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不可更改

突然螳螂暴跳起來,彈出利爪向醫療室衝去,衛斯理叫道:“你幹什麼?”

螳螂大吼:“我要殺了蕭虎和歐陽晴,他們一死,第三個畫面就不會再出現了,那就證明KK錯了,只有它錯了,我們纔有機會。”

“你瘋了,你放下武器。”衛斯理和米拉同時上去攔他。螳螂掙扎着:“爲了人類,你們讓我去吧,你們都不肯髒了手,讓我去幹吧,我願意當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放開我!放開我!”三人掙扎着都倒在地上。

誰也沒發現,在他們對話時,蕭虎和歐陽晴早已出了醫療室,隔着門聽到了從開始到現在的全部談話,聽到螳螂要來殺自己,蕭虎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他沒有慌張,只是拉拉歐陽晴的手,離開了後門。

當螳螂掙脫衛斯理一腳踢開醫療室的大門,發現他們已經不見了。衛斯理和米拉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子,驚歎:“難道真是命中註定?”

蕭虎帶着歐陽晴來到了協會後園中,他們沒逃遠,躲在一個牆角下,歐陽晴面如死灰:“他們的話你都聽到了嗎?人類要滅亡了,我們爲什麼還要躲?多活兩天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不在乎全人類,我只在乎你。”蕭虎深情的撫摸着歐陽晴的臉:“從逃出警局時我就發過誓,我再不讓你受傷,我要保護你,永永遠遠。”

歐陽晴流淚了,她抱着蕭虎失聲痛哭:“爲什麼?爲什麼你非要等世界末日才肯對我說這些話。我現在真的恨不得死了纔好,我就讓螳螂把我殺了吧,也許真能改變未來。能得到你這個答案,我夠了,我死了也甘心了。”

“可我不甘心。”蕭虎拉下歐陽晴的手:“我承認我自私,我不如卓成那麼偉大,我不會爲了大多數人去犧牲我的愛人,所以,我們兩個都要活下去,就算世界末日,我也要讓你活下去。”

“怎麼可能呢?外星人都放棄我們了,難道你還相信KK會錯嗎?”

“KK不會錯的,我同卓成一樣,瞭解他,從開始到如今,他從沒錯過,這次我們不能指望有奇蹟,我只想知道,晴,我們在一起是不是比一切都重要?”

歐陽晴望着他,終於,她用力點點頭:“是的,我也不在乎世界末日,我愛你,我愛你勝過這世界。”

“我也是!”蕭虎緊緊抱住她:“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就算沿街要飯,殺人放火,我也開開心心。”

這一刻,兩人真正地心意相通了,蕭虎和歐陽晴的愛情,昇華到一個連卓成和甘琳都沒有到達的境界,在他們的眼中,對方的存在高於一切,也許他們不是爲了自己,但爲了拯救對方,他們不惜一切,甚至是放棄這個世界。

小惠和林智還在研究室中,林智慢慢地扶起還在痛哭的小惠,他想安慰她幾句,可又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長嘆一聲。

小惠擡頭,望着注視着自己的林智,忽然露出一個淒涼的微笑:“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林智說:“我該說什麼呢?”

“世界末日要到了,把該說的都說了吧。”

“別這麼說,也許我們……還有機會。”

“也許,但只是也許。”小惠理理腮邊的長髮:“我也許該回家,陪我爸爸媽媽度過最後的日子。”

林智心中泛起苦澀:“你真幸運,至少,你還有親人可以陪伴。”想到自己孤兒的身世,林智低下了頭。

小惠伸出手慢慢扶起他的頭,眼中出現奇特的光彩:“你知道我剛纔確認世界末日真要來臨了,第一個想到的是誰嗎?”

