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計劃 燃文
第二天早晨八點,三人坐上阿地裡的車往玉河上游進發。新疆的天此刻還是一團漆黑,戶外寒風刺骨。就這樣,河道里零星的就有了開始作業的挖掘機和撿玉的工人。
吉普車離開大路後在土路上又顛簸了一個多小時,11點多鐘,駛入了玉河上游的一個小小的村落,村裡有條山澗,是玉河分出來的一條小支流。村裡的房子都沿
澗而建,約有幾百戶人家,都是維族人。杜玫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景象,這裡每戶人家門口,都整整齊齊的碼着一堆石頭,有黑,有白,但是大部分是青色的。阿地裡解釋,門口有石頭就代表有玉可賣,石頭的顏色代表家裡現在有什麼顏色的玉石。
阿地裡告訴杜玫和徐航,這個村裡的人雖然也種莊稼,但是世世代代,家庭的主要收入來源是靠撿玉採玉,他們是真正的採玉人。他們每年在山洪過後就去玉河上游的山上和樹林裡採玉挖玉,所以手裡有真正的好貨,跟玉河裡那些跟在挖土機後面翻卵石的僱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據說阿地裡的老家最初也在這個村子,但是從太爺爺起從採玉改成了玉石收購和販賣,他們家祖孫四代,都是和田這一帶小有名氣的玉石收購商,
阿地裡在一個大院子門口停車,一個4o多歲的男人從裡面迎了出來,熱情的招呼所有人進屋。杜玫發現維族人的家真是很大,院子裡都是葡萄架搭成的過道,彷彿穿過了一進又一進的門,原來這個村子頗爲富裕,家家戶戶都把房子修得非常不錯。
大家最後到達一個大院子,只見院子正中放着一塊青色的大石頭,有將近一米見方,大如磨盤,一側青得發綠,一側青白,有點半透明。因爲知道張子淳他們要來,石頭剛用水澆過,此刻在陽光下,瑩瑩發光,滋潤亮澤。主人在旁邊解釋,阿地裡翻譯給大家聽,原來這塊石頭是屋主今年七月底在上游的的山裡發現的,當時把石頭弄回家費了好大的牛勁,村裡的青壯小夥子全部出動,先用布將石頭層層裹好,然後紮了木排,從山上將石頭拖到河邊,再在木排下捆了八個大輪胎,藉助水力,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最終運回。
張子淳花了大半個小時,用手電筒照着,整個人貼在石頭上,將每寸都仔仔細細看了幾遍,凡是有裂縫,斷層的地方,都用尺量過,一院子的人都鴉雀無聲的看着他查石頭,張子淳看完上面,站起來說:“得把石頭翻過來,我要看底部。”
這活真是不好乾,屋主,阿地裡和他手下的4個小夥子,還有張子淳和徐航都脫了衣服戴上手套一起動手,因爲怕傷了石頭,不敢使用工具,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將它側翻,傾倒。張子淳跟徐航平時也算個子高大,身材矯健,跟這羣維吾爾小夥子在一起,簡直跟繡花枕頭一樣中看不中用,杜玫鄙視的給了他兩幾個白眼。
石頭翻過來了,石頭底部有一道長長的裂縫,而且裂在正中,裂縫兩側石質和顏色有明顯的區別,張子淳一看見這條裂縫,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院子裡空氣徒然緊張了。
張子淳把石頭全部檢查完畢,擡頭說:“要價多少。”
主人開價一千五百萬。
張子淳搖了搖頭。
主人臉色大變,看着阿地裡,阿地裡咳嗽了一聲:“徐哥,那你願意出多少?”
張子淳思考着,慢慢的說:“這塊玉,是典型的山流水,從外皮上看,青得不均勻,再加上底部的這條裂,說明它內部有至少有一個以上的斷層,只是還沒有裂開而已,所以做不了真塊的大器。再加上顏色是青的......”
主人失望無比。阿地裡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張哥,你不要了?”
