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掩蓋的名字

三人成虎,以訛傳訛,就算是不是空穴不來風,林凌天對於傳言還是抱以謹慎的態度。他甚至覺得因爲一些莫須有的傳言而故意傷害一個人是很不地道的行爲。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林凌天清楚珍妮是個善良的姑娘。如果僅僅因爲這些傳聞讓她故意去針對一個無辜的人,林凌天也不太相信。她畢竟跟那幫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貴族黨派不是一路人。

雖然這些傳聞有些駭人聽聞,林凌天並不覺那個“萬年微笑”的同桌有傳說中那麼可怕。而且相處的這些日子裡,他並沒有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除了體貼得讓林凌天起雞皮疙瘩,幾乎把他誤認爲是“男同志”之外。

“珍妮,傳言有時候是不可信的。你要相信身邊發生的事情,而不是那些遠在天邊的謠言。”林凌天以一個成年人的心態,開解這位越說越偏激的小姑娘。

“是啊,不是發生在身邊,我還不相信呢。我真傻,真的……”少女的激動變成了失魂落魄的悲痛。

“其實,我們班本來有九個人。”珍妮壓抑着自己氾濫成災的情緒,莫名其妙地道出一句話。

“嗯?”本來兩個字,使林凌天從茫然中猛地反應過來。

“萊恩……”少女哽咽起來,很艱難地吐出一個現在令她撕心裂肺的名字。豆大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滾落於發紅的眼眶。

林凌天心中如遭雷擊,萊恩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而且是在不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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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林凌天在魔法上遇到一個不理解的地方。他印象中,同桌贈送的筆記中貌似提到過這個問題。於是,某男開始重新翻閱這本凝聚着他人心血的深厚摘錄。他隨意地從第一頁翻起,那是他從來都主動跳過的空白頁。這次卻無意中翻開了。

“咦?”林凌天眼尖地發現空白頁上有一處不太明顯的塗抹痕跡。出於好奇,他用指甲把那些白色的“塗改粉”小心翼翼地颳去。幾個字,正確來說是一個名字顯現了出來。

“萊恩•菲利?”這本筆記不是馬可的嗎?林凌天覺得很奇怪,筆記上的所有筆跡包括這個名字的確出於馬可之手。因爲他親眼看過馬可寫的字。可他找遍筆記的角落都找不到馬可自己的署名。他困惑了。

第二天,林凌天趁着下課之際,對他那友善的同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萊恩•菲利是誰?”

馬可日常那種笑嘻嘻的表情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林凌天第一次見到沒有任何表情的馬可。他沒有回答林凌天的問題。不是刻意迴避,而是完完全全的回答不了。

只見他眉頭微微褶皺,彷彿在努力回憶着什麼,卻有一無所獲。

林凌天幾乎可以斷定,馬可對這個名字是有反應的。這種反應卻徘徊在既熟悉又陌生的矛盾之間。

不知怎麼的,經過這一次提問,馬可有一段時間都反常地沒有主動和林凌天搭過話。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正常”了。儘管他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粘人”。

林凌天也沒有過分在意這件事情。直到今天在珍妮口中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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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菲利,一個性格開朗的樂天的小夥子。他的魔法天賦很一般,但勝在夠努力。他跟珍妮來自同一個小鎮,是她青梅竹馬的夥伴。他的優點是溫和待人,樂於助人。這也是他的缺點,喜歡多管閒事。

入學的時候,角落上一個孤寂的身影把萊恩的熱心點燃了。那個身影的主人叫做馬可•克萊斯。

馬可•克萊斯是班上公認的怪人。無法施法和一些可怕的傳聞,使大夥都對他敬而遠之。他也不主動去接近任何人。

萊恩可不把那些虛無縹緲的謠言當一回事。他主動纏上了馬可。不僅每堂課都特意坐到他旁邊,還喋喋不休地跟他聊天。雖然這種聊天更像是萊恩單方面的自言自語。萊恩以班長自居,常常幫助他看來“有困難”的同學。顯然,馬可成爲了他的幫助重點戶。對於馬可不能釋放魔法,他絞盡腦汁幫他尋找原因。

對於萊恩的糾纏,馬可最初也不予理睬。迴應這位熱心過度“班長”的是他那沒有表情的撲克臉。

日復一日的堅持,萊恩的熱情不知不覺地融化了馬可臉上的堅冰,推開了他緊閉心房的一絲縫隙。馬可終於有了表情,而且他的表情帶上了萊恩的影子。

萊恩雖然在魔法實踐上很努力,但他有一個壞習慣,不喜歡做理論課的筆記。馬可也發現了這一點。於是他做筆記時特意做了雙份,很貼心地幫萊恩也做了筆記。馬可曾經是魔法天才,對於一些基礎理論,他甚至理解得比授課的老師還要透徹。馬可的筆記使萊恩受益匪淺。他們由單方面的夥伴,成爲了雙方面的密友。

