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槍指着我的女人我認識。她就是這間網吧的清潔員——陳阿姨。每天早上六點左右,她便會來這裡打掃衛生。人雖不健談,但還是很溫和的。我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是陸洋川的同夥。
這一刻,陳阿姨的動作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遲緩,身手極爲矯健。她站在我的右側,右手上的槍一直沒有從我的太陽穴上移開。我想她之所以不敢移身到我的對面,應該是怕我會在她輕舉妄動的時候向對面的陸洋川開槍吧。
我與陳阿姨就這樣沉默地對峙着,而陸洋川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看得我直想抽他。
忽然,陳阿姨做了一個動作。她的左手伸進了我深灰色大衣的右口袋,從裡面掏出了我的身份證。她掃了一眼身份證上的資料後,便對着我冷笑了一聲,說道:“楊鑫Madam,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聽到陳阿姨這樣子叫我,我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想着怎麼脫險,而是在心裡泛起了嘀咕:“哈,Madam?你平時TVB的警匪片看多了吧,咱們現在可是在內地啊。”
旋即,我又是回到了重點,想起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嚴峻的威脅。但我是一個警察,自然不會妥協。更何況眼下,我的槍口也是正對着陸洋川的,並非毫無勝算可言。
想到這裡,我也毫不示弱地回以了一聲冷笑,說道:“陳阿姨,真是好身手啊。就是不知道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手快了!”
“是嗎?那就來比比看看吧。”陳阿姨的出現完全不在計劃之內,所以我對她根本不瞭解。不過看她的樣子倒是沒怎麼把我放在眼裡。她十分不屑地說完這句話後,我就聽到了手指扣動扳機的聲音。
我很緊張也很害怕。但是我知道,既然做了警察,還是緝毒警,就要隨時做好賠上性命的準備。即便是死在了當下,我也是能除去幾個毒販便除去幾個。於是,我也是瞪着眼,毫不遲疑地扣動了扳機。
只聽得“砰砰砰”三聲槍響後,原本在離D區有些距離的地方上網的人都是抱頭鼠竄,慌慌張張地朝大門衝去。我卻是愣在了原地,傻了眼:
子彈已經從我的槍中射出,直直地朝陸洋川的腦袋跑去。而就在子彈快要穿過他的左太陽穴時,他只用了一個漂移,竟是躲開了。那速度根本不是人能做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他躲開了我的子彈後,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槍口對準了陳阿姨。緊接着,陳阿姨便直挺挺地在我面前倒了下去,地上滿是從她腦袋上迸出的鮮血。她的眼睛沒有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卻不知是看着我還是看着陸洋川。
而那顆原本足以取我性命的子彈則是穿過了一臺電腦的屏幕。那臺電腦與我的腰大概只有一毫米的偏差。要不是陸洋川那一槍,現在倒下的應該就是我了。
這還是我從警校畢業加入警隊後第一次親歷槍戰。雖然規模不算大,可還是讓我除了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外,更多的則是後怕:
只差一點,我就成了個死人了。還是死在一個毒販的手中。要是那樣,我這個以警校第一名成績畢業的優等生豈不是就會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嗎?我甚至連新聞標題都想好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警校優等生命喪網吧。”標題下肯定就是我慘不忍睹的鬼樣子。想想都丟人!
可是,爲什麼是陸洋川?
一個星期前我接到上級密令,說有一個販毒集團,利用周邊的幾個網吧作爲場所做毒品交易。
網吧雖是公衆場合,但來這的人除非是同伴,否則不會去管別人在做什麼。雖然有攝像頭,只要沒出什麼事,一般也是不會有人去查的。因此藉着上網的名義可以更好地作掩護。
所以我才藉着學生做兼職的身份臥底在這裡。先前那個電話就
是王隊長給我的通知,告訴我可以行動抓人了。這個陸洋川就是我要抓的目標之一。剛纔那個男人是買家,突然出現的陳阿姨毫無疑問是陸洋川的同夥。
可是,陸洋川殺了她!就算是分贓不均,也不至於在這個節骨眼上起內訌吧?是爲了救我?這個更加不可能了,我可是他的敵人誒。要不是陸洋川吃錯藥了,就一定是我被嚇傻了。這都什麼情況啊?
