幾天而已。”
這個他指的是慕城。
那個悲傷的慕城。
我沒想過,金慕淵會當着我的面,會當着殺人犯和受害者的面。
把那件事以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敘述出來。
金父氣急攻心,手上的柺杖在地上戳了好幾下,“你!你一派胡言!”
金慕淵笑了,明亮的燈光下,他深邃犀利的輪廓,刀削斧鑿般深刻硬朗,那雙黑眸冷冷地看着金父,“你以爲,那個司機他真的什麼反應都沒有嗎?”
我硬生生把牀單絞成一團亂。
他說什麼。
那個我之前看過的司機?
居然是有意識的。
那就代表,在那之前,金慕淵就是知道的。
即便早就做了心理準備,現在聽到仍不免有些難受。
我以爲他的生生父親對我有殺意,即便不明白這種殺意因何而起,可我依然活的膽戰心驚,小心翼翼。
沒有人願意生活在那樣的恐懼下,更何況我因爲我爸的事情,經歷過綁架,經歷過死亡線上的徘徊。
我害怕得要死。
可金慕淵,卻一直沒有告訴我。
到後來知道那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我震驚的同時,又不免心慌所謂的真相。
金慕淵說的沒錯。
金父不是想害我。
他想害的人,從頭至尾,只有金慕淵。
金父身子朝後一退,眼睛瞪得極大,“你——!!”
沒有什麼比,想害一個人卻發現那個人已經掌握自己害人的證據——更可怕的事情了。
金父嘴脣顫着,卻沒說出話來。
金慕淵勾脣,“你還有話說?”
“他是你弟弟,你不能這樣。”金父艱難的說着,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般,他捂着胸口大幅度喘氣。
金慕淵發出冷笑,“弟弟?慕遠風,娶了我媽,你就真當自己是我老子了?”
我擡頭的瞬間,只看到金父氣急敗壞地擡手,一巴掌下去就把金慕淵的臉扇到了一邊。
“金慕淵!!”他吼了一聲。
即便他的吼聲震震,可我還是聽到了那一巴掌的清脆響聲。
我心疼得一抽一抽的,直接跳下牀撲了過來擋在金慕淵面前。
“你走開!你這個殺人犯!”我推着金父,什麼話都往外冒,“你根本不配做父親,你就是個殺人犯——!!”
金父被我的舉動驚了一下,好半天都只是大喘氣沒有說話。
我很怕面前的金父。
可我更心疼金慕淵。
那一巴掌,簡直比我遭遇車禍躺在病牀上那一刻還要痛。
我捂着眼睛,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我都不敢去看身後的金慕淵,被養育自己多年的假父親打了,他心裡該有多難受。
我咬着脣,用惡狠狠地眼神瞪着面前的金父,聲音哽咽而惡毒。
我說,“你根本不配做父親!”
金父怒氣衝衝的指着我的鼻尖,“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我是沒有資格。”我用力吸了口氣,壓住那股懼意。
金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懊惱當初那個司機怎麼沒有把我撞死一樣。
我害怕得要死。
掌心都被我掐出一道道印子。
我擡頭用平生最惡毒的目光瞪着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用最冷靜的聲音說,“難怪,慕城他說,他沒有親人。”
金父身體震了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咧嘴笑了。
最燦爛的笑容。
我說,“因爲,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父親。”
....
金父走了的時候,我就再也忍不住轉過身用力抱住金慕淵的腰身。
我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口。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
應該,很難過吧。
他像是在我耳邊笑了。
很低很無力的笑。
他說,“蘇燃,你哭什麼?”
我咬着脣,一直在哭。
哭得抽抽噎噎。
聽到這句話,心裡揪痛了下,抽疼的厲害。
我說,“金慕淵,你很難受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
我的眼淚就掉的更兇了。
即便聲音哽咽,我還是一字一句地很鄭重地說,“沒事,金慕淵,你還有我。”
他身子僵硬了一瞬,緊接着用力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
他說,“難怪...”
像嘆息。
無奈又無力。
我淚眼朦朧的擡頭看着他問,“難怪什麼?”
他左臉上有個清晰的五指印。
我心疼的伸手摸了上去。
卻被他捉住了手。
他看着我,眉眼湛亮。
忽然低頭噙住我的脣。
呼吸不暢間,聽他在脣齒間低聲喃喃說,“難怪,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