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聽出我語氣不好,但他沒有像是上次那樣吼我,而是柔聲細語跟我說:“之之。你還在南城吧?之前發生了那麼不愉快的事情,晚上我請你吃夜宵吧!”
我爸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和的就好像我們有多麼父慈子孝一樣。可實際上,我們兩個簡直就是水火不容。
“吃夜宵?”我冷哼一聲:“這事情我現在可真的不敢答應你。怎麼,上次想幫着越依整我不成,現在又想將我騙出去?我不是傻子,不會每次都上當的!”
“越依去北城了。說是要跟什麼重要的人見面。”我爸聽出我語氣裡的陰陽怪氣。但他假裝聽不明白。他也知道,用普通手段的話。我肯定不會聽他,他沒一點猶豫。直接使出殺手鐗:“之之。咱們兩個不是要商量下小杰的事情?我是他的監護人,如果我不同意,你別想把小杰帶出去!”
我爸說這話時,聲音徹底冷了下來。我真是恨得牙癢癢。
“你最好別替越依做事,你知道,她不是越城的對手!”害怕這是個陷阱,我挑明瞭的提醒他。
我爸聽了我的話,在電話那端嘿嘿的笑了兩聲說:“這個你放心,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誰是真老虎。誰是假老虎我還是能分清楚的!有些話,電話裡說不清楚,如果你放心我,咱們就見一面,徹底把事情解決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別找誰麻煩。”
我爸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悵然,聽得我心裡有些恍惚感,父女兩個,最後走到這個地步,也的確讓人唏噓。
似乎是怕我再次拒絕,我爸沒給我說話的機會,便繼續說:“我在老房子那邊的潮汕粥鋪等你,你知道那裡的,你小時候,我總帶你去,咱們不見不散!”
說完,我爸就把電話掛了。我拿着電話,一屁股坐在牀上,有點發愣,不見不散?將手機丟在牀上,其實,從本意上來講,我是不想去的。
我有很多個理由說服自己不去,但這些理由在易小杰出國治療這件事面前,屁都不是。眼見就要到我爸說的時間,我一咬牙,決定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走一趟。
換了帆布鞋,簡單收拾下,拎着包包拔掉房卡出門,走到電梯間的時候,我右眼睛就狂跳不止。有人說眼皮跳是一種叫眼瞼痙攣的病,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每次只要我右眼皮跳,可定就沒好事情發生。
想到這裡,我開始有點猶豫,到底要不要去跟我見面。就算他說的那麼好,可也難保他不是在騙我,如果他是聯合越依騙我,那我現在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再倒黴點,說不定越依會狠到連全屍都不給我留下。
想到這些,我沒進電梯,轉身回了房間,掏出手機給我爸打電話。我爸大概是一直將手機拿在手裡,電話也就響了兩聲,便接通了。
“你到了?!”我爸急切的問。
他這個反映,讓我更加不放心,也更不敢輕易赴約。
“我不過去那邊了,你來我這裡,希爾頓的夜宵也不錯。如果江媚願意,她也可以來!”我快速說完,等我爸那邊的反映。
“易之之,你是不是謹慎過頭了,我是你爸,不可能害你。”我爸恬不知恥的說。
“你願意來就來,不來拉到。你心裡清楚,以越城的本事,隨時可以變更小杰監護人的,你別拿着雞毛當令箭,到時候,什麼都得不到!”
