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楓極如受重擊,身子晃了一晃,臉色灰敗,喃喃地道:「雲珂,雲珂,又是爲了他……難道爲了他,您真的連命都不要了嗎?您這麼做值得嗎?值得嗎!」

福氣厲聲道:「大膽楓極,竟敢直呼皇上名諱。」

楓極卻恍若未聞,只是呆呆地盯着雲夜。

「楓極,從今日起你已不再是我萬花谷的四大護衛,這個楓字也要從你的名字中去掉。我萬花谷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楓極這個人,你也不可以再稱呼我爲『少主』。」

雲夜停了停,又道:「你的武功非我所傳,我無權處置,你自己好自爲之吧。」冷冷地說完這幾句話,他似已竭盡全力,神色疲憊之極。

雲珂知他已經以萬花谷的規矩處置了楓極,剩下來的就是他的規矩了,立刻沉聲道:「來人!」

福氣早已招了侍衛在外面等侯。雲珂冷道:「將玄武騎下一品校尉楓極給朕拿下,壓入天牢。」

楓極神色木然地被侍衛押了下去。剛纔雲夜的話對他來說纔是真正最嚴厲的懲罰,足以使他萬念俱灰,皇上再下什麼命令對他都不重要了。

把楓極押下去後,雲夜服用的大還丹也已經撐到極限,他輕弱地道:「雲珂,我累了。」

「那就好好休息。」

雲珂輕輕扶他躺下,雲夜立刻沉沉昏睡了過去。

他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雲珂心中擔憂,但幾次招來太醫,都說雲夜是因爲行九轉金針傷了身,又失血過多,身子折損甚劇之故。

尤太醫還道這次昭陽侯能夠保住孩子,實是幸運之極。一是雲夜發現的及時,斷命果並沒有發揮完全的功效;二來,主要是胎兒已有四個多月,發育成形,落胎不易,其自身求生意識也很頑強,否則即使施以九轉金針之術,也不見得有效。

但是這種逆天之術畢竟傷害母體甚深,即使是尋常人也要仔細調養個三、五年纔可漸漸恢復。雲夜雖然內力深厚,身體強健,但這種情況,只怕也要折損大半功力,調養良久纔可。

雲珂想到尤太醫的話,心裡就恨不得將楓極碎屍萬段、五馬分屍。

他雖生在帝王之家,但生性淡然,脾氣溫和,少有動氣上火的時候。尤其十年前遭逢過生死大劫,又接二連三地失去至親至愛之人,深刻地瞭解到什麼是所謂的世事無常,於世間的許多事也自認爲看得更加通透平淡了。

但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高估了自己,心中魔障漸起,對楓極那種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憎恨之情,連自己都爲之愕然。

雲珂想到兩個月前。原來那時楓極就有讓雲夜落胎之意,所以夜兒纔會怒極傷身動了胎氣,罰他在永夜宮外跪了五個時辰,沒想到竟然還是自己給他求的情。

雲珂攥緊手中那人送來的,只要再早三天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的密報,不由恨得牙根癢癢。

他一向很自信於自己的判斷,知道楓極一直對他懷有莫名的敵意和恨意,他以爲這是出於他對夜兒暗暗的愛慕之情所衍生出來的嫉恨之心,卻沒想到他這次竟猜錯了。

楓極確實嫉恨他,但卻不完全是因爲雲夜。雲珂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有着這樣的身世隱秘。

楓極雖心懷叵測,卻醫術不精,沒有料到雲夜那天下午因與雲珂行過魚水之歡,血脈振奮,運行速度比平日快了一倍,使得本來應該在完全吸收一個時辰左右發作的斷命果藥性提前了半個時辰,因此被雲夜及時發現。

而且他更沒有料到,雲夜竟然寧願受九轉金針之苦也不願失去孩子。使得他最終功敗垂成,還讓雲夜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雲夜昏睡了三天三夜後才幽幽地醒來。這些時日,雲珂日夜都在永夜宮陪着他。他知雲夜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可是這種時候,他卻是一刻也不想離開他,每日下了早朝便直奔永夜宮,奏摺和公務也都搬到永夜宮處理。

