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牀上,躺着一個人,他身上蓋着厚重的棉被,蒼白的臉色被陽光下白色的棉被所反射出來的光映照得更加雪白。這個人周圍奇怪地擺放着一圈枕頭,遠遠地看去,被子、人和人周圍的枕頭,就好像是一團雪。走近看看,只見病牀上的人滿臉皺紋,頭髮和眉毛都和皮膚一樣慘白——這好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爺爺。
腳步聲由遠及近,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年輕女孩兒走了進來,她的手裡拿着很多瓶子和水果。
女孩兒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然後俯下身去,看了看病牀上不省人事的老人,嘆了口氣。
“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不是說馬上就會好的嘛?”女孩兒的語氣有點兒埋怨,一邊替老人把身邊的枕頭、被子整理好,一邊嘟着嘴。“你要是再不醒,聶蘇的事兒怎麼辦啊?道都醒了,爲什麼你還在這兒裝蒜?”
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恩泰怎麼樣了?還是不清醒嗎?”
“唉……是啊……都這麼長時間了,恩泰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小池說着,幽怨地看了病牀上的人一眼。
沒錯,病牀上被枕頭環繞的人就是恩泰,而剛纔的年輕女孩兒就是包小池。那天恩泰爲了趕快給杜冷丁中毒的道解毒,決定使用自己的血液給道來個全身換血。現在,道已經恢復如常了,但是恩泰因爲自己特殊的體質,還是沒有甦醒。並且變成了一副小老頭的模樣。
“我查過書了。”後進來的人沉靜地說,“這種狀態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書上把這個過程與鳳凰涅槃的過程相類比。”
“鳳凰涅槃?”小池疑惑地問,“那是什麼意思?到底要多長時間纔可以恢復啊?”
“吸血鬼是不死之身,但是也有身體各器官的循環更新的過程。”段成巖耐心地解釋道,“也就是說,從表面上看來,他們也會和我們人類一樣,經歷生老病死這些過程,但是不同的是,當他們經過了一個輪迴之後,就會有一個‘重生’的過程,也就是……”說到這裡,段成巖朝病牀上的恩泰點了點頭,“也就是現在的這個過程。”
“你的意思是……恩泰馬上就會重生了?”小池問。
“是的。雖然恩泰的身體現在正處於青壯年時期,但是因爲前一段時間的過度失血,導致他的身體極度缺血,但是當時有沒有足夠的血液補充,所以身體就直接啓動了‘重生過程’。也就是說,恩泰這次的更新換代提前了。”
“那……那要多長時間他纔可以復原啊?”小池有點兒擔心地問道,“我可以給他做點兒什麼?總是這樣看着他真的不是個事兒……”
“這個……其實我也說不準……因爲每個吸血鬼的體質不同,所以這個過程所需要的時間也就不一樣。有的吸血鬼因爲自己的親人都早就已經離自己遠去,所以根本就沒有重生的慾望,這樣的吸血鬼,可能永遠都不能重生。但是有的,因爲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想要馬上重生,就好像人類有很強的生存慾望一樣,他們也會馬上完成這個過程。但是現在……”段成巖低着頭看了看恩泰蒼白的臉色,“我也說不準恩泰屬於哪一類……”
……
“恩泰受傷了,道剛剛恢復……”婧彥撓着頭說道,“最近一段時間還真是不太平……”
“是啊……也不知道子規哥到底有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來……”小雨在一旁削着蘋果,小聲嘟囔道。
“子規,我們是不是應該繼續下去?”道低聲問道。現在他和杜子規正坐在書房裡,從書房敞開的門向外看去,可以看到婧彥和小雨正坐在陽臺上談天說地。杜子規坐在扶手椅上,眉頭緊鎖,此時,他正在思索一個問題:當時恩泰想要說什麼?
