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倒流的宇宙

寬寂的飛船實驗大廳,與KK一模一樣的KK3022放置在一個古怪的儀器上方,無數數據線與它相連,像一個體形微小伸展着千萬條細腳的昆蟲,下面是一個可容四立方米物體的金屬容器。

“那就是3022。”KK伏在卓成的肩頭:“主人,不要難過,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

“只要進到裡面我就可以在時間倒流的時候保留記憶嗎?”

“理論上是的,不過現在我已經幫不到你了,我不知道時光倒流的具體位置,時間有可能倒流到任何位置,我不能截停你的穿越,主人,如果穿越,你最希望到哪個時段?”

卓成沉思起來,想了很久才說:“我不想回得太遠,最好就是世界末日的前幾秒,那時如果我不是在外面看你,而是進去盯着普修,他沒逃出來的話,就不會弄破歐陽晴的隔離罩。如果太遠,我怕又會產生許多變數……”

KK嘆道:“可惜,要是我無所不能的計算能力還在,我是能將你截停在時光倒流的那個位置,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不過我們有好消息,根據3022的計算,這時宇宙收縮導致的最長倒流時間不會超過五年,最有可能的時間段是在太陽曆的三個時段左右,按地球時間算就是1200天左右。”

“那就是三年多前,那時我好像還沒拿到KK。”卓成正在想時,科克和蒂娜大步走進來:“卓成,準備好了嗎?收縮已經快開始了。”

卓成看了KK一眼,KK向他點點頭:“主人,看到那時的我,記得告訴我未來的真相,你一定證明我是錯的。”

卓成想說什麼,但他張張口,終於什麼也沒說,只是向它揮揮手,KK3022的容器大門開啓,卓成進入那個空間,科克和蒂娜開始操作:“最後兩分鐘,準備倒計時。”

在大門合攏前,科克對卓成說:“如果你要改變主意,現在還來得及。”

卓成輕輕地但堅定地搖搖頭。KK說:“主人,你到了過去就成了先知,如果再遇到我,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會的。”卓成向他作出勝利的手勢,這個時候,傷感不必要,他雖然是回到過去,但對他來說,卻是自己的未來,他能否改變未來拯救世界,這責任迫使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地球時間2015年4月15日11點9分9秒,開始!”科克按下按鈕,大門慢慢合攏,卓成被隔絕在裡面,蒂娜開始在另一邊的儀表盤上開始操作。

“最後一分鐘記時。”就在蒂娜剛要啓動程序時,忽然船艙大門開啓,一羣全副武裝的機械兵衝了進來,把科克和蒂娜從儀表盤上推開。同時上方一個屏幕高亮,一個帶着頭盔的外星人出現在上面。

“維那議長!”科克驚叫,這個外星人是溫和派議長維那,托夫倒臺後,由他接管織女星行政大權,是科克和蒂娜的頂頭上司。

“停止運行。”維那議長下令:“議會有令,馬上關閉儀器。”

“爲什麼?”

“議會已經討論過,讓地球人回到過去可能帶來極不穩定的未來,有可能給織女星帶來災難。”

“可人類這場災難是我們帶來的,我們已經答應了卓成,我們應當負起責任。”

“會負責的,但也必須是我們的人回去,而不能把這個權力交給異族人。”

“可是……”

“不必可是了,這是命令。”

蒂娜和科克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準備關閉儀器,這時計時器已開始最後十秒的倒計時,忽然KK嗖地一聲從兩人手臂上劃過,兩人驚得倒退一步,沒能碰到按鈕。

維那議長怒道:“KK,你可是屬於我們星球。你難道想讓地球人給我們帶來危機嗎?”

“我相信卓成,他能處理好一切。”KK一閃一閃。卓成此時聽不到外面的人說什麼,但透過隔離窗他看到外面亂成一團,知道出了變故,心急如焚。

議長勸道:“未來可是你的計算結果,難道你希望他證明你錯了?證明你其實有着重大缺陷,證明你不完美?”