雲夜醒來後,身子至虛,氣色也極不好,但精神卻還勉強不錯。調養了幾日後,與雲夜的虛弱成對比,胎兒卻日益強壯起來。

這次的事不僅把雲夜以前強行壓下的藥性反應引了出來,還變本加厲地厲害起來。心悸、暈眩、無力這些症狀不說,每日手足冰涼,四肢發沉,體內卻燥熱不安。

太醫經過診斷,已確認這是陽性反應。按說這是大喜,可雲珂無論如何也歡喜不起來。只要想到雲夜爲了這個孩子付出的代價,內心就沉甸甸地。

雲珂已漸漸有些理解父皇當初的做法。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也會走上和父皇同樣的路。

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遠送他鄉,是懲罰那個孩子還是懲罰自己?

在父皇的眼裡,雲璃的出生就是罪,因爲是他奪走了母后年輕的生命,使得父皇失去了一生摯愛。即使他是無辜的。

雲珂心中悲涼。難道生命的軌跡就是一個螺旋?在不停的盤旋中重複,在不停的重複中盤旋?

這日雲珂來到永夜宮,他平日最喜歡的秋檀香已換成太醫院建議的,有舒心健體之效的怡神香,聞之使人心情平和,身心舒暢,有養神安身的效用。

雲夜正斜臥在窗前的湘妃榻上,身着白色輕袍,黑髮還是像往常一樣以一方錦帕隨意挽着,下身蓋着薄毯,望着窗外的景色發呆。

雲珂輕輕走過去,見他垂在旁側的手上居然握着流雲劍。

「夜兒?」雲珂有些擔心的把他手中的劍拿了過來。

自從知道他逆天受孕後,雲珂便不許他再將劍纏在腰上,也不許他再練劍。雲夜也沒有反對,便像普通的利劍一般把它掛在牀頭。

可是流雲劍到底不是一把普通的軟劍,而是一把絕世名劍。雖然平時軟若絲綢,毫無利器之象,但若沒有深厚精湛的功力,是無法貫注內勁,使它成爲一把真正鋒利如蛟龍的絕世寶劍。

「太醫說了,你現在不能妄動真氣。」

雲夜轉過頭來,嘴角一撇,衝他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內力最多剩下三成,哪裡還有力氣妄動真氣。」

他說得輕鬆,雲珂卻心情沉重。當日在江湖上叱吒風雲的武林盟主沁雲夜,現在不僅一身高深的武功只剩下三成,甚至連拿起流雲劍的力氣都沒有。

雲夜見雲珂神色沉重,反而安慰他道:「武功沒了,以後再練就是了。」

「今日好點了嗎?」雲珂不願讓他難受,將流雲劍放到一旁,在他身畔坐下,轉換了話題。

「還是老樣子。」他淡淡地說,把雲珂拉過去,靠在他身上。

雲珂摸摸他的肚子。剛只過了半個多月,孩子卻好似長大了許多,從外表已能看出明顯渾圓的痕跡。

「藥性反應還厲害麼?」雲珂柔聲問。

「你怎麼每天都問相同的話。」

雲珂笑道:「太醫說你恢復得很好,孩子也很健康。」

雲夜微微一笑。「你每天拿各種滋養大補的珍貴藥材餵我,怎麼會不好呢。」

「我倒覺得這些東西都喂到孩子那裡去了,你看才幾天,他倒長大了。」雲珂說着,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肚子。

九轉金針幾乎掏空了雲夜體內的所有能量,豈是那麼容易補得回來的。就算拿天下最珍貴的補品爲他進補,也不是一年半載所能恢復。更何況他現在的身子非比尋常,補品多服可能會讓胎兒成長過速,胎兒過大,到時不利於生產,反更加危險。

可是不補又不行。唉……

雲夜卻不以爲意,拉過雲珂的手按到肚子上,道:「這幾天他都會動了。」

「什麼?」雲珂驚異地睜大眼睛,似乎十分不可思議。

「你驚奇什麼。一般婦人懷孕到四、五個月時胎兒都會動的,更何況是你兒子。」雲夜斜睨了他一眼,輕聲哼道。

「什麼我兒子,是我們的兒子。」雲珂柔聲矯正他。他現在只關心夜兒的身體,倒不怎麼注意孩子的動靜了。他又沒有過孩子,自然不清楚胎動的事情,還一直以爲怎麼也要到七、八個月,快生的時候纔有動靜呢。