張子淳又拿出筆狀手電筒仔細查裂縫兩側:“從外面看,一側深青,是青玉;一側淡青,是青白玉。兩邊玉質都還不錯,就算分成兩塊,也算大料了。但是這種兩個斷層合在一起的料,裡面雜質和內裂多,可能還會裹進片狀岩石層——畢竟這塊料有兩噸重......”張子淳不說話了,思索。
院子裡的人都屏住呼吸望着他,過來良久,張子淳慢慢的說:“我們先去別家看看吧,給我多點時間考慮。”
張子淳想往外走,主人趕緊上來挽留,請大家先吃午飯。
阿地裡低聲跟張子淳說:“張哥,我已經帶幾波人來看過這塊石頭了,估計也就只有你有這個實力把這塊拿下。所以今天早晨,主人家特地殺了只羊,等我們上門。不管你要不要這塊,飯總得吃的。”
張子淳尷尬:“我吃了他家的飯,最終卻沒把石頭買走,這多不合適。”
“可你就這麼走,更不合適啊。”阿地裡把張子淳硬留下。
等午飯吃的時候,杜玫坐着無聊,就問張子淳和阿地裡,什麼叫山流水。
張子淳解釋:“山流水是採玉人的叫法,是介乎於籽料和山料間的玉材。原生礦經化崩落,被河水衝擊,衝至河流中下游,形成籽料,在中上游一般形成山流水。山流水距原生礦近,塊度較大,棱角稍有磨圓,表面較光滑,也有皮,但是未經河水的長期浸染,所以沒什麼皮色。”
“籽料跟山流水的區別是:山料在離開山體,被河水沖刷的過程中,滾動撞擊慢慢碎裂,剝離了岩石層和硬度較低的雜質,留下的,品質最好,密度最大,硬度最高的核,就是籽料;而山流水則風化剝離程度不夠,比如這塊青玉,如果大自然給它足夠長的時間,它會分裂成至少兩塊,或者更多。因爲它的顏色不均不是地殼的化學作用形成的,而是地殼的物理作用把兩塊玉擠壓在了一起,兩塊玉之間可能還會有大理岩。這塊玉石裡,內裂,包裹體,各種雜質肯定會有很多,到底有多少可用的,只有一層層切開後纔會知道......”
吃過午飯後,阿地裡帶着張子淳在村裡轉,張子淳又收了一些籽料和小塊的山流水,阿地裡的兄弟們把張子淳談好價錢的料都搬到了後面那輛車上。晚上五點,天已經黑了,大家要往回趕了。
阿地裡再三勸說張子淳將那塊青玉拿下,畢竟那家人爲了把這塊玉搬回家,所費不貲,這麼擱家裡,求售無門,精神上也是巨大壓力。張子淳十分爲難,既然不是白玉,冒這麼大風險就有點划不來了。阿地裡兩邊遊說,最終張子淳3oo萬成交。兩邊都鬆了口氣。
一行人打道回府,到旅館,已經將近晚上九點。三人累了一天,正要盥洗上牀睡覺,區政府的幾個卻尋了過來,叫他們一起吃宵夜然後去唱卡拉ok。三人有心推辭,但是爲今後着想,不得不打起精神應酬。
原來區政府的幾位是知道張子淳明天要去交易市場看貨,就想跟他同去,他們也跟着買上一些。張子淳自然一口答應。那幾個察言觀色,知道他們疲勞,吃完宵夜就走了,三人送到賓館門口,都鬆了口氣。
三人回房,路上徐航低聲向杜玫解釋,這些從北京出來的掛職幹部,都希望鍛鍊期結束後,能升上一級,所以帶點土特產回京送人就十分重要,而和田,得天獨厚,有這樣的送禮佳品存在,體積小,差價大,升值空間高......
張子淳插嘴:“今天晚上我跟他們談,他們幾個其實從到和田後,就有在收,多少都已經存了點貨了。我覺得他們可能不見得全是爲了送禮,部分可能是爲了自己財產投資保值,甚至爲了獲利——畢竟和田這裡花一萬元進料,回到北京後,請人做成成品,至少可以賣個十幾萬,甚至二十萬,如果他們有出售渠道的話.....這樣的利潤,誰能不動心?凡是到過和田的,有哪個能不爲這石頭瘋狂。”
杜玫大笑:“那人人都來做這個生意......”
