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言,玎寧,我要走了。”凌雲看着我們道。
“嗯。”我對他點點頭。
玎寧笑了笑,“哥哥,你說的過些日子便帶紅葉姐姐來的,我和姐姐在這裡等你。”
凌雲笑了笑,“好,若有可能,帶芙蓉一起來。”
“那豈不是要把他們家皇上也都帶來了?”我笑着說道。
“看你們這一家子的計劃!”蘇赫寵膩地看着玎寧,“等你生下孩子,身子好些了,我帶你去京城,好麼?”
“好!”玎寧點點頭。
“凌雲,我就不去送你了。”子軒的腿傷未愈,到現在也不能動彈,只能在屋裡。
“大家都不必遠送,我回到京城自然會寫信報平安,也會把這裡的一切都告訴皇上和芙蓉!”凌雲笑了笑。
“你們都不必送了,我去送年輕人就好了,一個個不是身子沉重,就是重傷病患!”阿巴圖可汗突然閃了進來,拉住凌雲道,“小夥子,我送你,你可不許推辭的!不然我送你的那盤象牙棋盤這就收回啊!”
我聽了不禁笑了起來,那樣珍貴的棋盤,定是他老人家非要送給凌雲的吧。
說起來,這阿巴圖可汗甚是可愛,像極了老頑童周伯通。真不知道他這樣的個性怎麼還會累倒呢?不過隱約倒是聽玎寧說起過,以前阿巴圖可汗是個嚴謹嚴厲的人,只不過似乎是一場大病才改變了他的態度觀念,一時之間轉變太大,直讓大家不適應呢。
“姐姐,我也要去送哥哥,你就不必去了,在這裡陪着軒哥哥吧。”玎寧笑了笑,帶門出去。
我只能無奈的搖頭,耳聽得大家熱鬧的走遠,聲音漸漸變小,忽而想起,這一別,也許……
心頭突然沒有來的一陣悵然,“孩子,就在這裡麼?”他撐着柺杖緩緩走到我身邊,輕輕的摸着我的腹部。
我收神回望着他,點點頭,手覆上他的手,“嗯。”
站立一會兒,兩人都沒有動靜,我笑着說,“坐下吧,站久了你的腿傷怕又不好。”
他點點頭,拉着我的手,緩緩走回到牀邊。
“這一次,多虧有你!”他看着我溫溫的說道。
“嗯?”
“若非你一聲聲的把我從深夢中喚醒,我只怕……”他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對你說的,你都能聽得見?”
“嗯,聽得見,聽得見你對我說,每一字每一句都聽得清楚——你說,天空想哭了開始雪花飄,你說你想我了,你說,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你還對我每夜都唱歌,只是那首歌總是伴着你的淚!”
我怔了一怔,他果然都聽到了。
“每次每次我都想努力睜開眼睛,只是卻絲毫不能動彈,直到你說你想聽到我對你說生辰快樂,你說不要我食言,說起我們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才拼力睜開眼睛,我告訴自己,我不要對你失信,我一定不能錯過你的生辰……”
聽他雲淡風輕的說着這一切生死徘徊,我緩緩道,“子軒,下一次,不用讓自己身處險境,你曾告訴我的,我也同樣告訴你!你可知道,若然找不到你,我也沒有勇氣一個人繼續……”
“筱言!”他的手忽而覆上我的脣,“對不起,害你擔心!”
我搖搖頭,他的臉貼上我的臉龐,繼續說道,“只是收到□□的信,便忍不住想見你,想知道你爲何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想確定你都好,不會了,下次,不會讓你擔心!”
心中一片安然,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身上,什麼都不想。
“筱言。”
“嗯?”
“以後不管風雨,我都不會離開你!”
“嗯!”我點點頭,“以後,我們再不要分開!”