“你好,我叫陸洋川。”我的疑惑還沒有解開,陸洋川居然笑着向我伸出了右手,做起了自我介紹。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我把槍口對着陸洋川,厲聲喝道。本小姐纔沒空跟他玩遊戲呢!
“那我到底是不要動呢?還是舉起手啊?”不想陸洋川居然一點都不害怕。當然,他的身手那麼好,是不用害怕。更何況他的手上還有槍。可是被人拿槍對着,居然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這人肯定是吸毒吸太多,腦子被毒壞了。
“把槍放下,踢過來!”我知道毒販都不簡單,一個敢於單槍匹馬行動的毒販就更是不能小覷了。而且他剛纔那麼輕易便躲過了我的子彈,我自然是更加不敢大意,即是用命令的語氣厲聲道:“你跑不掉的,快點繳械投降!”
“我剛剛纔救了你,你們警察就是這樣知恩圖報的嗎?”陸洋川的嬉皮笑臉轉成了無辜和受傷的表情,好像我真的做錯了什麼似的。
“少廢話!警匪勢不兩立!”我依舊把槍對着陸洋川,卻不再是隻站在原地,而是慢慢向他靠近,想着要趁他不注意時奪過他手裡的槍。
說也奇怪,他居然到現在都沒有舉起槍。看來,我這個才從警校畢業不久的小警察還沒入他的法眼。哼,等會兒就讓你知道菜鳥也是可以抓大魚的。更何況我還是一隻優秀的菜鳥。
就在我走到我以爲可以一腳踢飛對手武器的位置時,陸洋川突然舉起了槍對準了我的腦門。可我這警校第一名也不是僥倖做到的。
說時遲那時快,我整個人稍稍往旁邊側了一下身之後,就對準陸洋川的手腕便是狠而準地劈了下去,他的槍即是掉在了地上。
不過陸洋川明顯不是吃素的主,沒了武器,他竟是毫不慌亂,一個拳頭便要敲到我的臉上,還有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肩膀,想是要摔我一大跟頭。
我將他伸來的拳頭一把握住,再反手一扣,他的拳頭自是沒了威脅。而他那隻按在我肩頭的手也使不上什麼力氣。我趁機抓下,再將他的雙手全都反抓在了一起。又因爲我朝他膝蓋處猛地踢了一腳,他整個人便被我弄成了面朝大地的姿勢。他的攻勢似乎被我一一化解了。
就在我把配槍放好,掏出手銬要銬住他的時候,我的後背忽然吃了一腳。原來是陸洋川不甘心被我扣住,突然奮力掙扎站起,擡起右腳從我的右側踢了上去。
我措不及防,手一鬆,他便得向後退了幾步。我也是不含糊,伸手就要重新拔槍。不料被他搶了個先,用槍抵住了我的腦門。這下,我怕是逃不了上新聞的命運了。
“楊Madam,功夫不錯啊。”陸洋川笑嘻嘻地說道,這話也不知是奚落還是讚美。
“哼!不愧是同夥,你也很愛TVB啊?”我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反正是一死,誰怕誰?
“陳入英,女,四十九歲,1963年出生於廣東東莞。由於家境貧困,初中唸完便輟學在家,幫着家裡打點生意。二十歲那年經人介紹認識了現在的丈夫陳檔文。沒想到陳檔文是一個癮君子,不單吸毒也販毒。陳入英也從此萬劫不復。直至今日被我擊斃。”陸洋川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出了這麼一長串的話。
“你,你是誰?”聽到這裡,我也是發現了什麼。如果陸洋川是毒販,就完全沒必要跟我說這些。他的槍
就在我的腦門上,只要動一動手指就可以要了我的小命。
難道他也是警察?可是我沒有收到通知說會有同事跟我一起行動啊。還有陳入英與陳檔文是誰?這個叫陸洋川的傢伙我是在這裡做收銀員的時候才見到的。難道他也是臥底?