這時大家已經走到了男士們的房間門口,張子淳一面開門,一面搖頭說:“不行的。別以爲這是在和田,市場上賣的就是和田玉了。錯,明天去你就知道了,交易市場上,到處都是青海料,俄料,韓料.....這些還算好的,畢竟它們也來自於崑崙山脈,它們的主要成分也是透閃石,從廣義來說也屬於和田玉,只是品質,細膩程度,油潤性不如。市場裡還有的是卡瓦石,大理石,玻璃在冒充玉石。沒有經驗的買家,就是頭挨宰的羊......”
徐航說:“他們麼,商家拿假貨騙他們估計倒是不會,畢竟是副區長,一方父母官,他們去買東西,也肯定是有人陪着去的,去的也不是一般的店......”徐航和張子淳進門,因爲大家話才說了一半,杜玫也跟了進去。
張子淳開始燒水泡茶:“對,商家不會拿假貨騙他們。但是他們自己分辨不出貨的好壞,也不知道手裡的東西市場的合理價位是多少,心裡沒譜,不敢輕易下手。另外就是,山料籽料莫辯。”
張子淳回桌子邊坐下:“現在做假的技術是越來越高超了,就是我自己,也不敢說1oo%不會看走眼。如果我在這種市場上進貨,不要跟我來說這是籽料,不要把這張皮賣給我。所有的貨,我只要肉,我按肉的好壞給價錢。不要跟我來說皮,把皮子的錢統統給我去掉......”
徐航跟杜玫一起哈哈大笑:“你說去掉就去掉啊,想得美。”
張子淳也笑,但是笑過後眉頭又皺了起來:“其實對像我們這樣規模的公司來說,市場上造假,以次充好,對我們衝擊不大,因爲我們都是從源頭進貨的。就是從市場上進貨,籽料山料,料的原產地我們也分辨得出來。我們的風險在於賭石,就像今天的那塊石頭,3oo萬,我只能保證不虧,能不能掙,要等切開......”
“市場造假對我們來說,真正的影響在於——好的山料沒有了,都被拿去做假籽料了。”
“幾年前,且末出過一批頂級白料,達到羊脂級。這批山料一出來,幾乎就沒有外流,馬上被切割成較小的塊,削去菱角,統統被放入滾筒中滾圓,然後人工染色做皮,冒充籽料銷售。好料就這麼給糟蹋了。”張子淳神情嚴肅的說,“我相信這種情況今後會愈演愈烈。今後,籽料日漸枯竭,價格暴漲,假貨充斥整個市場,而好的山料進不到貨......所以,我們必須自己上山開礦。”
杜玫想起了張子淳說過的:採礦證,限採令......
“上山採礦的許可證很難拿是不是?”杜玫問。
張子淳搖頭:“不難,2萬元以上一張,一年或者兩年有效,當地局機關頒發。誰都可以去申請。而且一申請就批准,拿到許可證後,就是礦主了,然後招上那麼一批人,少則十來個,多則二十幾個,就可以上山採玉了。這山上每個礦區都有幾支到十幾支這樣的開礦隊,每年上山採玉的估計有一兩萬人......”
杜玫莫名其妙:既然申請開礦這麼容易,那要徐航幹嘛。
張子淳一笑,給大家倒上茶,解釋道:“任何一個行業,都是巨頭壟斷的,現在和田玉山料這塊,主要來自且末,年產量在百噸以上,佔和田玉總產量的7o%以上。但是且末玉主要來自一條主礦脈,這個主礦脈是被一家公司壟斷的。那家公司已經在那採礦3o多年了,幾乎年年都能出一些一級白料,多少不論。過去這家公司是國營的,現在當然也轉入私有了。這家採礦公司,就跟玉雕行業內,揚州玉-器廠,上海玉-器廠,北京玉-器廠一樣,屬於行業巨頭。像我們這樣的私人小公司,跟他們比,連根小指頭都夠不上。”
“這家廠的採礦許可證是壟斷性的,且末的主礦脈都歸這家公司所有,且末還有其他的採礦隊,都不能在主礦脈上採礦。所以其他的且末採礦隊,都是小打小鬧,雖然也出過好料,但是也是偶然運氣好,挖到了一條小富礦,採上一段時間就沒了。”
“崑崙山的礦區,到處都是玉礦脈,但是達到寶石級的,就不多了,達到值得開採的就更少了,因爲玉礦跟岩石伴生,如果礦脈很薄,可能一炮放下去,兩下一挖,就沒有了。即使找到了可以採上一段時間的礦脈,高品質的也非常非常罕見。所以上山採礦容易,要採到礦,非常不容易,尤其要採到一級料,完全靠撞大運。而我們公司只要一級以上的山料,別的貨統統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內。”
“採礦完全靠運氣。一般來說,一個礦區,每隔幾年纔可能挖到一次好礦,出一次上等白料。一旦有好料出現,整個業內都會知道,我們都會在第一時間去採購。平時麼,那些採下來的山料,一兩噸礦石中,偶然出現一小塊質地比較好,顏色比較白的,這點供應,根本滿足不了我們這樣規模公司的需求。”
杜玫聽糊塗了:“那你,是想讓徐航爸爸規定,出了好山料,不可以賣給別人,不可以做假籽料,只能賣給你公司?他們部有這權力嗎?”