這幾日,天漸漸和暖了起來,他的身子也好了許多,平日裡總陪着我四處走走,因爲有孕的緣故,身子漸漸重了起來,雖不願意活動,可看到他精神,再者對胎兒好,我便一直活動着。只是雖然暖和,科薩畢竟還是冷的,雖然早便吃下薩滿法師的藥,這寒涼的身子依舊不能火熱起來,只是每每靠在他的身邊,彷彿平添了許多活氣,便覺得溫暖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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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偎在他身邊,暖暖的看着一望無際的草原,雖尚未有綠色,但看着依舊覺得心胸開闊。他的病漸漸好了起來,我們也在這個寒冷的草原過了一個愜意的冬,甚至還體會了一次草原的年夜。此刻想起一切,真的好像在夢中。兩次過年一回是在宮裡,這一回,倒是因爲大雪,我們不必回那個宮,不過卻留在了科薩的皇宮。雖說是皇宮,但只有熟悉的□□和蘇赫,還有他們可親的老父皇,阿巴圖可汗,這裡的年,只有熱鬧,沒有那麼多約束!
可想着冬日一過,便要回到那個京城,心裡沒有來的有些不舒服。
遠處朝陽剛剛升起,不經意的,卻瞥見了旁邊的一彎淡淡淺淺的月影。
搖了搖他的手臂,他回過神來,看着天邊的日月,怔了一怔,“原來今日早起,竟能遇到這樣的景況。”輕輕拉住我的手,放在手心裡。
每次他有話要說時,總會這樣牽我的手,蹙眉看着他,“怎麼了?”
他緩緩解說道,“這叫做日月同輝。”
我點點頭,“我知道啊,記得李白有句詩還曾經提到的,劍閣重關蜀北門。上皇歸馬若雲屯。少帝長安開紫極。雙懸日月照乾坤。”
他點點頭,“記得我尚欠你一個故事的,今日講給你聽。”
“怎麼?這還有典故的?”
他點點頭,“自然是有故事的,難得我比你還多知道這一個。”
“那你講給我聽。”
“日月同輝就是,太陽和月亮同時懸掛在天空。傳說中太陽神有十個兒子,”他剛說到此處,我便搶話說,“這個我知道的,是不是他們每天都是輪流負責照耀大地的那十個兒子?”
他停下來看着我,微微皺眉,我用手捂住嘴,“好了,我不說了,你繼續說。”
“只有小兒子刺日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太陽神年老體衰時,刺日終日在身邊照顧他。可是在太陽神心中卻一直都藏着一個死結,只是卻永遠沒有人知道,他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聽。救在他死去的那一刻,目光與刺日的一個短暫的交匯中,他微笑了,因爲就在那一刻,他知道,刺日也知曉了他的遺願,太陽神了無遺憾得去了。冥冥中刺日有了對自己前世朦朧的回憶,潛意識裡在心中暗藏着一份至真至純的光。
太陽神死後,十個兒子在天空肆虐的炫耀自己的光和熱,只有刺日始終都保留着那份最耀眼的光芒。當大地萬物被照的生靈塗炭,接着也就有了后羿射日。后羿毫不留情的射死前九個太陽,當拉開□□射向刺日時,他猶豫了。
刺日哪裡是照射大地?他對大地的目光就像母親看兒女一樣和藹,溫和,不會灼傷。看到這裡,后羿放棄了射殺刺日,他決定爲人間留下這一個太陽,照耀大地。 ”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看着我,接着又道,“後來,刺日遇到了一個女子,初見那女子時,他只是被她冰冷的眼神驚異,看到她那嬌弱的身姿,刺日的心裡隱隱作疼。後來,刺日才知道,這便是月神的女兒——暗月。也就是在刺日與暗月第一次相見時,刺日也明白了自己爲什麼無意識地要保留一份光熱了。這便是前世今生註定的情緣。”
“兩人初見,便情根深種。暗月在刺日的悉心照顧下,眼神中也少了冰冷,多了份溫柔。兩人從此便幸福的生活在一處。“
“那他們生活在一處,便是着日月同輝的故事麼?”俯在他的膝蓋,我仰頭看着他。
他搖搖頭,繼續講下去,“世間萬物本都是一片祥和的景緻。直到天神在人間種下情種。地上的男女便會產生情愫,只是大地上相戀的人們總是抱怨對方不夠愛自己。人間充滿怨氣。
刺日和暗月爲了減少人間的怨氣,便一起塊高掛在天空。他們要告訴人們:不是對方不夠愛你,相反,你們對彼此的愛都沒停息過。
後來,刺日和暗月總是不定期的同時出現在天空,用以告誡那些相愛的人們。這世間的這乃從未停歇,這世間的真情也永遠恆久。後來人間就傳說:一塊看到日月同輝的戀人,都會一生相守。”
“一生相守?”我愣了愣,坐起身來,看着遠處漸漸變淡的月影,心裡一陣迷惘——“一生?到底多久算是一生?”