我冷冷說完,直接把電話掛了。
在房間裡冷靜一會兒,我再次拎着包包出門。坐電梯直接到二樓中餐廳,找了個靠近窗戶的角落坐下,點了份魚片粥,以及一份煎餃後,拿出手機玩。
我心裡是不指望我爸會來的,下來喝粥,完全是因爲睡不着,來打發時間。等餐的時間,我手機響了,進來條短信,是個陌生號碼,點開看,是堂妹易小舒發來的。
“之之姐,我媽讓我問問你,你跟那兩個哥哥什麼時候還過來,我媽說她正好有些山野菜,等你們來,做給你們吃。”
吃個屁吃,我二嬸子那點小心思,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她家沒兒子,生了三個女兒,前頭的兩個結婚了,嫁的不怎麼好,如今就剩下個易小舒在身邊,原本是沒什麼指望,可見我帶越城和宋祈恩回去,心思就活絡了。
關於我在海城是做什麼的,估計早被村裡那些人講究爛了,二嬸大概也沒少說我壞話。說歸說,她看我現在這麼‘風光’也就動了讓她姑娘走我老路的心思。
我盯着易小舒的短信看,根本不想回她。
也許是覺得自己剛纔那個短信發的有點太露骨,很快,易小舒又發過一條短信來。
“之之姐,奶奶這兩天情況不錯呢,她還唸叨想你了,你可要抓緊回來。”
對於這一條短信,我直接無視,隨手刪掉。現在知道奶奶長,奈奈短了,早幹嘛去了。
魚片粥和煎餃送來後,我沒着急吃,而是將目光投向窗外,看着來來往往的車。可能是太閒了,我開始胡思亂想,想起宋祈恩的提議,忽然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行性。
人一瞎想,時間過的就快,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看要到九點了,我爸還沒出現,事實證明,我爸說請我吃夜宵,不過也是在算計我。
明明早已猜到這樣的結果,可當事情真的發生,難免還是有點傷心。吃了兩口粥,招呼服務生準備結賬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
“在希爾頓喝魚片粥,你真的是好福氣!”我爸調侃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他說這話時,服務生已經往這邊走了。
“你遲到了,是給越依打電話,商量接下來怎麼對付我麼?”我淺笑看着我爸。
“之之,你這麼挖苦我,沒意思。”
我爸說完這話,服務生走到面前,他能看穿我和我爸之間氣氛緊張,但還是客氣詢問:“請問這位先生有什麼需要麼?”
不等我爸說話,我笑嘻嘻沖服務生說:“給他來一份賣子求榮粥!”
服務生聽我這麼說,只是尷尬的笑笑,我也不想將不相干的人扯進來,便說:“來份田雞粥吧。”
服務生微微點頭,轉身快速離開。聽到我點田雞粥,我爸笑呵呵看我:“之之,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真是有孝心……”
“你別開玩笑了,不是你說的,今天咱們說清楚後,就塵歸塵,土歸土?你死的時候,我是不打算去的,所以,就買一份田雞粥,孝敬下你!”
我爸並不計較我的冷嘲熱諷,他笑笑:“你這麼牙尖嘴利到是像我,咱們也別繞彎子了,我直接說了。越依說給我五百萬,讓我幫她忙,你自己覺得,你們該給我多少錢?”
我爸說這話時,從兜裡掏出個打火機,又掏出煙,完全無視禁菸提示,點上煙就抽。
“少五百萬我是不幹的,或者,你們可以少給我一點錢,但是,得安排我出國。我要是幫了你們,就是跟越依鬧翻了,她肯定不會放過我,我一個普通老百姓,怎麼可能鬥過她……”
我爸一邊抽菸一邊說,那樣子,真是十足的老痞子樣。
我一分錢都不想給他,可眼下話又不能說的太絕,說太絕了,他肯定會狗急跳牆。
想了下,我說:“這個事情我沒辦法做主,得問了越城才行。而且,你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我真擔心你拿了錢不辦事!”
我話說完,我爸沒什麼反映,就是眯着眼看我,好半天,他才嘿嘿的笑了兩聲說:“那你說怎麼辦?”
“你先讓我把小杰送到美國去,然後在拿錢怎麼樣?”我提議說。
我爸將煙掐掉,想了想,他說:“不行,小杰是我唯一能拿住你的底牌,我放他走了,你以後還會見我麼?要我說,你等下就給越城打電話,把這事情跟他說一遍,然後快點決定下來,我拿錢你帶走人,這事情沒完沒了,也是煩人!”
我聽他這話,沒忍住白了他一眼。很快,我替他點的田雞粥端上,我爸也不嫌燙嘴,拿起勺子,自言自語嘟囔:“我也嚐嚐,希爾頓的田雞粥,跟家門口粥鋪的有什麼不同!”
“等我跟越城商量下,再給你打電話!”我沒好氣說,一秒鐘都不想跟我爸再呆下去:“自己慢慢吃吧!”
說完,我站起身就想走,這時候,餐廳外面進來兩個黑衣男人,他們跟鬼一樣冒出來,走到我爸身邊。
我爸當時正拿着湯勺喝粥,看見來人,湯勺直接掉了下來,他似乎是想到什麼了,還沒等他開口,一個黑衣人笑眯眯說:“易先生,果然是混江湖的老手,那邊拿着越小姐的錢,這邊還想從越總這裡炸點東西出來……”
男人說這話時,眼睛和嘴巴都是笑眯眯的,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很是讓人不寒而慄。
“你們……你們……是越小姐派來的?”我爸此時,哪裡還有吃粥的心思,臉色全變了。
“我們不幹什麼,就是按照越小姐的指示,帶你去跟她喝茶!”那個笑眯眯的男人,說完這話後,便將目光轉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