徐航跟張子淳都笑抽了:“計劃經濟時代纔有這種事,現在誰有那本事啊。”
張子淳繼續說:“其實崑崙山上和田玉礦脈很多,分佈很廣,除了且末外,別的礦區也是出過好料的,比如這裡的和田—于田礦區,就是著名的清朝戚家坑所在地,這裡主要產白玉,青玉和青白玉。每隔兩三年,這裡就會有人挖出質量非常高的一級好玉,只不過他們找到的礦脈規模不夠而已——老的主礦脈挖完了,新的主礦脈還沒有找到。”
“但是實際上,礦脈的形成是有一定走向的。和田玉屬鎂質大理岩與中酸性岩漿岩接觸交代而形成的變質岩,是地質作用的產物。它的形成是不是偶然的,零星的,而是上規模的,沿着底層走的。崑崙山的和田玉儲藏量按地質學原理推算,應該非常巨大,至今開採的,不到萬分之一。但是在漫長的地質作用中,山體變動,礦脈斷裂,有些下沉埋入深山,有些上升暴露在外。崑崙山山勢險峻,找礦開礦運送礦石下山都非常困難,但是山裡有礦,這是可以肯定的。戚家礦的存在就說明了,于田礦區有優質主礦脈存在,只不過已經發現的被開採完了而已。我們如果能再次找到主礦脈,即使不像且末的那麼大,一挖挖上幾十年,只要能挖上個3-5年,也夠我們公司發展了。”
張子淳看看杜玫,又看看徐航說:“于田礦區裡,採礦隊很多,數以百計,礦主基本上都是本地的村民或者外來的漢人,靠手裡的幾萬到十幾萬資金,集合了幾個到二十幾個農民工,發興進山採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裝備落後,規模很小,盲目進山,挖礦完全靠運氣,所以都不成氣候。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資金充沛,裝備優良,有最好的專家——我和高平江自己就是專家,我們先進行前期勘探,找到夠品質上規模的礦脈,再申請採礦許可證。”
“這許可證必須像且末那個公司的一樣,有具體的地理座標,在那個地區只允許我們一家開礦,地方政府必須幫我們維持礦權的排他性,不能被其他採礦隊盜採,這種糾紛每次都會導致出人命,一定要儘量避免.......”
杜玫明白了:“那你們打算等徐航爸爸當上這副部長,就幹?”