“卓成是對的,如果一切都是註定的,一切都逃不過硬性規定,我們沒有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這種完美,我寧可它毀滅。”

“現在不同你討論這些問題,我要對我們的族人安全負起責任,誰也不知道他穿越的後果,KK,我命令你馬上退開。”

“不!”KK堅定地浮在儀表盤上方,這時計時已進入3、2……科克叫道:“來不及關閉儀器了。”

議長向機械兵下令:“取消試驗權限,毀了KK3022。”

一名機械兵向卓成所在容器上方的KK3022射擊,只要毀了它,試驗將中止,就算時光倒流,一切將依舊按這個時空的發生過的事情進行。

一道紅光射向上方,卓成還沒來得及大叫,KK一個飛躍,以身體擋住了紅光,一聲輕響,它在光芒下化爲灰燼,卓成慘叫一聲:“KK!”

所有人被KK的作爲驚呆了,這時時間走向了0,科克叫道:“開始了!”

嗚!在容器中的卓成感到一陣巨震,隨後周圍開始出現扭曲變形,他發現自己進入一個黑暗的旋渦,身體在飛速後退,像被一股巨力拉扯。

同時,他看到身邊出現無數記憶中的片段,像一部部電影在播放,他看到甘琳把自己帶着飛上高空,這是病毒爆發時他們逃出非人協會的情景,不過,就像錄相倒帶一樣,甘琳帶着他在倒退。

隨後看到蕭虎向王翔開槍,也像倒帶,子彈從王翔胸口退出來,又飛回蕭虎的槍管。正衝過來的歐陽情這時在倒退着行走……

一切都在倒流,越來越多的記憶片段出現在他身體兩側,他看到倒退着飛離地球的外星飛船,本應關門拒敵的林智和小惠反把大門打開、賽珍珠和邦德在空中飛行,飛機是倒退的、衛斯理對他在說話:“你最有資格……”變成了“格資有最你……”

關於宇宙大爆炸的理論卓成是聽說過的,當宇宙收縮時,時光就會倒流,這種倒流人是感覺不到的,因爲人的記憶也會倒退,雖然時光倒流了,但一切只是從頭再來一次,依舊會發生同樣的事情,而人不會知道其實這一切已經發生過了。

因爲物質永遠是運動的,所以只要有物質,時間和空間就永遠是存在的,而且不會停滯。即使真的運動停止了,時間停滯了,那我們也意識不到這種停滯,因爲我們的思維和記憶也同時停止了。比如我們感覺過去的一小時是連續的,但是也許在那一小時的中途第35分鐘處,時空停滯了四個小時,但我們根本就意識不到,我們的意識在那四個小時也停止了,之後才又繼續有意識。

相對論認爲,物質運動速度不同,它的質量就會不同,時間也不同,這是時空差異所致。這個論點,應該不妥,因爲所測得的質量差異、時間差異,是由於測量條件變化而引起。不是相同的測量條件,就不具有可比性。相對論還認爲,如果有一個人從地球出發,坐火箭去太空中以亞光速旅行若干年再回來,他經歷的時間會比地球上短,他會比地球上同年齡的人要年輕。這個論點也不妥,因爲這也是測量條件不一樣所致。不論他在太空中的鐘走慢了多少,也不論他感覺的時間有多短,或者他年輕了多少,但從地球上看來,他出去耽擱的時間和我們在地球上經過的時間是一樣的,根本不存在什麼時間的差異。

關於時光倒流的問題,無論怎麼證明,這都只是事件信息傳遞和感測的先後次序問題,而不是事件發生的先後問題。也就是說,我們可能先看到昨天發生的事,後看到前天發生的事,但並不是說昨天的事先發生,而前天的事後發生。比如我們看到一顆星星的光經過了一百年纔到達地球,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是一百年前的星星,但我們如果去那裡,不可能還是一百年前的星星,就算再快,比光速快,快得不需要時間,到了也只能是現在的星星,而不可能到達以前的星星。所以,人既不可能回到過去,也不可能飛奔到未來。整個時空的時間是一致的。

所以卓成現在並不是穿越,回到過去不是代表有了同一時空兩個卓成,而是他保留着經歷過的人生的記憶。

可現在,卓成是全宇宙唯一知道未來的人,他將成爲真正的“先知。”

簡單地說,就是你已經歷過一次人生,現在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

這是一種最離奇的體驗,他並不擔心關於時光倒流過了頭以致回到自己還沒出現過的時候,那等於是自己被倒退的時空吞噬掉了,消亡了。他並不怕死,甘琳死了,所有的朋友都死了,連KK都死了,如果讓他孤獨地苟活,他是沒有興趣的,寧可追隨朋友而去,卓成唯一的問題是,就算知曉未來,又真能改變未來嗎?

一聲巨響,卓成感覺頭腦一黑,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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