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03 半年前的回憶
夜幕臨下，在馬普托港口的海邊，一堆柴火從地上生了起來，在這座完全漆黑一片的死城之中，這零星的點火看起來就像明星一樣，只是此刻，星芒卻已墮凡塵。
天哲靠坐在護欄上，然後看着那身手不見五指的大海，今天一整個下午，他們都沿着港口找了一片，可是除了一些已經破損的小型船隻以外，他們絲毫找不到一首可供穿洋使用的大船，也就是說，想橫穿印度洋回澳洲，這個想法已經是不可行的了。
“生rì快樂。”火堆旁傳來了阿信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他正笑看着亞瑟，那麼剛纔他是對亞瑟說的嗎？他拿出一大堆過期零食放到地上，這些都是下午時從城裡面找到的。
“今天是…亞瑟生rì？”天哲問。
不過，亞瑟卻搖了搖頭，道：“不是啦，我的生rì其實已經過了。”
“所以現在就補回嘛。”阿信邊說邊打開零食包裝袋，然後隨手從裡面拿出一些就放到口中。“在帝靈都裡面我們呆了一個多月，原本說是回聖地幫你慶祝的，不過反而讓你在那種地方過。”
“那就當是過一次與衆不同的生rì吧。”
“這樣好嗎，沒人慶祝，沒有禮物收，而且還要……殺人……”
“不對啊，禮物的話我已經收到了。”說着，亞瑟慢慢擡頭望向天哲他們幾個。“其實能夠再次重遇大家，這已經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亞瑟……”
“所以沒關係的，畢竟生rì是需要有身邊人一起過纔有意義。現在大家可以重新在一起，這已經足夠的了。”
聽到他這麼說，其他人不禁都靜了下來，這時，只有坐在一旁的傲臣伸手拿起一支紅酒，然後靠在牆邊直接就喝了起來，看他的樣子似乎絲毫沒在意亞瑟的話。
“大叔，你怎麼自顧自地喝。”阿信看着他說。
“什麼呀，是你們自己不說話而已，再加上我跟你們又不是很熟，難道聽你們說什麼，我就要跟着作出什麼樣的表情嗎？”
“別這麼說嘛，好歹咱現在也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你也好應該融入我們纔對。”
說畢，其餘三人也一同把視線望向傲臣，傲臣看到這樣的狀況，一時間他感到十分的不自在。突然就這樣被盯着，被這樣變成了焦點，慢慢地，他假裝無視，然後拿着酒慢慢把身子側過一邊，不過四人依然還是看着他。
“我……哎，好吧好吧，我會考慮下的。”
“別考慮了現在就開始吧，一個人喝酒很悶的，我來陪你。”阿信邊說邊也拿起一支酒，然後就湊到傲臣身旁跟他對喝。
其他三人看着他們，不禁都笑起來。
亞瑟看着傲臣那不再冷漠的臉，雖然自己跟他接觸得不多，但是以前也聽過天哲對他的描述，作爲擊殺數目排第十的傲臣，現在竟然會和大家一起坐在這喝酒，這還真想不到。亞瑟把視線回過來，然後看了下面前的柴火，之後他向天哲問道。
“其實天哲，你和傲臣後來是怎麼逃出來的？那個時候績奇的那一擊沒有打中你們嗎？”
“那時呀……”天哲也慢慢望向眼前的火堆，他的表情陷入了沉默，彷彿是在回憶起當初的事情一樣。
……
……
半年前的回憶……
……
……
回到那徹底被毀的深淵城地下一層，在大鐵球被毀之後，績奇當時開始穿過地面往上爬，而在那地下，砂石和瓦礫幾乎已經掩埋一切，只是，在下層其中一個沒倒塌的空房間裡面，天哲和傲臣兩人成功逃進了那裡，對於績奇的那一下重擊，他們最終都是成功避開。
那麼當時他們是怎麼避開的呢？
傲臣從地上爬起來後，就回過頭對天哲說道：“你這傢伙，反應還真夠快的，一瞬間就判定出破壞牆壁跑進來。”
天哲也從地上爬起，他回道：“那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要不是我把背後的牆切開，我們兩個都死在剛纔那個位置。”說畢，他慢慢站起身，但突然，天哲又“啊！”的一聲重新摔倒在地面，他回過頭來扯開褲腳一看，才發現腳腕的位置已經一片紅腫，看來剛纔雖然成功避開攻擊，但是在進來的同時也被砂石打中受傷。
“哦！看來你是是傷到了，哈哈哈。”
“你還笑！快過來幫忙！”
“幫？爲什麼要幫？你真以爲我是跟你一條船的嗎？別傻了，剛纔只是爲了對付績奇而暫時合作，既然現在這裡已經被毀，我還是先離開吧，你的話就自己想辦法咯，哈哈哈。”