張子淳看了徐航一眼:“嗯,我們打算明年5月,洪水過去,能進山時,就組織勘探隊。這個計劃我們已經醞釀了好幾年了,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機會出現。”
第二天早晨,公安局的小劉來接他們去交易市場,區政府的幾位也開車跟在後面。
杜玫心想:咱們好威風啊,去市場買料,警車開道,副區長們隨同。
車輛在在交易市場門口停下,杜玫下車一看,原來是條街,兩邊全是商鋪,都在賣玉石,籽料,山料,已經雕好的成品都有,賣法是論公斤買,論箱買,論堆買,論塊賣,眼花繚亂。除了店鋪外,街上還有很多的散戶,維族人,漢人都有,胳膊下面夾個小布包,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塊小石頭來問你要不要。
杜玫這下明白了,爲什麼幾位北京來的副區長會想買卻下不了手——這裡其實跟河道上的卵石堆區別不大,人處在其中,根本不知道撿哪塊是好。
幾個副區長引路,把張子淳帶到一家漢人開的鋪子門前,老闆姓陳,是這裡數得上的大商家,跟幾位副區長都很熟。彼此打過招呼後,張子淳說明來意——他是來給那五位女士找做手鐲的山料的。陳老闆趕緊把庫存的好山料拿出來給張子淳看。張子淳照着五位女士的要求,仔細挑過去,花了一兩個小時,最終找齊了五塊料。
“做鐲子對料的要求比較高,要找到合適的不容易。”張子淳抱歉的說。
陳老闆看在幾位區長的面子上,算9ooo元一塊料,總價45ooo元。
張子淳正事辦完,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於是大家先到市場邊餐館吃午飯,飯後再戰。
大家一面吃飯,幾個副區長一面問張子淳應該買料還是應該買成品。張子淳建議各位買料,因爲和田本地雕工極差——張子淳覺得簡直是在糟蹋原料,無論是送人還是自己用,都不是個好選擇。張子淳建議幾個區長買好料後,由他帶回北京,然後發到他在蘇州的加工廠做,這是最經濟的途徑,幾位區長大喜,連連點頭。
“不過,我剛纔大致的看了一下,陳老闆店裡真正的好籽料價格都在十萬以上一塊,十萬以下的不是品質不好,就是山料做的皮。剛纔我們進出,路過的幾家,我大致掃了一眼,放着的基本上是俄料和韓料,真正的和田玉很少。”張子淳說。
幾個副區長彼此對視一眼,一起點頭;“張總說得一點沒錯,和田市場上就是這樣的。”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下午陪着張子淳一個個店鋪看過去,希望在裡面淘到性價比不錯的好料,最好是籽料,好的山料也可。
大家匆匆把午飯吃完,就要出發,徐航卻不幹了:“你們去吧,我和杜玫既不買東西,又看不懂,我們在這等好了。”
張子淳一聽徐航跟杜玫要單獨留下,又不樂意了,一個勁的看杜玫。徐航不耐煩:“你要那麼多人跟着幹嘛?既礙手礙腳,又招人眼目。”
張子淳沒轍了,又不好當着幾位副區長的面發作,只得悒悒的走了。
徐航看着張子淳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多不正常,我都不好意思說他。”
杜玫一笑:“別怪他,他現在其實差不多等於在經歷一場離婚。心理上有點失常纔是正常的,大家都是人嘛。”
“我知道,他在移情期——我們讀法律的要輔修心理學課,但他自己無知無覺,”徐航嘆氣,“我處處忍着他,給他面子,就是不想傷了他。”
“等他跟胡麗萍之間的事情了結了,他就會好了。或者等他找到一個真正的移情對象,也會好轉。他現在每週都去相親的,但願他快點找到個可以當做寄託的下家吧。”杜玫體諒的說。
徐航看看杜玫,認真的說:“玫玫,我必須跟你談談。這兩天張子淳說的話,很多地方都誇張了。”
“我們跟陳副部長拉關係,並沒有太具體的目標。就像這兩天我們跟這幾位副區長互相拉關係,都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他們不會在和田呆一輩子,我們也不見得一定來和田地區開礦,崑崙山有好幾個礦區呢。大家不過是在官場商場上混,多個朋友多條路而已。”
“開礦的事情,跟我爸當不當副部長沒關係。這個計劃,張子淳跟高平江醞釀了多年了,因爲他們早就知道,和田玉籽料資源日漸枯竭,山料這塊,他們跟巨頭的關係又不密切,所以肯定會有這一天的。過去遲遲沒動,是因爲事態還沒發展到那個份上,張子淳還進得到足夠的原料,原料的價格還不值得高平江做上山開礦這種又苦又累,風險又大的事。人都是懶的,不被逼到那個份上,誰都不會願意去幹。現在原料價錢暴漲,一方面擠兌張子淳的銷量和利潤,另一方面給了高平江暴利的空間,所以他們現在打算啓動計劃,順便把我扯上。有錢可掙,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但是,不管我爸當不當得上這個副部長,計劃也能執行無誤。只要我們能找到主礦脈,我爸或者陳副部長跟和田這裡的地方局打個招呼,給我們頒發一張礦權明確的開礦許可證,是根本沒有問題的。至於地方政府的支持,更加不在話下,不通過行政關係,單憑張子淳和高平江兩人的財力就能做到。當然,官永遠是,越大越好。”
徐航握住了杜玫的手:“陳部長的離開,我爸官運如何,就這段日子的事了。我要忍的日子也有限了。玫玫,相信我,我是想跟你好好發展的。我對她,只是暫時的、非常膚淺的應付.....我至今爲止,都沒吻過她.....”
