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鬼給我說的關於三叔的前世今生,我自己都覺得很蹊蹺,想不明白。我猶豫要不要給三叔說,三叔卻說:“長生,我知道你是照顧我的感受。你要知道我經歷的事情比你經歷的要多很多,三叔是一座山,不會塌的。”
他是一座山,這座山硬朗,但是也孤獨也脆弱。
他點燃一支菸,車裡開着舒緩的音樂緩和氣氛,他說:“你可以說了,不然的話,長路漫漫我開車要打瞌睡的。”
我把墓鬼關於三叔的事情,以及我和墓鬼是同胞兄弟的事情告訴了三叔。
我一邊說一邊盯着三叔的表情,可惜這個過程中三叔的表情一直不變。
“你說完了?”
“沒說的,都在你的錄像設備裡。回去自己看吧。”我說的是今晚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圍剿,以及屍煞們漂亮的反擊,三叔如果看到錄像機裡的場景,不知道是什麼表情,所幸今晚我們把這一切都錄下來了。
“那回去再看。長生,墓鬼給你說的這件事,確實讓我非常震撼。同時,我也理解了他的做法,他把石頭村封閉起來,我不怪他,反而感謝他。因爲依我們的力量,無法把這個地方這樣封閉起來,早晚會被發現,與其讓瑾瑜隨時處於危險之中,還不如……我們不相見。”
三叔到底是三叔,冷靜的速度很快。
“現在我們要討論的問題就是,帶走我的殘玉和你的嬰魂的人是誰?這個聖女,是最關鍵的人物。如果我們能找到她,靈石家族的所有問題全都迎刃而解。”三叔說,“長生,你說說你的想法。”
“如果奶奶還活着就好了。就可以問問她,當年是誰把我和你帶去她身邊的。”我說,“或許,我爹還有一點記憶。”
“你剛纔都說了,記憶強行植入,你覺得你爹還能想起當年的真實情景嗎?他的記憶裡面一定就是他娶了你媽,然後懷孕生子,從你爹口裡一定得不到什麼實情,就像你們村裡人不記得我一樣……知道這事的可能有你奶奶以及我師父,可是這兩人都不在了。”
“奶奶選擇那種方式下葬,還說我結婚的時候她要出來……三叔,你就沒有懷疑奶奶的身份?”
三叔說:“我不是沒有懷疑過,我還私下裡悄悄的調查過你奶奶,但是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現,除了她是個稍微懂得走陰陽的神婆子之外,一無所獲。奶奶不會有問題的,她如果是聖女,怎麼會眼睜睜讓一個黑苗族的公主潛伏在她身邊那邊多年?”
也是,奶奶如果是聖女,也不會讓我們家破落成這樣,二叔二嬸家就不會發生那些慘案了。
“最關鍵還是奶奶。”我說,“沐大師不是會走陰陽嗎?要不要請她下去一趟,讓她幫忙找一下奶奶問個清楚?”
三叔說這倒是個好辦法,就是不知道沐珺願不願意。因爲驅鬼師下去找新死的人是大忌,新死的人下去之後可能還沒有走完流程,上面的就去找他,會惹得鬼差不高興的。
“沐珺爲了你,什麼也願意的。”我說,“三叔,你怎麼不想想身邊人的好?”
三叔橫了我一眼:“長生,大人的事你別管,特別是感情方面的事。沐珺會幫我,我會給她高價錢,你要說她對我的好不是用錢能衡量的,但是除了錢,我能給什麼?”
我默默無語,我怎麼會不懂感情?我想,三叔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只是希望那一天他不會後悔。
我們又回到聖女這個問題上來,三叔說他的師父不知仙蹤何處,現在只能找我奶奶,這件事也只能是沐珺去做。
“這個事情就說到這裡。”三叔說道,“林長生,你好大的膽子啊。”
“三叔說什麼?”我佯裝不知,明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說的是我把紫玉藏起來了,我沒有告訴他,是擔心他不讓我帶走。我想來個先斬後奏,回去拎着箱子上樓再說。
可還是被三叔看出來了。
“把你朋友請出來吧。免得她被憋死了。”
我不好意思的說:“三叔,你不會生氣吧?”
“我生氣管用嗎?”他反問,接着說還是算了吧,讓她先藏着,萬一被發現了不好。
“謝謝三叔。”
“謝什麼。她也是靈石家族的人。”三叔說,“我也不忍心讓她被人利用,顛沛流離。”
一路回去沒發生什麼事情,天亮後就到了三叔的豪宅,我們從車庫直接上去,我提着那口裝着紫玉的箱子,想着這樣就把一個人帶回來了,有些喜感。三叔提着攝像機,他說他要看錯過的那一場戰鬥。
我們纔到了二樓,樓梯口就有兩個人抱着手,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們。
沐珺和長樂站在一起,竟然毫無違和感。
沐珺穿着拖地的乳白色裙子,好身材一覽無餘,頭髮蓬鬆,衣服慵懶的樣子,看得我有些發呆。
而長樂的變化讓我有些驚喜,他臉上的那些色斑幾乎都沒有了,雖然還不如一個正常人的皮膚,但是好歹看起來,他不是一個死人了。
見到我,長樂立刻迎了上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裡酸酸的。
“回來了?又帶了誰啊?”沐珺一副吃酸的樣子。
“應該把沐大師介紹給唐警官。”三叔一本正經的說,“沐大師的鼻子,比警犬都靈。”
“我問你帶了誰回來?”沐珺說,“你怎麼什麼都往家裡帶啊?”