說畢，傲臣轉過身就要離開，天哲想要叫住他，不過他知道以傲臣的xìng格根本就不可能回頭，只見他走到前方的廢墟處左右望了望，此時這裡的環境只能用一片混亂來形容，雖說這裡應該是個空房間，但實則天花和四周都已經倒塌得差不多，擡頭望去，甚至可以看到幾層以外的頂部。
傲臣看着正上方，接着，他俯身一跳跳到上面兩層的地面，然後就開始往裡面走進去，就這樣，他的身影漸漸消失於天哲的眼前。
“這傢伙還真是靠不住。”
天哲看着周圍，然後他慢慢扶着旁邊的瓦礫站起身，現在，他受傷的是右腳，那紅腫估計一時半刻都不會散去，這樣的話，那就只能靠左腳單腳跳了。
天哲一下一下地跳向前，他往四周觀察看看有沒有出路，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四周早就已經被砂石封死，這就難怪傲臣爲什麼直接往上跳。天哲擡頭看向上方，然後又望了望自己的腳。
“來吧！”他喊了一聲，然後用盡全力往上一跳，然而，由於只有單腳用力的關係，他只跳到靠近上一層的地方就又再掉下來，並且剛一落地，右腳又在接觸到地面的碰撞。
“啊！痛……呀…”
天哲只好重新坐回到地面，這下是沒辦法的了，現在腳上有傷不能用力，唯一辦法就是等消腫以後看看能不能走，不過現在他還是先祈求這段時間裡面，這個位置不要再倒塌吧。
“不知雨詩他們怎樣了呢？”
績奇應該還在外面繼續破壞，深淵城的大型出口被封死，他們一定要在這裡徹底被毀前出去才行啊。
不過……
“哎，我還是先顧好自己吧，現在我應該怎麼辦呢？”天哲嘆了一聲，現在他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怎麼去想別人，他究竟要怎麼才能逃出去？
就在天哲感到困惑之際，突然，一絲砂石從上方灑落，他立刻嚇了一驚以爲這裡要塌方，但是當他擡頭一看時，卻發現一個身影重新降落到他的面前。
“嗯？你怎麼回來了？”天哲看着傲臣問。
只見傲臣的臉沒有對他正視，只是繞起雙手望向另一邊，他說：“別誤會啊，我不是回來救你，只是…上面的路有些麻煩，大概要你才能打開。“
“我？”
傲臣並沒有作過多的解析，不過從他語氣中可以得知，現在他不得不要帶着自己逃出去。之後的時間裡面，傲臣就用手託着天哲的身子，然後他把拳套對準上方，接着數道鐵鏈猛地飛shè上去並插中那裡的壁面，之後他把鐵鏈收入，兩人的身子就這樣慢慢被拉了上去。
按着傲臣的指示，兩人一同走到通道的最深處，接着，天哲注意到前方出現了一道厚重的金屬鐵門，看來這就是阻擋傲臣離去的原因。
“這道門太硬了，我的武器打不開。”傲臣說。
“這應該是特殊金屬製造的防禦門吧，我記得避難谷裡面也見過，一般的金屬武器和槍支是打不穿的。”
“你的刀是擁有‘切割’的概念能力吧，你來打開它。”
於是乎，天哲放出“段”，然後來到防禦門前的五米處，然後，他用力把刀鋒往前一劃，一道弧光直直地打中了那門面之上，只見上方出現了一道斜痕，接着“嗙！”的一聲，整道門立刻四分五裂地被擊碎掉。
“哈哈，果然打開了。”傲臣一見打開，於是迅速就走進去。
“誒！等一下！”天哲對他喊道。不過，結果和之前一樣，傲臣還是再次丟下他一個自己走了。“這傢伙！還真的只顧自己啊！”
話音剛落，這時，從前方那昏暗的通道里面，傲臣的身影又重新走了回來，天哲以爲他終於變回好心，然而，他卻開口說了一句。
“那裡面……”他指着那yīn暗的通道。“裡面還有一道這樣的門……”
聽到他這樣講，這次天哲沒有再反應，他看着他，然後突然坐倒在地面，接着雙手交叉在後腦躺在地上，並閉起雙眼。
“你幹什麼，快去把那門破壞掉！”
“我不去了，腳痛。”天哲道。
“你這什麼意思！這種時候還坐在這裡的話，萬一這裡塌方我們可是會被活埋的！”
“哦？你終於肯稱‘我們’了嗎。”天哲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究竟是你想要自己一個逃呢？還是想讓我陪你一起逃呢？如果只是你自己的話我就懶得浪費氣力，等我腳不痛後再開門吧。”
“你！那你想怎麼樣？”
“扶我，這樣等我的氣順了我就把門打開。”