杜玫臉一紅:“說什麼呢,你跟她之間的事情,告訴我不合適吧。”
徐航笑:“那好,我們不說她了。說說我們吧。這段日子張子淳把你看得可真嚴,你不可憐可憐我麼?”
杜玫一笑:“你有什麼好可憐的?”
徐航湊到杜玫耳邊:“我很久沒女人了,憋死我了,讓我釋放一下。”
杜玫笑,在徐航手臂上打了一下:“誰信啊。”
“真的,她我不能碰,張子淳又把你看得那個緊。我怕出亂子,也不敢到別的女人那找安慰。繁花落盡,最終發現陪伴自己的是隻是自己那雙有力的手。”
杜玫笑抽了:“這樣多好,保證沒病。”
徐航跟她湊得很近,眼看着杜玫的長睫毛扇啊扇的,頓時心癢難搔:“玫玫,現在我們回酒店去好不好。叫小劉送我們一趟。叫他通知那幾位,買好料回來到酒店吃晚飯,我來請客。”
張子淳跟幾個副區長在市場裡走了幾家店,當着店主副區長們也不好直問,就用眼睛看看張子淳。張子淳搖了搖頭。幾個人走到店外,張子淳小聲說:“料也好,貨也好,數量、質量都不如陳老闆那。”
副區長們點頭:“他在這裡,算大了。”
於是幾個人重返陳老闆的門面,陳老闆把中檔籽料和好山料都拿了出來,張子淳細細看過去。幾位副區長畢竟是拿薪水的,購買力不大,一會在張子淳幫助下,每人挑了兩三塊料,也就收手了。
正事辦完,三方彼此都想拉關係,於是大家繼續坐下喝茶,天南地北的亂侃,張子淳建議陳老闆平時進貨的時候幫幾位副區長留點心,有價位合適的料,就幫他們收幾件。“慢慢攢起來,積少成多。下面的十年,和田玉肯定會翻不止十倍,到時候,就是一筆財富。”張子淳說。
幾個副區長深以爲然,他們在和田呆了這兩年,親眼看着這個市場越來越火爆,
大家正在討論和田玉的升值空間。張子淳忽然看見,警察小李從門口逛過去了。應該說也不奇怪,別人逛街,叫小劉一人坐車裡等,從上午等到下午,小劉也該下車來活動活動胳膊腿是不是。所以張子淳看見小劉從門口晃晃悠悠過去的前三秒,沒感覺,但是不知怎麼了,忽然腦門上靈光一閃,張子淳喊了起來:“小劉,小劉。”
小劉返身回來:“張總,什麼事?”
“徐律師跟杜玫呢?你有沒看見他們兩?”
“哦,我剛把他們送回酒店去。他們說晚上在酒店等大家共進晚餐,說請陳老闆也一起去。”
張子淳從靠背椅上直蹦了起來:“他們回酒店去了......哦,對,下午本來是約好有事的,我給忘了。我也得趕回去。”
幾個副區長趕緊客氣:“張總,您有事趕緊忙去吧。”
張子淳察覺自己失態,趕緊定了定神:“不好意思,各位區長,陳老闆,我要先走一步,晚上6點,酒店包廂見。各位區長,你們不是說手裡還有幾樣東西麼,正好可以拿過來,我一起帶回北京,發到蘇州去做......”
張子淳勉強交代了幾句場面話,招呼了一聲小劉,撒腿就跑,弄得剩下的幾位以爲他家房子要着火了。
張子淳一路上催小劉開快點,小劉莫名其妙:“和田市又不大,開快點1o分鐘,開慢點12分鐘......”
張子淳心裡說:正常男人也就2o分鐘的事,不過,徐航是條色中餓狼,這小子說不定爲了討好杜玫,吃一粒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