“你的父母。”

“不是。”

“是卓成,你最敬愛的表哥。”

“也不是。”

“那……”

“是你。”小惠忽然抱住了他:“我覺得我最幸運的地方,就是在世界末日前認識了你,我是個怕羞的人,但是,沒必要了,再不說也許真的沒機會了。”

林智心頭翻起了驚濤駭浪,這一刻,狂喜把末日悲哀沖刷得無影無蹤,他瘋狂地回抱着小惠,嘴脣雨點般落在她的臉,鼻,脣……

“小惠,我愛你,上天都猜不到我有多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次起。”林智表白了,世界末日並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它能讓人勇敢地說出心裡話。

“我知道。”小惠雙眼亮晶晶:“我一直都知道,你那麼保護我,照顧我,沒有你,我都不知死多少次了,雖然同樣的事表哥也爲我做過,但是,只有你能給我那感覺,不是恩情,而是……愛情。”

林智幾乎喜極而泣,這一瞬間,他幾乎要感謝世界末日,否則要聽到如此動人的表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了,他捧起小惠的臉,一記長長的吻,幾乎令他們幸福得窒息而死。

終於,他們分開了,小惠的臉紅豔豔的,不知是不是愛情的力量,林智心中的陰鬱和絕望一掃而空,他牽着小惠的手:“聽我說,我們不要放棄,我們還有時間,我們可以爭取最後的機會,小惠,擁有了你,我才發現生命這麼寶貴,我不願只同你相處這最後的短短兩天,我們一起努力,我們要改變未來。”

小惠用力點點頭,雖然這樣的想法是天真的,但是,被愛情眷顧的人們不會懼怕世界末日,既然是愛人的想法,她無條件地支持。何況,還是如此偉大而勇敢的想法。

“首先我們要確認KK是不是真的不會出錯。”林智提出第一個看法,“我們要看好蕭虎和歐陽晴……”

他話音未落,忽然發現小惠驚恐地盯着屏幕,他回頭一望,也是頭皮一炸,這是個監視器的屏幕,上面對準了蕭虎和歐陽晴,他們沒發現後園也有監視器對着他們,衛斯理等人又不在,只有小惠和林智看到這一幕。此時,他們二人面向太陽,正牽起雙手,雙手相牽形成一個心形。

與KK預言中的畫面一模一樣,第三個預言成真了。

小惠和林智驚得無以復加,一看時間,與KK預言也是不差分毫,小惠衝到收割者前打開畫面,切換,預言中接下來的鏡頭是,蕭虎一槍打中了王翔。

“不好!預言真的實現了,翔哥危險了。”小惠大叫。

“如果這個鏡頭再變成現實,下一個就是世界末日,那我們再沒有更改的機會了。”林智向外衝去:“快去找王翔!”

但兩人跑到研究室外,發現王翔已不知去向。

此時的王翔終於收起了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容,這樣的結果讓他無所適從,難道真的末日來臨了嗎?他第一次沒了開玩笑的心情,他想找卓成商量商量,然而他在門口時遠遠看到卓成趴在雪地中,在KK的面前哭泣。

他悄悄地退了回來,他意識到,這一次事情真的很糟糕。

“也許這一次真的要死翹了。”他掏出一支菸來點上,噴出兩條長長的煙龍:“大夥都要死翹了,死得很翹很翹了。”

突然,擴音器中傳來小惠的叫聲:“翔哥,翔哥,你在哪,快來我這兒,你有危險。”

“幹嘛?”王翔嚇了一跳,手一哆嗦煙掉地,他還沒意識到小惠的警告嚴重性,還想去撿煙再抽,但一條腿伸過來,踏滅了他的煙,同時,他感到腦袋上頂着一個硬梆梆的東西。

“槍!”王翔擡起頭來,看到一臉陰沉的蕭虎和歐陽晴,蕭虎對歐陽晴說:“晴,你還是走吧,你不用看這些慘事。”歐陽晴望了王翔一眼,張張嘴,終於什麼也沒說,默默退到後面的房間中。

小惠的警告還在繼續,但蕭虎手一拔,把擴音器從牆上拔下來扔到王翔腳下:“對不起,王翔,爲了晴,我不得不這麼做。”

王翔莫名其妙:“你同歐陽晴關我什麼事?”

