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還有些僵硬,錦畫不過走了幾步,便不小心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幸虧身旁的國師大人立刻將她扶住了。
錦畫笑着搖了搖頭,示意他鬆手。
國師大人看了一眼突然進來的人,眉頭緊鎖,卻沒有鬆手——一副非常不悅的幼稚模樣,額,有點酸。
她覺得有些發笑,嬌俏的小臉有些蒼白,看起來頗爲讓人心疼,“容樞,我沒事的,你放手吧。”
放手。
這話聽得更加不舒服了……
許久,國師大人手臂一頓,纔不舍的放開了手。瞧着他一副眉頭擰得緊緊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想用手撫平,不過此刻,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冰窖內太冷了,她如今身子受不了,便隨楚衍出去了。
國師大人看着相攜出去的二人,寬袖之下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突起。好看的雙眸黑得像一團化不開的墨,他微微低頭,兩側的髮絲傾瀉而下,模樣稍顯落寞。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驀然擡頭,看着悄無聲息來到冰窖中的青袍男子,低喚一聲:“師兄。”
青袍男子未走過去,只是隔着短短的距離看着他。
他看着這個曾經讓他羨慕又嫉妒的師弟,淡淡道:“如今,終是遂了你的願。”
國師大人薄脣微抿,而後勾起一抹淺笑,謙和有禮道:“多謝師兄。”
他知道他一直想阻止自己,還好……這一次,他不再管他。
青袍男子聽言,不悅的冷哼一聲,“謝我做什麼,是你自己不要命。蠢死了。”
國師大人難得沒有反駁,沉默不語。
是啊,是他蠢。
當初不過是她將自己當成了楚衍。
那日他從冰冷的宮殿中出來,恰巧看見她獨自一人澆着那幾株海棠。
她見着自己,又驚又喜,忙放下手中的水壺朝着他跑來。
他沒有接觸過女子,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無動於衷。
“阿衍。”她的聲音好聽極了,甜甜糯糯的,把他那句“我不是阿衍”生生吞入了腹中。
他看着她的臉頰慢慢染上粉色,紅撲撲的。
她見自己還未說話,便乾脆抓着他的手晃啊晃,他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只是下意識的、本能的……不排斥,甚至是喜歡。
他頭一回,喜歡一個人的親近——而且還是初次見面的一個女子。
後來呢……
他有意無意的去那裡,好幾次都會遇見她,起初他沒有什麼反應,可是到了後面,她叫他“阿衍”,他會下意識的去應。哪怕他知道她叫的不是自己。
他不想告訴她,是她認錯人了。
她喜歡海棠花,喜歡毛絨絨的白貓,最喜歡的……便是她口中的“阿衍”。
後來他明白了,他如今的身份是宸國承延帝的胞弟,終日被關在偏僻的宮殿中的皇子,而她口中的“阿衍”,便是承延帝,她是承延帝的妃子。
他從一開始想辦法離開這具身體,到後來的……習慣這具身體。
因爲他現在的這個樣子,和她口中的“阿衍”長得一模一樣。
他以“阿衍”的身份抱她,親她,漸漸變得貪心。
她埋怨自己性子多變,一下子冷冰冰的,一下子又這麼溫柔。
可是他卻不敢告訴他,從始至終,他都不是楚衍。
後來呢,他身染重病,連下榻都是一件難事。
可是他想見她,但是若是被她瞧見他這副樣子,肯定會懷疑的,只能偷偷的在暗處看着她。
這具身體本就羸弱,一場重病便被奪去了生命。
醒時他魂魄已歸,但是一顆心,卻系在了遠在宸國後宮的那個女子身上。
——他的確是蠢,不過遇上她,只怕是要蠢一輩子。
“冷嗎?”楚衍看着身側的錦畫,道。
錦畫沒有說話,見他要脫外袍給她,才阻止道:“不用了。”
楚衍的動作一僵,愣愣的看着她。
她的眼睛裡,只有疏離和淡然,此刻自己於她,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見過她癡迷的眼神,深情的眼神,可是現在……他低嘆一聲,薄脣一彎,而後漸漸斂起苦笑,“嬈兒,對不起。”
錦畫雙眸一怔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如今的楚衍,哪裡還有半分曾經的帝王之氣,在她的面前,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男子。
這是她曾經做夢都想要的,一個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而不是一個坐擁後宮三千的帝王。
還好……她不喜歡他了。她慶幸。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站在你的立場,你做的一切都是對的。”錦畫開口道,“可是……我不能原諒你。”
“嬈兒!”