看着天哲這樣得逞的樣子，傲臣頓時就來了氣，但是一想到破門又只能靠他，於是他也暫時把氣沉住，他走到天哲身旁，然後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接着把他整個人給托起。
“這樣可以了吧，快走！”
“嘻嘻，這就對啦，團隊合作就應該這樣嘛。”
“團隊合作？”
“暫時的也算。”
兩人慢慢來到下一道金屬門前，這次天哲並沒有放出刀子，而是直接把手按在門上，接着只聽到數下切割的聲音，大門立刻變成了數塊掉落。傲臣想要立刻鬆開天哲的手逃，然而，天哲卻突然緊緊捉住他不放，看着他這樣，再心想接下來會不會仍有一樣的金屬門，於是乎，傲臣最終還是妥協了。
一人扶着另一人，天哲和傲臣兩個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往最上層進發，之後，在花費了數個小時之後，他們也終於回到到了地面。
……
……
回到現在，天哲從過往的訴說中回過神來，他把視線從火堆中望向亞瑟他們，剛纔的這些，就是半年前他和傲臣逃出深淵城的經過。
“當時我們回到地面後，績奇和沙羅正在處理那些被捉的人們，這些人估計是要被帶到帝靈都進行靈魂體抽取，當時的場面很混亂，而且我也和你們失散，於是我也只好纏着傲臣讓他帶自己離去。”
說到這，天哲望向傲臣，只見傲臣此刻已經呼呼大睡，旁邊散落着幾個空的紅酒瓶，而阿信也把他的肚子當枕頭，兩人就躺在那裡醉倒。
“我們在離開深淵城之後，找到了一個稍微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其實起初我只是想暫時找個地方落腳，只是沒想到在後來的半年裡面，我和他竟然會一起到周圍流浪，不過老實說，其實最開始那時只是我硬要跟着他，直到後來他才慢慢習慣有我這個伴。”
“既然這樣的話，那天哲你爲什麼不回去聖地？那裡起碼是最安全的地方啊。”亞瑟問。
“我們當然有回過去，不過只是去到周邊的位置，因爲我們到達那裡才發現，績奇已經派遣了一堆部隊在那裡駐紮，大概是他知道我還沒死，而且也知道我一定會回那裡，所以就預先在那裡埋伏。看到這樣，我和傲臣也只好離開，不過也就在那時，安薇小姐曾經聯絡過我。”
“先知曾經聯絡過你？爲什麼她不對我說？”
“是我叫她別說的。”天哲笑道。“因爲我暫時不想你們來找我。”
“爲什麼啊？”
“這…主要是我怕會連累你們，因爲在深淵城被毀之後，績奇一直都有對我們進行追殺，而且你們如果知道我沒死的話就一定會來找我的，我怕你們也會受到危險，所以也就沒說了。其實嘛，關於亞瑟你和阿信旅行的事情，這個我也已經聽安薇小姐說過，還真難爲你們啊。”
“竟然是這樣……不過，也沒關係啦，只要天哲你們現在還好就夠了。”
“後來的半年就是我跟着傲臣四處流浪，其實我跟着他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隨着慢慢接觸得多，我開始覺得他並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這在深淵城那時我就有這樣的感覺，於是，我就想看看他的心態會不會因爲多了我而有所改變，而結果……現在你都看到了，哈哈。”
“其實天哲你也有所改變啊，我覺得你變得比以前成熟。”
“這個……大概是見的事情變多了，所以對事物的理解都開始出現改變，在流浪的那段時間裡，傲臣他教了我很多野外生存的知識，我也跟他進行過很多次對戰比試，慢慢地，我的價值觀也開始變得不同，如果是以前的話，或許我會先判斷一件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纔會去做，不過現在……我會更優先去考慮這件事情值不值得我去做，對與錯反而不會去想。”
“看來大家都變了。”亞瑟邊說邊環視每一個人。“半年時間不長也不短，但是對於我們，每個人都有所成長。對了，說起來，爲什麼你們會出現在帝靈都裡？”
“是因爲競技賽啊，從今年年初開始，世界各地就出現了很多競技賽事，我和傲臣也有去參加，因爲勝率比較高的關係所以就被捉上去了。”
“被捉上去？你們哦？”
“這個……其實我是故意的，哈哈哈。”說着，天哲看了看傲臣，彷彿是在確定他依然在醉倒一樣。“這點別告訴傲臣，其實他一直以爲那次是因爲失手才被捉的。”
“爲什麼要……？”
“其實是想要到帝靈都裡看一下，除了想知道