“因爲你,甘琳和普修是將來災難中僅存的人類,原因是你們體內有再生細菌,所以,我需要你的血,我要讓我和晴都繼續活下去。”

王翔張大了嘴:“你開什麼玩笑?”

“說什麼都好,請跟我進來。”

“你說進就進?”王翔大怒:“好啊,虧我還救過你們兩個,你們現在吃碗麪就反碗底,過河拆橋……”

蕭虎手一伸:“你想逼我現在就開槍嗎?”

王翔連忙頭一縮,高舉雙手,露出笑臉:“別別別,大家有事好商量,你想想,要得到再生細菌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要設備,要米拉教授那樣的專家,不是那麼簡單的……”

“不用了,剛纔有醫療室時,我看過米拉教授在電腦中的筆記,你體內的是成熟的細菌製品,只需要把你的血液滲入我們身體就行了,只不過量比較大,需要好幾公斤,所以,你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你一個人剛好夠我們兩人份。”

“千萬別這麼想。”王翔急道:“原來我的血還有這麼大作用,我們現在可以找米拉教授,用我血研究研究,做出許多複製品來,說不定將來可以救更多人。”

“來不及了,這個世界只剩48小時,不,現在,只剩四十小時了,這麼短的時間就算米拉教授聰明蓋世短期內也出不了成果,所以……”他把槍用力頂在王翔前額:“請你爲我們的愛情做出犧牲吧。”

王翔臉色變得鎮重:“我真沒想到你們的愛情這麼自私。”

“儘管恨我們吧,爲了我們的將來,我們已做好一切準備,反正世界末日要到了,就算我們是魔鬼,我們也只能賭一賭了。”

蕭虎持槍對準王翔的畫面被這個房間的監視器同樣傳到小惠的屏幕上,小惠心臟幾乎停頓,KK的預言再一次驗中了,她大聲通知衛斯理,衛斯理火速趕來,卓成在外面也聽到擴音器的叫聲,也衝向這邊,可是這個房間的大門被蕭虎關死了,他們都進不去。卓成使出超人的力量,擊打大門。

聽到外面的打門聲,蕭虎咬咬牙:“沒時間同你多說了,王翔,如果有來生,我會做牛做馬報答你。”

砰!一聲槍響!迴盪在整個協會。卓成和衛斯理驚得一停,小惠捂住了眼睛,她在屏幕上看到,蕭虎一槍命中了王翔的心臟,這個鏡頭與KK預言中一模一樣。

王翔倒地,蕭虎拼命把他拖到房中,歐陽晴還要說什麼,蕭虎一槍托擊在她的腦後,她暈了過去。蕭虎伏在她身上低聲說:“對不起,晴,我騙了你,就算犧牲王翔,也只能救一個人,你一定好好活下去。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他飛快地把醫療室的設備移位,蕭虎在這裡時間長了,看懂了裡面一些儀器的操作,現在只是簡單的換血操作他還是會的,他捂住王翔冒血的傷口,將他與歐陽晴身體相連,王翔的血液泊泊流入歐陽晴體內,而歐陽晴的血卻流不進王翔的身體,混合再生細菌的身體非常特殊,是不能與其他血液相融的,這也是王翔不得不死的另一個原因。

“蕭虎!開門!”卓成急瘋了,全力擊門,情急之下力量大增,終於一拳轟開了大門,但是,迎面飛來蕭虎的子彈,他要爲換血拖延時間。

砰砰砰!卓成和衛斯理兩側閃躲,卓成身體浮出一個光球,罩住全身,再次衝入,這一次子彈沒能打進他的身體,他閃電般砍中他的手腕,槍飛出老遠。蕭虎倒地前,看到儀器顯示換血完畢,他笑了,絕望而痛苦地笑了。