對於萊恩跟馬可關係的變化,與萊恩青梅竹馬的珍妮看在眼裡。最初,她是反對萊恩跟這個傳說中的危險人物來往的。後來,在萊恩的影響下,珍妮對馬可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她幾乎也認同了馬可並沒有傳言中那麼可怕。如果那件令她後悔一生的事情沒有發生的話。

有一天放學後,萊恩興致勃勃地告訴珍妮,他終於找到可以讓馬可重新釋放魔法的方法了。他要找馬可到城外的小樹林試驗一下結果。他問珍妮要不要一起去見證這個歷史性的時刻。

珍妮拒絕了跟萊恩“不務正業”,早上她約好班上的女生放學後一起去逛裝備店。

第二天早上,馬可來上課了。可是萊恩卻沒有出現。珍妮覺得很奇怪,因爲以萊恩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無故翹課的,即使是他最深惡痛絕的魔法理論課。不安之下,她在課餘詢問了可能知道萊恩下落的馬可。馬可帶着萊恩式的微笑,很是茫然地望着珍妮。

他那副不知情的模樣,甚至令珍妮懷疑,他是否記得有萊恩這個人。不了了之的問話,使珍妮心中不安更甚。

當天下午,一個噩耗的傳來,珍妮猶如遭到晴天霹靂,徹徹底底地懵了。有人在城外的小樹林了發現了一具焦黑的屍體,從旁邊掉落的物件看來,屍體的主人就是失蹤了快一天的萊恩•菲利。

此刻,少女的心像是被攪碎了一般。很痛,刻骨銘心。很悲,無法自拔。她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淚。她的眼淚被她的悔恨吞噬了,留給她的是莫名的苦澀。她當初沒有阻止,她當初沒有跟去,她當初什麼也沒做……她很傻,真的……

她心裡認定了害死萊恩的罪魁禍首是現在笑得比萊恩還要萊恩的馬可。沒有任何證據,沒有任何目擊者,她的片面之詞並不能說明什麼。更何況,這個傢伙總是一臉無辜地對她露出茫然的神情。彷彿她的質問是在講述一個很遙遠的故事。對於馬可,她很痛恨,因爲萊恩;同時她也很害怕,怕下一具焦黑的屍體就是她自己。

發生了這件事以後,班上只有一個人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他主動地頂替了班長職位,像萊恩那樣溫柔地笑着,像萊恩那樣四處幫助別人。馬可莫名其妙地扮演起萊恩的角色,卻不知道萊恩這個人曾經存在過。

萊恩的死亡成了懸案。珍妮卻沒有放棄過報復,儘管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打小鬧。

仇恨支撐着她,讓她不至於崩潰。直到她遇到林凌天,一個性格跟萊恩有點相似的插班生,一樣的努力上進,一樣的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一樣的樂於助人,儘管這一點只針對那些有好感的人。他的相似是那麼自然,不像某人那隻會讓她感到噁心的刻意模仿和造作的姿態。

那個傢伙也被他的相似吸引了。隨着他們靠得越來越近,珍妮的擔憂越來越濃。歷史彷彿在重演。還好在學院之中,他們沒有獨處的機會,意味着,他還是安全的。爲了避免悲劇的發生,珍妮決定讓林凌天主動遠離山寨版的萊恩。於是某些報復事件,林凌天也成了其中的受害者。

她失望了,林凌天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受到了同桌的牽連,還是跟他保持着良好的關係。

然而,今天,她一直害怕的事情發生了。遲春遊活動,馬可邀請林凌天組隊。她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回放着,她跟萊恩最後一次相見的情景。

“珍妮,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不去。”

“珍妮,錯過了這次,你就沒機會見識我的英明神武咯。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去就是不去。你很煩哪,羅裡囉嗦幹什麼。”

“你會後悔的哦。我再問一次……”

“停!”留給他的只有少女不耐煩的背影。

想不到那一句玩笑的話語卻應驗了。他們的不歡而散的道別成了永遠的道別。她真的後悔了,她很想一邊哭一邊笑地告訴他。可是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此刻,林凌天跟萊恩重合在一起,昔日道別的場景也跟眼前的邀請重合在一起。這一次,少女無視了旁人詫異的目光,她衝了過去。是的,她再也不想後悔了,再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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