沐珺的架勢,儼然成了家裡的女主人。
“這次不是我的。是長生的。”三叔說,“長生,你快認了吧。”
我趕緊對沐珺說這次是我的,沐珺說:“林長生,你現在不得了啊!你今天沒事做收個契靈,明天順手帶個女鬼,你後天還要養屍煞嗎?你大後天是不是要煉妖了?”
我知道沐珺是嫌我給她添麻煩,我的契靈就把她綁住了沒有和我們一起出去,她就不高興,沒想到我又帶了一個回來。
“沐大師,這次我帶的是那個紙美人。就是我們靈石家族的紫玉。”我解釋說,“是我帶的,不是三叔。”
“是紫玉?你們把紫玉找到了?”沐珺十分吃驚。
“對,我們把她帶回來了。”三叔點頭說道。
“天啦。你們竟然把紫玉帶回來了。這是個寶貝,但是也是個炸彈啊!”
沐珺咋咋呼呼的,她一眼就看透了利與弊,三叔告訴她一定要保守秘密,這件事目前就我們三個人知道。
“我不算人嗎?”長樂陰陽怪氣的說。
“那就四個吧。”三叔無奈的一笑,“長樂,你也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長樂爽快的說:“我自然聽我主人的。不過三叔你的話,我也聽。”
我們上樓去,沐珺不放心,說到外面去做一些措施,畢竟這個地方現在有了重量級的人物來了,不能暴露了行蹤纔好。
我打開箱子,紫玉蜷縮着,現在是白天,她萎靡不振,這樣看,又是一個紙人。
所有的窗簾都是關着的,窗簾上還貼着一些符咒,長樂也見不得光,看得出沐珺做了很多措施,爲了三叔,這個女人屢次犯禁,她也是夠不容易的。
沐珺上來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就開始給紫玉做法術,她解釋說紫玉應該是被飛獵門圈禁在某個特殊的地方,那個地方能爲她提供元氣,讓她得以存活,現在離開了那個地方,她就面臨着魂飛魄散。
沐珺查看了之後說,她必須要把紫玉的魂魄裝起來養一段時間,我和三叔自然同意她的做法,因爲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
她給紫玉裝了魂,把魂瓶交給我。
沐珺略八卦的說道:“林長生,她晚上是可以出來的。白天千萬不能出來,還有……你知道你們之間的禁忌,如果不想被追殺,你還是保持着安全的距離。”
我聽懂了,不禁羞紅了臉,長樂沒聽懂,問沐大師到底說的什麼?長生和紫玉之間有什麼禁忌?
沐珺大大咧咧的說:“他們的禁忌就是不能睡在一張牀上。”
“相互喜歡的人爲什麼不能睡在一張牀上?”長樂繼續問。
沐珺和三叔相視一笑,我也忍不住的笑起來。沐珺爲了安全起見,在魂瓶上加持了法咒,她說現在好了,就算你抱着瓶子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也沒有人發現裡面裝的是紫玉。
“沐大師,你的意思是如果她永遠住在裡面,那就是安全的?”我問。
“當然。你想金屋藏嬌嗎?”沐珺壞壞的笑着問。
三叔擺弄着攝像機,準備播放的時候,他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問沐珺:“沐大師,新死的人還沒到燒三七的時候,下去找的話,容易嗎?”
沐珺一愣:“絕塵,你想去找你娘?”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她。”三叔說,“沐大師,可以嗎?”
沐珺想了想,爲難的說道:“絕塵,你知道這一行的禁忌,你讓我很爲難。上一次我去找我弟弟,他也是新死,那一次我就跟陰差結仇,我要是再下去,恐怕不只是我,連帶着你娘也會受到影響。你有非問不可的事情嗎?”
三叔鄭重的點頭說:“非常重要。”
“那我就替你想辦法。”沐珺說,“我可以協助一個人下去,這個人必須是死者的親人,我們找到陰陽和事佬,讓他從中調和兩邊的關係,讓你娘和你們見一面。”
“讓我去。”三叔說。
沐珺搖頭:“你是修道之人,到了下面之後猶如夜空裡善良的星光,一下子會引起注意,你不行。”
“讓我去。”我說,“我雖然是司神師,但是我學得不精通,才入門,而且司神師是守陵人,本身就屬陰,下去不會受到矚目……”
“你不行。”三叔說,“你什麼也不懂,你怎麼走陰陽?”
“我有那盞陰陽馬燈。”我說,“三叔,你就讓我下去吧。”
“不行。”三叔不同意。
“讓我陪長生下去……”長樂插嘴說。
“去去去!你添什麼亂,你一個契靈,你是不是嫌地府沒發現你?”沐珺說,“絕塵,我覺得長生完全可以。我們休息兩天,養足了精神,找個恰當的時間,我帶長生闖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