“很久,久到你都會覺得這便會是永恆!”他輕輕在我耳邊回答。
心裡驀然一沉,很久?可我剩下的日子能有多少呢?
“怎麼了?”
我微微笑着搖頭,“怎麼覺得你特別像故事裡的刺日呢?”
“嗯?”,他聽到,猛地一愣。
我緩緩道,“子軒,你就像那抹暖陽,不管我曾經的心有多冰冷,只要遇到你便會不由自己的靠近,取暖,有你在的地方,永遠便不會有冬日的苦寒。”
聽到此處,他低聲笑了,“看來若不是有今日的故事,我便永遠不知道你心裡的這番話呢。”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初升的朝陽,紅彤彤的躍出,心道,“不管這一生會有多久,只要一直能在你身畔,便是永恆。”
“大清早便不見你倆人,沒想到竟是到了這裡了。”
笑着轉頭,我回道,“早起的鳥兒有食吃,不好麼?”
蘇赫笑着看我們,下馬牽着他的逸雲。
站起身來,我走到他身旁,撫着逸雲的馬鬃,微笑不語。逸雲是匹哈大宛馬,這馬其實就是現在的漢血寶馬。逸雲一身栗色的馬鬃,難得的是四蹄全白,是難得的良駒,不僅腳力好,而且個性及其溫和。
“難得今日不算冷,就出來走走。”子軒也站了起來。
“你們聊你們的,我帶逸雲去走走。”不待他們回答,便牽着逸雲走了出去。
擡眼看着紅彤彤的朝陽,忽而想起也曾是在西湖岸邊,我與他一同看過的落日,雖然一個是朝陽一個是落日,一個是漠北,一個是江南,但此刻想來,若能伴在他身畔,我又何苦去執着於那個江南夢,生命所剩時日無多,我又怎能苛求這些?
牽着逸雲,忽而覺得自己有些找到了俠客的感覺,只不過此刻卻不能騎馬。想想不覺可惜,難得來了這裡,拍拍逸雲的馬鬃,我道,“逸雲,你可曾去過杭州?”只可惜它全然聽不懂。
正牽着馬兒四處走着,卻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我回轉過頭,笑看着他迎面走來,“蘇赫走了?不要逸雲了?”
他點點頭,接過我手中的繮繩,兩人並肩走着,他一直沒有說話,轉過頭,看着他,卻看他剛好看着我,兩人相視一笑,他放開繮繩,擁住我。
我納悶的看着他,低聲問道,“怎麼了?”
“筱言,咱們去山中作神仙去,可好?” 他柔聲問道。
“神仙?”我納悶的看着他,不知他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恩,神仙,我要帶你回杭州,去看我們的西湖,去看孤山的落日,去看那裡的晚霞滿天,去看那裡的一切美景,從此再不理世間俗事,只管做我們的神仙伴侶,只管過我們的逍遙日子。”他篤定的在我耳畔念着那些美好。
“你不回京城了?”心頭盈動着激動,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嗯!”他點點頭,“早便說過要帶你去江南,回杭州,幾次三番的耽擱,這回,再不會食言,我要帶你去尋我們的夢。”
“好!”我笑了,對他點點頭,轉過身,與他一同看着天邊,輕聲念着那個深藏在心底的夢,——“一杯香茗,一卷書,偷得半日閒散;”他聽了,隨聲和道,“一抹斜陽,一壺酒,願求半世逍遙……”
終於,可以,去尋我們的夢,終於圓夢在今生。若有這樣的日子,若可以在生的時候再回到那片湖畔,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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