“不要叫我嬈兒。我不是姜嬈,我也不想再當什麼姜嬈……姜嬈已經死了,是你賜死的,我現在是大昭的錦畫,你明白嗎?”她擡頭看着他。
她從來都是膽小怕事的,心裡頭想着是要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便已足矣。
如果不是喜歡上楚衍,她大概只不過是宸國後宮的一顆米蟲。
姜家養育之恩,她自然是記得的,但是卻有謀反之心,這也是事實。如今宸國已滅,她算是替姜家報了仇,至於這楚衍……其實殺與不殺並沒有什麼兩樣。
“……我明白。”
他自然是明白的,自那日她毫不猶豫的和容樞離開,他就已經明白了。
錦畫見他不再糾纏,便也鬆了一口氣,許是想到了什麼,纔開口問道:“其實……根本就沒有楚一,對不對?”
楚衍一愣,嘴角噙着笑意,泛着柔色的眼眸漂亮極了,“我的確有一胞弟,但是……兩年前已經染病去世。”
用楚一的身份待在她身邊的這段日子,是他最爲珍貴的。
錦畫笑而不語,如今便也不再想這麼多了,只道:“你走吧,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大昭,更不要……讓我看到你。”
她不想再看到他,如今只想好好的當錦畫。
錦畫發現容樞還沒從冰窖裡出來——裡面這麼冷,那廝是傻了吧。
她本就怕冷,如今雖然穿了他的袍子,但是還是冷得渾身打顫,她見容樞坐在冰棺旁邊,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大昭國尊貴無雙的國師,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可是現在看上去……怎麼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動物……可憐巴巴的。
好像摸一摸腦袋啊。錦畫暗暗想着。
事實上,她的確這麼做了,學着他的樣子,將手覆在他的額前,輕輕揉了揉。
她感受他的身子微顫了一下,卻沒有動靜。
——咦?不開心了嗎?
錦畫乾脆趴在他的背上,然後親暱的蹭了蹭,“這裡這麼冷,我們出去好不好?”她都快凍死了。
終於有動靜了。
國師大人稍稍側了身,乾脆將趴在他背上的人拽進了懷裡。
錦畫笑眯眯的在他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有他在,一點都不覺得冷呢。
“他走了?”某位“可憐巴巴”的國師大人終於開口了。
錦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纔想明白,一時哭笑不得。
敢情這廝又在吃醋啊,她不就是和楚衍待了一會兒嗎?
“嗯,走了。”
國師大人看着她一臉愉悅的樣子,便也忍不住,捧着她的臉親了親,“那我們也回去吧,好不好?”
錦畫哪裡敢說不好,她想讓他開心,便環着他的脖子將臉湊了上去,咬着他的脣又吮又吸。
他的小貓兒,在親他?!
他知道這是安撫。也對,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只是他的錦畫。
國師大人雖然驚訝於她的熱情,但是呆愣了片刻之後便反客爲主,加深了這個吻。
火熱的喘息聲縈繞在耳畔,錦畫覺得自己的身子都熱了起來,她不過是想安撫一下他,可是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是一口要將她吞下一樣。
她再也不敢了。
“唔唔唔~~”錦畫推着他的胸膛示意他停下來,可是國師大人就像是餓了許久的狼,咬着她狠狠吃了個夠。
錦畫氣喘吁吁的倒在他的懷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低頭一看,發現他的手正覆在她的胸口。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果然不應該用這種辦法安撫他,簡直是挑起他的獸|欲!!!