聽了雲夜剛纔的話,此時他忽然有些蠢蠢欲動了起來。

「夜兒,孩子真的會動了嗎?」

雲珂盯着他的肚子半晌,神情似乎十分期待,忍不住道:「夜兒,我想聽聽。」

雲夜嘴角輕勾,懶洋洋地微笑道:「你要聽就聽吧。不過這個時候他可能還在睡覺,不一定會動呢。」

雲珂對他後半句話沒有過多關注,只是興奮地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腹上,將耳朵貼到那隆起的肚皮上。

雲夜看着他那謹慎期待的樣子,覺得十分溫心,嘴角含笑,半瞇着眼睛望着他。

過了好半晌,雲珂有些失望地擡頭,道:「什麼也沒有聽到。」

雲夜打了個哈欠,「這孩子調皮得很,總是晚上我入睡時才動,有時候動得還挺厲害,不像四、五個月的樣子。」

「晚上才動?那不是很影響你休息?」雲珂微微蹙眉。

「那倒不至於。不過你若想聽,以後晚上就陪着我睡,定能讓你聽到。」

雲珂微微一笑,知道雲夜這是在要求他住到永夜宮來。其實他最近也有這個打算,只是怕影響雲夜休息,一直沒有決定。如今聽了他的話,哪裡還遲疑,便低聲應道:「好。今日我就搬過來陪你。」

雲夜滿意地笑了,沒有說話,只是拉過他,把頭枕到他肩上,有些疲倦地閉上眼。

午後的陽光透過輕紗窗,淡淡暖暖地灑進室內,傾瀉在他們身上。

雲珂看着他依然有些蒼白的臉龐,輕輕低頭,將面頰抵到他額上。感覺到他的冰涼,雲珂恨不得把自己的溫度分給他。

雲珂就這樣靜靜地擁着他,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放在雲夜小腹上的手突地一震。那感覺甚微,卻把雲珂嚇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的肚子。

雲夜皺了下眉頭,在他懷裡輕輕動了一下。雲珂心裡的震驚還沒有消失,但見他神色,知道他又不舒服起來,忙輕聲道:「我抱你回牀上休息吧。」

雲夜喘了口氣,強壓住難受的心悸和體內的躁動不安,微微點了下頭。

雲珂把他抱回牀上,蓋好薄被,握着他的手,直到他沉沉地睡去。

看着牀榻上的人不勝體力,沉睡入眠,雲珂想到剛纔他腹中那個旺盛的小生命在自己掌下躍動的感覺,心情複雜。

那個楓極,就算把他剁成肉醬,也難消他的心頭之恨。

楓極這半個多月一直關在天牢,雲珂也不讓人去審他,只是吩咐福氣每天給他用刑,也不用太重,每日抽他幾鞭即可。雲珂知道以他的武功,這點懲罰也算不了什麼。

今天福氣照例到天牢盯着獄卒給他行刑,回來後向雲珂回報。

雲珂冷聲問:「他今日說了什麼?」

「還是以前那幾句老話,只是問昭陽侯殿下的身子好點了沒有。奴才照着皇上的吩咐,什麼也沒告訴他。」

雲珂應了一聲,沒有說話。福氣看看他的神色,小心地道:「皇上,那個楓極還算硬朗,連着行刑這麼多次都沒有運真氣護體,只是生捱着。」

「你怎麼知道他沒運真氣?」

福氣笑道:「皇上,您不是練武之人,自然不知道,可是練家子一眼就看得出來。他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樣子,就比一般人強一點。」

「哼!」雲珂冷笑,道:「朕用的可不是什麼酷刑,比起一般酷吏來也還不如。鞭打幾鞭對他這麼一個練家子來說,就算不運真氣,那也不算什麼。」

福氣見皇上神色,便沒有再說什麼。那個楓極害得昭陽侯如此,皇上沒把他千刀萬刮,已是手下留情了。

陰暗潮溼的天牢傳來陣陣血腥與腐朽的味道。在這種地方,連春日的柔風颳進來,都變成陣陣讓人心裡發冷的寒風。

「皇上,您若是要審問楓極,讓奴才把他提出去審就是了,何必屈尊來這種污穢的地方,別再讓您的貴體染上穢氣。」福氣一邊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帶路,一邊小聲說。

