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你能攔得住我？”她輕蔑一笑，伸出手一拳頭打出去。姜照和給她的禁制已經被她衝破，她恢復了法力，只是動用女魃之力的時候惡咒發作，四肢百骸都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疼痛。
黑無常看出她的不適，他企圖說服她，“你我都知道根本沒有徹底消滅夢魘的法子，除了封印它。可是你現在力量強大，你根本控制不住。到了夢境之中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我們誰都不知道，如果到時候你不能全身而退，你可能會同夢魘一起被封印在這幅美人圖之中。這些，你想過沒有？”
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能想到，可她不能去深究，“黎恆等不起。”
“倘若他真的是狴犴他就不會有事。他魂魄深處的神族印跡一定會喚醒他的元神，到時候狴犴現身，他就不會有事。”黑無常耐着性子，試圖跟她講道理，“舒嫿，你不要進去，你真的會出事的。”
琴蟲在帝都攪和的風雲變化，更別說其他的妖孽了。地府現在一團糟糕，神族全部沉睡，那麼就必須有人站出來，這個人只能是舒嫿。
他現在都開始後悔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了。他曾說過有朝一日舒嫿一定會遭報應，她也會嚐盡情愛的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是現在他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從前的舒嫿是刁蠻任性，可是她有分寸，知道輕重緩急，更不會拿自己去冒險。
但是現在的舒嫿雖然開始講道理了，可是她爲愛已經失去理智了。她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黑無常搖搖頭，“我們再等一等，如果他是狴犴，他一定會平安無虞的。”
她忽然就沉默了，黑無常以爲自己已經說服她了。他慢慢走近，“舒嫿，狴犴帝君法力高強，就算他因爲什麼不得已的原因變成凡人，但在性命攸關的情況下他靈魂深處的神族印記一定會喚醒他。你想想看，他若只是凡人，九尾狐早就已經要了他的性命。”
“你說的有道理。”她盯着黑無常的眸子，她的眼神澄亮，黑無常鬆了一口氣。可是下一秒舒嫿的拳風打過來，他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地。
“舒嫿！”他想要爬起來，才發現舒嫿這一拳可不輕，他之前和九尾狐對陣因爲大意受了點傷。現在雪上加霜，他捂着心口，“你會毀了你自己的。”
她施法啓動夢境入口，那副美人圖從地上飄起來，室內狂風大作，畫上的美人都變得有幾分猙獰了。畫上漩渦打轉，舒嫿知道入口已經開啓了，她收手回頭看了一眼黑無常，“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不能拿他冒險。關於他的，我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
“範無救，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你當時的感受。對不起，我跟你道歉。原來要失去所愛，竟然是這樣的痛不欲生。那個小妖精的元神被我養在忘川河盡頭處，那裡有一個深潭，她就在那裡。”
她知道此行困難重重，就像黑無常說的，最糟糕的她會同夢魘一起被封印。那又如何？她反正已經活得夠久了，用她的命來換黎恆的命，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嗎？
“不！”黑無常伸出手，眼睜睜看着她奮力一跳，跳進了那個漩渦。漩渦慢慢停止，美人圖落到地上去，一切都歸於平靜了。
黑無常雙眼失神的坐着，“今日我方纔後悔，你這樣的萬萬不能動情。若是動情，便是天崩地裂。”
倘若黎恆有個三長兩短，只怕舒嫿要殺光了三界來給他陪葬了。
她這一次抵達的夢境居然是酆都，殭屍一脈的地盤。她看看手，還是沒有恢復到正常的情況。她摘下兜帽，混入其他殭屍羣中進城。
城門的守衛並不嚴厲，根本也不看一眼就放你進去了。她也沒有被認出來，左右殭屍都是這個德行，有差別也是誰比誰醜了一些。
城中倒是很熱鬧，四處可見歡呼聲，舒嫿一眼望過去，有好多殭屍圍着火堆在跳舞，只是他們生的醜陋，舞蹈姿勢也很奇怪，所以一點沒有美感。
不過氣氛很好，邊上的殭屍都在哼着歌跟着打拍子。真奇怪，今天難道是什麼特殊的節日？可是殭屍一脈哪裡有什麼值得慶祝的日子啊！
他們都是被拋棄的，神界和凡間都厭惡它們的存在，妖界更是嗤之以鼻。所以三界之內的任何節日它們從來不過，被遺棄的可憐蟲，有什麼資格團圓。
“今天是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嗎？”舒嫿輕輕拽住一個女殭屍。
女殭屍奇怪的瞧她，“你是傻子嗎？咱們打贏了神族，凡間現在也歸了我們，這樣好的事情自然是要慶祝的。”
她愣在當場，贏了神族，凡間也歸降了。她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這些事情？當年那場大戰明明誰都沒有贏啊！而是各退了一步，達成了協議才保證了和平。
爲什麼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她急急忙的又拉住一個小殭屍，“好孩子，你告訴我，現在的王是誰？”
小殭屍很小，只到她膝蓋，因此她蹲下來了。小殭屍少了半個腦子，看上去怪可怕的，它語氣很天真，“姐姐你不知道嗎？大殭屍王將臣就是我們的王呀！他可厲害了！以後我也要跟他一樣厲害！”
“我的天！”她跌坐下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城中最高的那棟樓上緩緩走來一個身影，殭屍的吶喊聲越來越大。她坐在地上，遠遠地瞧着，那個身影居然是將臣！
“不對！這都是夢魘製造出來的夢境，根本不是真的。”她閉上眼睛，在心裡對自己一遍遍的說。
夢境都是假的，她不能再混淆了。她睜開眼，將臣的身影離得很遠，可是足夠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已經很久沒有再見過他了，她近乎貪婪的目光一寸寸的在他身上流連。
儘管知道這只是一場夢，可她還是很滿足了。她從地上爬起來，悄悄地退出了殭屍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