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陸洋川在車裡足足等了半小時。韓莘並沒有如我們意料之中立刻出現。
我握着手中的錢夾，不知該說些什麼。並不是我沮喪到無話可說，而是自我讚歎完我手中的東西后，陸洋川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是我的聯絡員，又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他不說我自然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做。畢竟是他要我走小偷這條路的。其中的深意自然只有他明白。
就這樣，沉默在車裡停駐了好久後，我終於是憋不住了。可就在我剛想要問的時候，陸洋川朝我遞過來一張紙條。當然，他還是背對着我的。
我接過一看，發現上面寫的是：“軒民苑”十五單元2701室。
是地址。陸洋川這個時候給我這樣東西，難不成這就是韓莘的住所嗎？如果是這樣，倒是讓我意外了。
因爲據我所知，“軒民苑”只是一個極爲普通的民宅小區。裡面住的大都只是工薪階層的人。而且“民軒苑”有一個流傳很廣的名號：“無房者之家”。因爲住在那裡的人都是租客，而真正的業主，除了租房子的時候籤合約和收租金會去一下，平時基本上是不會露面的。
衆所周知，人一旦沾染上毒品，無論意志有多堅定，在毒癮發作的時候都是沒有任何人格可言的。吸毒的人更是會爲了得到毒品而泯滅道德、人格，連至親之人都不會顧念，更別說什麼社會責任感了。許多家庭妻離子散，骨肉相殘，不都是因爲其中有着癮君子嗎？
不單單如此，毒品的價格十分昂貴，爲了吸毒而散盡家財的案例也不在少數。更有甚者，爲了得到購買毒品的資金，不惜挺而走險，從事盜竊、搶劫、詐騙、賣yin等違法犯罪行爲，嚴重危害社會的安定。
但最可惡的不是吸毒者，而是販毒的人。販毒的風險極高。可能這一秒你還在數錢，風流快活，下一秒就會因爲內部分贓不均，起內訌，而被他們所謂的“自己人”用槍指着腦袋，當場斃命，甚至死無全屍。運氣好的，就是被緝毒警抓獲，這樣可能還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話雖如此，由於當中的利益跟風險係數幾乎是成正比的，所以還是有很多要錢不要命的人踏進這個圈子。也就是說，甘冒此等風險的，不外乎都是不願走正道賺錢、一心爲了揮霍享受。
那麼，韓莘作爲這個國際販毒集團的中國區負責人，即便不是腰纏萬貫，
也應該是金銀滿屋的。怎麼會住在那裡呢？是爲了更好地隱藏自己嗎？
也是，他要是不那麼小心翼翼的，警方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抓到他那家物流公司的販毒證據呢？
“這是韓莘在合肥的住所。”就在我腦子裡飛快地想着陸洋川的用意時，他倒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不過他的語氣平淡得很，聽不出此時的心情。
“我知道。可是爲什麼要給我這個？現在韓莘沒有出來，不就是說我們計劃的第一步失敗了嗎？”我還是不懂陸洋川的用意。難不成，他是讓我潛到韓莘的家中嗎？可是那樣的話，又算什麼臥底行動呢？
“失敗？你是這樣認爲的嗎？”聽了我的話，陸洋川總算是沒有繼續用他的後腦勺對着我了。但是他轉過來看我的眼神，倒是挺嚇人。彷彿我剛纔說了什麼很不恰當的話。
“陸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眼神，我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因爲我從那裡面讀出了蔑視的意味。他是有經驗，可也不至於這麼瞧不起人吧。
“韓莘是堂堂的國際販毒集團的中國區負責人，又怎麼會只有一處地方放錢呢？所以，他不會出現，早在我的意料之中。”陸洋川的臉上開始有了一絲笑容，卻更是讓我覺得不舒服起來。有點老奸巨猾的感覺。
“所以陸隊，我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老實說，聽了陸洋川的話，我有點生氣。
一早來這邊吹冷風，也很好地完成了他交給我的任務，偷到了韓莘的錢包。等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句話！那這一次跟上次在網吧臥底的事又有什麼分別？我極力保持着上下級的禮貌，但語氣可就沒有那麼好了。
“今天只是爲了讓他知道你小偷這個身份。接下來，你就要時常到‘軒民苑’周圍轉悠。我會每天安排幾個兄弟做你下手的對象。直到你引起韓莘的注意，成功接近他爲止。”陸洋川依舊很平淡地解釋道。
“好，我明白了，陸隊。”瞭解了他的意圖後，我雖然還是氣他沒有一早就告訴我，但不得不說我想得太簡單了。我竟然真的以爲今天就可以長驅直入。
看來，在警校的成績再好，沒有實際的經驗，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的確是英明啊。在這一點上，陸洋川的確有足夠的資格來小瞧我。
“可是，陸隊，就算我引起了韓莘的注意，讓他知道我就是那個偷他錢包的小偷，也不
見得他就會用我啊。販毒是個有極大風險的事，任誰都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用一個外人。更何況他的地位應該不低，警覺性也會更高。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跟王隊說的‘這次行動非我莫屬’是什麼意思啊？”
儘管已經明白了陸洋川的用意，可這件事情一直困擾着我。爲了避免再像這一次這麼白癡，我覺得還是早些問清楚得好。
“楊鑫，你知道規矩的。上級沒有批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而你，也不該問。”陸洋川卻是不願解開我的疑惑，原先的平淡也轉成了嚴肅：
“還有，剛纔我叫你行動的時候，你在想什麼？你知道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關乎整個行動的部署成敗與否。要是剛纔你錯過了機會，你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陸洋川的話很嚴肅，也很嚴厲。他這樣的態度我還是第一見到。我自知理虧，自是無話可反駁。
我當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要是剛纔沒有趕得及撞上韓莘，那麼整個計劃就會被迫往後推一個階段。大局固然是不會受到什麼影響，但是毒販一天逍遙法外，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到毒害。要是那樣，我的罪過就大了。
再有一點就是，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因爲看韓莘看得如癡如醉才愣了神吧。雖然那是因爲我不知道韓莘的身份，可終究還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開了小差，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先前我不過就問了一句，他就這樣訓了我一頓。要是我實話實說，還不被他給撅到天上去？唉，算了，誰讓自己做錯事了呢。
“對不起，陸隊，以後不會了。”我低下了頭，抱歉地說道。這裡面有無奈妥協的成分，更重要的是，我的確做錯了。
我以爲道歉後，陸洋川要麼會警告我下不爲例，要麼就會安慰我說新人沒經驗也是正常的。當然，第二個猜測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沒有的。陸洋川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嘆了一口氣。不一會兒，我就感覺到車子開始動了起來。
我因爲沒有任何準備，整個人由於慣性，一下子往後倒靠了過去。我擡起頭，從車頭的後視鏡裡望見了陸洋川的臉。沒有怒氣，卻是眉頭緊鎖。
看樣子，我在剛纔行動中的表現讓他很不滿意。不服輸的性格讓我在心裡暗暗發誓到：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開小差。從現在起，我要打起一萬二千分的精神，全力投入到以後的任務中去。我一定要做出成績給陸洋川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