“錦兒。”他將腦袋埋進她的頸間,聲音低沉而暗啞。額……聽起來還真有一些可憐兮兮的感覺。
聽得她心都軟了。
“……嗯。”錦畫此刻臉燙得厲害——他、他的手還沒有放開呢!
國師大人親着她頸間的嫩肉,這吃豆腐的動作可是一貫的優雅且熟稔,錦畫覺得癢癢的,忍不住縮了縮腦袋,但是又怕他生氣,沒有拒絕他。
“我們成親吧。”埋在她頸間的國師大人突然道。
錦畫呆住了,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笑吟吟的蹭了蹭他的心口,低聲道:“好。”
“真乖~”
“你……唔……”
回到皇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陛下與國師大人的婚事。
滿朝文武大喜,那爲國爲民的楚相更是熱淚盈眶——陛下終於明白國師的好了,實在是太好了,國之大幸,國之大幸啊!
錦畫對這楚相一貫沒有好臉色,養出那樣一個兒子,她不處處給他添堵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靈犀可是擔心壞了,一看自家陛下終於回來了,立馬哭得稀里嘩啦,讓她心疼不已。不過當知道她要與容樞成親的消息,便是開心的蹦了起來。
真的是……她和容樞早就在一起了,名分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而且自古後宮不能幹政,若是容樞與她成了親,便是皇夫,以後政事她該怎麼辦啊?!錦畫苦惱了。
深夜。
苦惱的陛下趴在她家國師大人的身上一個勁兒的抱怨。
國師大人享受着此刻的軟玉溫香,舒服的撫着身上之人的背脊,哪有心思想那麼多。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呀!”
小貓兒炸毛了,生氣的咬了一下他胸口的突起,頓時覺得爽快極了。
可是……
當她看到國師大人黑幽幽的眼睛時——便怕死了。
“嗯……我……我要睡了。”說完便很是窩囊的滾到了旁邊。
國師大人哪裡肯放過她,輕輕一拽便將她捉回來懷裡。
十七歲的少女香香軟軟的,他使勁兒抱住,像啃雞腿一樣啃啊啃,簡直是食髓知味,啃上癮了。
白嫩嫩的身子被啃的青一塊紫一塊,錦畫被欺負的快要哭了。
不過,她已經預料到她以後的日子了——身爲一個帝王,靠出賣色|相讓自個兒的皇夫幫忙處理政務什麼的,簡直是丟死人了!
正在被狠狠欺負的錦畫暗暗想着:她大概是大昭帝王史上最最慫的一個吧!
如今錦畫即將大婚,初雲亦是鬆了一口氣。
錦畫於她,就像是一個妹妹,把她交給容樞這般癡情的男子手裡,她自然是放心的。
冰雪消融,夜間分外覺得有些寒意。
行至長廊,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帶着暖意的外袍將她的身子裹住,初雲擡頭,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張俊逸儒雅的臉,“多謝。”
顧嶼之笑了笑,“郡主不嫌棄在下了?”
聽着他的調侃,初雲忍不住笑了笑。
初雲本就是一個嬌媚的女子,此番盈盈一笑,更是好看的緊,顧使者覺得耳根子有些燙,下意識移開了眼,但是下一刻,卻忍不住又看了看。
——他一定是病了。顧使者單純的想。
“聽說錦兒大婚之後,使者你便要走了?”