“王翔!”卓成顧不得蕭虎,上前關掉儀器,已被抽乾血液的王翔身體變得慘白一片,皮膚和血管都陷下去,死狀奇慘無比。

“王翔!王翔!”卓成開啓緊急生命維持裝置,試圖救他。但衛斯理在後面嘆道:“沒用了,血抽乾了,就算有再生細菌也救不活了。”

卓成的手在顫抖,他撫摸着這個最好的朋友的屍體,這一次死亡王翔不再有復活的可能,真正的永別了,往事一幕一幕在腦海中重演。自己這個一大堆毛病的朋友,嘴損,貪小便宜,好色,老惹麻煩……可是,他是自己真正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卓成懷疑過任何人,但從沒懷疑過王翔的友情,那種比親兄弟還要濃厚的友情。

“不!不!不!”卓成撲在王翔身上,撫屍大哭,他感到心臟像被撕裂了,碎成一片一片落在地上,最好的朋友,沒了,就這麼沒了。

衛斯理沉沉地長嘆,他望向浮在空中的KK:“你又說中了,你真的從沒錯過。”KK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定在空中,卓成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他開始憎恨自己無所不能的解密能力,爲什麼要知道這一切?除了痛苦,還有什麼作用呢?

卓成哭了許久,猛然他擡起了頭,憤怒地盯着蕭虎:“你……你這個……”

“是我乾的,卓成,你可以爲朋友報仇。”蕭虎的聲音平靜。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卓成向他猛撲過去。衛斯理死死拉住他:“冷靜!冷靜!”然而就算是衛斯理也攔不住他超人的力量,一下被掙脫,蕭虎被卓成的餘力掃中,身體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當場斷了兩條肋骨,口中鮮血狂噴。

“拉住他!”衛斯理向邊上發愣的螳螂大叫,螳螂和獵豹這才反應過來,但就算這三人也攔不住發狂的卓成,反被一手一個遠遠拋出去,撞得全身生疼。

這時外面飛速射進幾條光束,死死纏住了卓成,是甘琳,隨她一起進來的,還有邦德和賽珍珠。她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因爲她戰力最強,所以受衛斯理之命,一直在外圍擔任警戒任務,直到邦德和賽珍珠趕來要向卓成和衛斯理轉達聯合國調研小組的研究報告,這才帶他們進來,不料一來就看到這一幕。

“成!不要啊!”甘琳死死拉住卓成,只有她能制服他,卓成的超人力量終於敵不過完美的天使之力,掙扎良久,終於筋疲力盡。他無力地軟倒在地,甘琳上前抱住他:“成,別這樣,深呼吸,冷靜,冷靜。”

卓成癡癡地看着她,痛苦地哀嚎:“王翔死了,被他殺死了,他死了……”他撲倒在甘琳懷中,像個孩子般放聲大哭,甘琳像個母親撫摸着他的頭,望着牀上慘死的王翔,也是陣陣哀傷,畢竟,這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上帝啊!”邦德和賽珍珠走了進來,看到一片狼藉,“到底怎麼回事?”

“問他吧。”衛斯理指指KK,無力地坐倒在地:“一切預言都成真了,我們等待的,只有末日……”

蕭虎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向着牀上王翔的屍體磕起了頭,一下,又一下,一直磕到額頭破裂,血流滿面。牀上的歐陽晴不知幾時已醒來了,她望着不停磕頭的蕭虎,沒有說話,只把臉別過去,悄悄地流下了眼淚。

這一切,都被正飛向外太空的科克和蒂娜看在眼裡,蒂娜扭過頭,不忍看到這些畫面,她問科克:“我們就真的不能幫幫地球人嗎?”

科克無奈搖頭:“能想過的我們都想過了,還能什麼辦法。”

一邊囚椅上的托夫忽然笑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機會十分渺茫。”

“你快說。”科克急道。

“是地球人把我害成這樣,我爲什麼幫他們?”

科克正要發怒,突然砰地一聲,飛碟大門被人撞開,一個聲音響起:“因爲我們會饒你一命。”

科克望向來人,大驚失色:“史天龍!”

本卷完,請看最終卷大結局《接觸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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