這樣的話倒是可以說得通。因爲就算是同一個隊裡的人,只要做了臥底,爲了保證自己的安全和行動的成功,沒有上級的指示,也是不會輕易向對方暴露身份的。
“他叫陸洋川,也是緝毒大隊的。”就在我快要想通而又沒有完全想明白的時候,一個穿着警服的老男人從網吧門口走了進來,高聲說道。現在,網吧裡只剩下我們三個人,所以他的聲音變得格外的大。
“王隊!”那個老男人還沒有完全走到我們跟前,陸洋川就立即對着他立正敬了個禮。這下,他的槍自然也是放下了。
沒錯,那個朝我們走來的老男人就是我的上司,緝毒大隊的隊長王邇明,今年四十五歲。平時呢,就性格開朗,待人和藹可親。可是辦起案子來卻是六親不認,出手又狠又絕。當然了,這些不近人情的地方都是對那些毒販而言的。
“王隊,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解釋一下啊?”瞭解了陸洋川的身份後,我反而是更加很生氣了。見王隊走到了我們身邊,立即沒好氣地問道。就是因爲這個老男人脾氣好,還有那麼點可愛,所以我從來就不怕他。確切地說是隊裡沒有人怕他,大家都是由衷地敬佩他而已。
“剛纔逃走的那個男人就是陳入英的丈夫陳檔文。在其他的幾個網吧裡我們也是收穫不小。不過看樣子,你們這的情況比較兇險啊。”王隊沒有解釋,而是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具屍體,對陸洋川笑着說道。
“是出了點意外,不過楊鑫表現得很好。”陸洋川也是笑着應和道,還順帶上誇了一下我。
“等等,你們的意思是早就知道陳阿姨就是陳入英,也知道那個男人是陳檔文,那爲什麼沒有告訴我?王隊,你不是說我的目標是陸洋川嗎?”這兩個男人是聊開了,我卻是越聽越狐疑。即是在王隊再次開口前,看了一眼陸洋川,搶先問道。
“楊鑫,你才從警校出來不久,上頭怎麼會讓你孤身一人冒這麼大的險呢?洋川很早就潛入了販毒集團的內部,取得了陳氏夫婦的信任,幫着他們做事。叫你在這裡,是爲了看看你適不適合做臥底的工作。”王隊很詳盡地給我做了解釋。
“也就是說我之前得到的消息全是假的?”王隊的話消除了我的疑慮,卻也讓我更爲火大:準備了這麼久,事實居然是這樣!怎麼,現在流行警察跟警察開玩笑啊?
“丫頭,別動火,這是上頭的決定,是爲了看你能不能勝任下一次行動。”王隊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安慰道:“這一次你表現得很好,我跟洋川會寫報告跟上頭說的。”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又跟這次一樣啊?”我的怒氣還沒有消,語氣卻也沒剛纔那麼衝了。因爲我知道自己經驗不足,他們也是用心良苦。更何況要不是陸洋川,我早就死在陳入英手上了。
“就算你想也不行了,下一次行動的主角非你莫屬啊。”聽了我的話,王隊竟然哈哈大笑了一陣,才說了這麼一句話。一旁的陸洋川也是一臉不知道什麼的笑。
“什麼意思?”我被這兩個人弄糊塗了。
“回隊裡再說吧。我們把這裡弄得亂七八糟的,得善後才行啊,王隊。”這話是陸洋川說的,王隊也是贊同。
我自然沒有再說什麼。既然我是下一次行動的主角,遲早都會知道,沒必要急於一時。可是對於陸洋川,我雖然很感激,但還是頗有微詞:他剛剛那一腳踢得可是夠重的,到現在我的後背都還是隱隱作痛呢!沒錯,我是個小氣的女警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