顧嶼之淡淡“嗯”了一聲,“此番本就意在和親,陛下已經選出了一位郡主,待陛下大婚之後,在下便將那郡主迎回西衡……”他待的日子已經夠多了,可是還是覺得……好短。
初雲一聽他要走,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不過倒也沒有想太多。
之前她對他有偏見,如今相處下來,她還是有幾分欣賞他的。世上不是所有男子都想楚恆遠那般負心,也有如容樞那般的癡情人,而這個顧嶼之,想來也是一位良配。
“對了,我過些日子也想出去走走,聽說西衡國民風淳樸,一些風俗習慣極爲有趣,你回去的那日,也帶上我吧,行嗎?”她本就是待不慣深宮的,自小就喜歡出去亂跑,長大了更甚。
顧嶼之一愣,看着她期盼又漂亮的眼睛,覺得自己的耳根子愈發的燙了,他稍稍撇開了臉,低聲道:“郡主去了,在下自當親自帶郡主遊玩,讓郡主盡興。”
此刻的顧使者做夢都不會想到,這位嬌氣的郡主一“盡興”,便是壓根兒不想回來了。
“真夠義氣,就這麼說定了。”初雲心情大好。
“嗯。”顧嶼之看着她的臉,許是被她感染了,心情特別的好。
成親之後。
初雲隨顧嶼之去西衡玩了,錦畫一個人覺得悶得慌……
所以此刻,堂堂大昭國的陛下正在御案之上看着歷代帝王的豐功偉績,用以消遣。
大昭的帝王均是明君,就連那來不及立皇儲的先帝也爲這大昭做出了不少功績。
可是反觀自己呢?
成了親的陛下終於開始自我反思,既然當了這大昭的皇帝,她自然要爲黎民百姓做出一點事情來,可不能整日躲在容樞的羽翼底下啊。
錦畫又翻了幾頁,突然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靈犀見了,忙關心道:“陛下,怎麼了?”
她家陛下作嚴肅沉思狀,摸着下巴一副萬分正經的模樣,“你說……大昭的歷代帝王皆是子嗣甚多,而且個個是後宮佳麗三千,你說我要不要擴充一下後宮,熱鬧熱鬧啊?”
身爲國師大人的崇拜者,靈犀剛想出言反駁,便看見一襲白袍,恍若天人的國師大人緩步而入,便下意識閉上了嘴。
她家陛下反應遲鈍尚未察覺,小嘴一張一合還在喃喃自語。
見國師大人使了一個眼色,靈犀很是識相的、默默的遁走……
“這麼想想,擴充後宮還是有必要的,不然皇宮太冷清了,靈犀啊,你說朕說的在不在理?”見沒人應,錦畫覺得奇怪,側頭一看,便萬分慫然的慌了一下,“容、容樞。”
國師大人早已不戴那張白玉面具,如今清俊的容顏一覽無遺,看上去簡直是翩然若仙,只見他嘴角噙着笑意,幾步走到她的龍椅旁,居高臨下看着她,“陛下想擴充後宮?”
錦畫本來是怕了,可是她是堂堂陛下啊,這廝只不過是她的皇夫罷了,怕什麼?!她暗暗鄙夷自己。
“是啊,怎麼了?”這話說的很有底氣。
“陛下真敢?”國師大人微微挑眉,樣子看上去風騷無比,可是卻看得她心裡癢癢的。
“有什麼不敢的!有本事你咬我啊~”她哼哼了幾聲,纔不怕呢。
“……”
“啊——別咬朕,唔……朕錯了,嗚嗚嗚~~疼疼疼!”他還真敢咬!!!
“叫我什麼?嗯?”
“夫、夫君!”
“……還敢嗎?”
“嗚嗚嗚……夫君你輕點兒!朕不敢了!朕再也不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嚴打期間,只能用隱晦的“龍椅啪啪啪”完結,妹紙們自己補腦吧,~o(* ̄▽ ̄*)o怎麼禽獸怎麼補~
後面是番外。謝謝妹紙們的支持~(^_^)~。
獻愛心領養作者→→
新文,還是甜甜的寵文一枚,妹紙們來嘛~來嘛~
【新文】——《帝王的小寵》寧綰和裴缺青梅竹馬十四年,順利當上了他的皇后,最後發現在他心裡自己還比不上那隻野貓!她分、分、鍾想把那隻貓弄走!……結果一不小心穿到了那隻貓身上。自從成了竹馬皇上的愛貓之後,她真的是福利多多。害羞個什麼勁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