‘皇帝’究竟是怎樣以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找回雨詩。”
聽到他這麼說，一直在旁邊默默靜聽的雨詩罷了一下，她道：“找…我？”
哲點了點頭。“其實從深淵城被毀後我就一直想去帝靈都，因爲我從多倫口中得知你和凌伊都被帶了上去。”
“多倫，他……”
“他死了吧，是因爲掩護你和凌伊所以死去，其實，他也是個好人。”
天哲再次回想起當初，當時他和傲臣從地底逃回地面後，只見四周滿地都是鮮血和屍體，並且在不遠處，沙羅正把一批一批的人押送上戰鬥艦。天哲他們於是想找個地方躲藏，不過就在這時，他們在廢墟的角落處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多倫，當時他的腹部已經被貫穿了一個洞，他艱難地堅持着最後一口氣。
多倫：“救出凌伊，拜…託……”
天哲：“我會的了，你不要再說了，都傷成這樣！”
多倫，“真是…諷刺……老實說，直到…現在……現在我也對你這小子…也沒什麼好感，但是……我現在只能求你……”
天哲：“多倫！”
多倫：“所以…拜託……”
交代完這些後，多倫也終於鬆開了他那滿是鮮血的手，他最後的一口氣也沒了，靜靜地躺在那個角落邊閉上了眼睛。
亞瑟：“其實，多倫他真的不是很壞，雖然他對不入眼的人會有偏見，但是他對深淵城的防衛工作的確是盡心盡力，他表面很嚴肅，而事實上他是很關切城裡每一個人，包括凌伊。”
“可惜我到最後都沒能幫他完成遺願，對於凌伊，我最後甚至只想利用她逃出來。”說到這，天哲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多倫臨死前的臉孔。
“天哲你…後悔？”
“我不知道。”天哲搖了搖頭。“我剛纔說過，我只會去考慮值不值得我去做的事，對與錯已經不是我想判斷的範圍，甚至…那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範圍。”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不要去想了，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能後悔，或許換個角度想，凌伊現在有沙羅作依靠，說不定她可以在帝靈都過着安穩的生活。”
“希望吧……”
凌伊她真的可以繼續在帝靈都生活嗎？事實上，對於凌伊被放逐的事天哲他們並不知情，天哲只是隱約地感覺到，將來他們似乎還會有再遇的時刻，只是，這個時刻可能並不會有想象中那麼美好，凌伊最後對他的恨，究竟在將來會演變成什麼樣的局面呢？
天哲他們幾個慢慢躺下，看着那漆黑的天空，各人都不禁陷入了思緒，就在天哲想着以後事情之際，突然，亞瑟喊了一聲。
“你們快看！”他指着上空。
天哲和雨詩兩人於是定神一看，只見那原本黑sè渾濁一片的天空，突然露出了一點星光，沒錯！那的確是星光！在這片已經覆蓋了三年的烏雲上，他們竟然看到了一絲沒被遮擋的地方。
“好漂亮！”天哲說道。看着那閃爍的繁星，他們是從來都沒想過會再看到。“爲什麼這裡的雲層……”
“大概是因爲靠海吧。”亞瑟解析。“現在地球上有五分之一的表面都被雲層遮蓋，而且基本在陸地，只有海洋的位置是沒被遮擋的，澳大利亞雖然也兩側靠大洋，但是因爲帝靈都的關係所以也沒看到天空。”
“而我們現在看到星星…是因爲這裡是非洲，而且還是沿海！哈！真沒想到。”
“非洲是工業污染比較少的地方，而且還在海邊，這裡看星星也會比其他地方要清晰。”
這時，隨着上空風逝的加大，雲層開始逐漸被吹得更開，那露出的繁星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天哲望向身旁的雨詩，只見她也目不轉睛地盯着，於是他慢慢籌到她身邊，然後輕輕用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啊…”雨詩望向他，不過天哲只是笑了笑。
繁星之下，三人靜靜地看着這難得一見的風景，或許，這也是上天給予他們新旅程開啓前的禮物，新的關係xìng，新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