雲珂沒有說話。

楓極被關在最裡面陰暗的牢房裡。守衛恭敬地打開牢門,福氣進去,喝道:「皇上駕到,罪人楓極還不快來恭迎聖駕。」

雲珂緩緩走進窄小陰溼的牢房,看見楓極蜷縮在牆角的草鋪上。聽見皇上駕到,一時愣住,呆了一下,才慢慢地爬過來。

「罪民極,參見皇上。」他一字一字說得緩慢而清晰。

雲珂冷冷地盯着他。襤褸的衣衫中露出被鞭打過的痕跡,條條鞭痕深入骨肉,鮮血淋漓,果然是皮開肉綻的樣子。再看他臉色也是憔悴至極,狼狽中猶帶着血痕,哪裡還有以前英俊端正的樣子。

「罪民極?是了,朕倒忘了,你已被逐出萬花谷,那個楓字也從名字中去掉了。」雲珂衝他冷冷一笑,道:「不過,朕以爲,你應該恢復本名纔對。」

「罪民以前不過是一小乞丐,沒名沒姓,早已不記得本名了。」

「哦?你不記得了?」雲珂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沒關係,朕來提醒你好了,南海十皇子,君、正、集。」

楓極原本憔悴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極爲慘白,震驚的神色無法掩飾。

南海十皇子君正集,十四年前在一批南海忠臣死士的護衛下,與皇太子君正廉亡國前逃出南海,到盟國炎國的境內尋求庇護。

誰知第二年,雲國大軍在第一武將昭陽侯雲皓的率領下大敗炎軍,當時的炎國國主爲了求和,不僅割讓了大片土地,竟還送出了藏匿在炎國境內的南海皇太子的人頭作爲和禮。

雲國見南海已滅,炎國也一蹶不振,便結束了戰事,撤了兵。只是當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向人小位輕的南海十皇子君正集,卻在忠臣們的保護下不知所蹤。

這些護衛十皇子的南海餘孽,窮途末路之下索性大膽潛入雲國,伺機報復。在他們的耐心等待中,機會終於來了。

兩年後,雲國皇太子十四歲的成人禮上,策劃多年的南海餘孽與炎國刺客不期而遇,同時進行了大規模的刺殺行動。終於使雲國喪主,太子重傷,一時陷入大亂。

之後,在雲國的舉國追殺中,年幼的十皇子和護衛們失散,一人在南下的路上行乞求生。誰知竟意外地遇上了從宮中出來,準備去南方萬花谷向舅舅學藝的昭陽侯幼子——雲夜。

雲夜在宮外一直以沁雲夜爲名,君正集也沒有想到這個八歲的孩子會和雲國皇室有什麼關係,機緣巧合下,便與沁雲夜一起去了萬花谷。

楓極回憶起那幾乎已被遺忘的從前,強自鎮靜地道:「罪民不明白皇上此言何意。」

「你當真以爲,在朕的雲國境內無人認得你麼?」雲珂冷笑,道:「事過多年,當年那些南海刺客早已繩之以法;你這個小小的十皇子,在前南海皇室中又一向不受人重視,認識你的人本就不多,現在性情樣貌又是大變,想必你也以爲這天下間再也無人識得你是誰了吧?」

楓極默然無語。

雲珂頓了頓,道:「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當年你和皇太子君正廉逃到炎國,憐惜曾在炎國皇宮裡見過你一面。你可能不記得他當時一個小小的宮奴,時間已久,他對你的印象也不深刻了,只是在雲夜送他離宮時,他曾與你相處幾天。事後他細細回憶,終還是記起了你。」

說到此處,雲珂恨恨地道:「只可惜之後他與屠越四處奔波,躲避追殺,沒來得及及時把消息傳給朕。不然,朕絕不會讓你有機會對夜兒下斷命果。」

楓極原本一直面無人色地聽着雲珂說話,此刻提及雲夜,他突然擡起頭道:「皇上!請問皇上,昭陽侯殿下現在貴體如何?」

福氣道:「你也配問昭陽侯的情況麼。」

楓極神色複雜,顫聲道:「求皇上告訴罪民吧。」

雲珂冷道:「你說呢。」

楓極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朕兩個多月前便已收到密報,知有炎國刺客欲對朕不利,更有人已潛入皇宮內部伺機行動。朕一直嚴加防範,派人搜查已久,卻怎樣也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是你。」

雲珂盯着楓極,厲聲道:「君正集!十四年前你與君正廉逃至炎國潛藏,可是炎國國主卻在大軍壓境時,割掉了你兄長的人頭,送給雲國作和禮,而南海國的滅亡也不能不說與炎國的背信棄義無關。

「可是朕沒想到,面對這樣的炎國,你竟然還會再次與虎謀皮!朕問你,你既然要刺殺朕,又究竟爲什麼要對夜兒下手?」

楓極神色嘲諷似地道:「我爲何要刺殺你?雲國滅我南海,亡國之恨不共戴天。不過明敬帝當年已被我南海刺客刺殺身亡,前昭陽侯雲皓也病逝多年,南海之仇我已不想再揹負了。我早已不當自己是南海國的十皇子,前塵舊事也與我無關。

「今年年初,我意外從一位南海舊人那裡得到消息,知道炎國新主靳湛派了大批刺客潛入滄浪,欲行刺皇上。既然如此,又何必我自己動手。」

雲珂聞言,挑了挑眉。楓極果然早知刺殺之事,卻沒有告訴雲夜,自然是因爲他暗中希望刺客可以順利地刺殺自己。

「朕是問你,究竟爲什麼要對夜兒下藥?」

楓極頓了頓,冷冷一笑。「因爲我最近才知道,炎國刺客要刺殺的目標,不僅有皇上你,還有少主。」

「什麼!」雲珂一驚。

「若是以前的少主,自然多少刺客也不會放在眼裡。可是那日少主在御書房暈倒,我才知道他竟然去浩瀚神殿求了誕子丹,以男兒之身爲你逆天受孕。」

楓極的眼中再次射出當日在紫心殿上那種冰冷冷的恨意,「逆天受孕對練武之人會大損功力,而且危險之極。我勸少主打掉胎兒,可少主卻爲了你,堅決拒絕了。

「一個月前我得到確切消息,知道炎國刺客已經制定了大規模的刺殺計劃,而少主更爲目標之重,使我不能不防。

「那時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爲少主打掉胎兒。以少主的武功,落胎三日後即可完全恢復,到時便不需要再擔心。所以即使少主會恨我,甚至殺了我,我也要這麼做。」

雲珂想不到他竟是因爲這個理由。可是他也沒有想到,雲夜竟也是炎國要除掉的目標之一。

想必是因爲雲夜去年在西南戰場上的表現太過出色,讓他們擔憂這位年輕的昭陽侯,繼承了其父第一武將的血脈,將來青出於藍勝於藍,也許有朝一日會帶領雲國鐵騎踏平炎國的疆土。

雲珂沉吟片刻,道:「你不相信朕可以保護夜兒?」

楓極注視他半晌,突然笑了,那笑容苦澀中竟透着濃濃的悲哀。

「我當然相信皇上有能力保護少主,我只是不相信皇上有能力保護自己而已。」

雲珂微微一震,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刺客刺殺的目標是雲夜,以他的武功,即使逆天受孕功力大打折扣,但還是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但如果刺殺的目標是自己……

雲珂揉了揉額角。

原來楓極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雲夜,不是因爲他暗中希望自己被殺,而是擔心雲夜知道這件事後,會不顧一切來保護自己。

以雲夜的性格,一旦出現對雲珂不利的事情,無論成功與否,他都不會善罷罷休,必會斬草除根,追查到底,也不會理會自己是刺殺名單上重中之重的一名。可是以他現在的身體,這種行爲自然是十分危險的。

雲珂想到這裡,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煩亂地在狹小的牢房來回踱了幾步,猛地想到一個問題,轉身向楓極厲聲道:「如果你不是潛入皇宮內的刺客,那麼是誰?」

誰知楓極愣愣地看着他,疑惑道:「皇上不是早查清楚了麼?」

雲珂見他神色不似作假,不由得臉色一白,轉頭看向福氣。福氣也正望過來,二人四目相視,齊齊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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