“子規?你怎麼了?”道很奇怪地看着杜子規兩條濃黑的眉毛擰了起來。
“就在去救你的那天,進屋之前,恩泰曾經和我說過一個想法……”杜子規思索着開口了,“但是因爲要趕着去屋裡看看你,所以就沒有來得及說完,然後就在救護車上了。現在,恩泰那個狀態,恐怕也不能交流……可是我總是覺得……”
“什麼?”道敏銳地看了杜子規一眼。
“總是覺得他好像要和我說婧彥的事兒……”杜子規小聲說道,“雖然那天,我們知道婧彥並不是在給戴逸強打電話,但是我看恩泰的表情還是有點兒不對勁兒,總是用那種特別懷疑的目光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說……”道湊上前去,“婧彥有可能真的是內線,只不過沒有直接在爲戴逸強工作?或者……”道凝神想了一想,接着說:“或者……戴逸強身後還有更大的操縱者,而戴逸強只是一個傀儡?”
……
“恩泰受傷了,道剛剛恢復。”坐在扶手椅上的人說道,“這就是這個事件帶來的最終結果了嗎?”
“不是這樣的!”戴逸強連忙揮手,“我們就是想先要剷除他們的一部分人,然後再趁他們薄弱時攻擊,爭取一併拿下。”
“很好。”扶手椅上的人緩緩轉過身子來,“我就等着看你們的表現了。”
“是。”戴逸強鞠躬,“父親。”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房間。
“等一下。”那個人突然叫住了自己,戴逸強不明所以,但還是留了下來,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親。
“知道還有什麼事兒嗎?”
“不知道。”戴逸強如實地回答。
“呵呵呵……”扶手椅中的人笑了,“你還真是實在啊,沈逸強。”
聽到父親叫了自己的名字,戴逸強身體一僵:這條父親自己定下的規矩,怎麼……怎麼被父親自己破壞了呢?要知道,早在自己成年之前的一天,自己的父親就嚴肅地說:“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叫沈逸強的人了,我沈白朮也再也沒有這個兒子了。現在有的,只有白朮會的會長,戴逸強!”接着,父親嚴厲的目光柔和下來,“其實我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改了姓氏,再去國外躲幾年回來,就沒有人還記得你我之間的父子關係,這樣,辦事情的時候就會方便許多。所以,我不允許你再叫自己‘沈逸強’了,明白嗎?”
小小的自己,那時候只知道點點頭,但是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會首先破了這個規矩。微怔了一下,戴逸強擡起眼睛,看了看面前扶手椅上的沈白朮,自己的父親——此刻他突然覺得父親眼睛裡的嚴厲的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作爲一名父親的慈愛。戴逸強吃了一驚:他有多少年沒有看到過如此慈愛的目光了啊!
“逸強,你要知道,行大事者不會讓小事絆住了自己的手腳。”沈白朮緩緩說道,“在做事的時候,不要顧慮,只要一心想着自己的目標,不要去想後果。你明白嗎?在你的任務中死傷的無辜的人,不要理會,這些人的生死病痛,都是他們命中的造化,切記不可成爲你的絆腳石。”
戴逸強目光一凜——難道父親都知道了?在每次的任務中,自己總是顧慮傷害到了自己的親生妹妹沈婧彥,所以總是想要先把她妥善安排好,然後再開始殺戮,但是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戴逸強每次的行動都不能夠讓沈白朮滿意。硬着頭皮,戴逸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父親。”
……
“恩泰?恩泰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小池坐在恩泰的牀邊,把頭俯向恩泰,輕聲說,“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小池,是你的小丫頭。”
病牀上的恩泰毫無反應。
“恩泰,你還記得你上次受傷嗎?那會可是爲了救我呢,爲了救我,你也就是昏迷了那麼幾天,但是爲了救道,你怎麼就一直不肯醒過來呢?大蚊子,難道我就還沒有你的同事重要嗎?”小池說着說着,撅起了嘴。“真是寒心啊……虧得我還給你準備了那麼多袋裝血呢……我都放到冰箱裡了,你要是趕快醒過來呢,我就不計較你佔用了我的冰箱了,好不好?反正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一個人也沒心思用……所以……”小池的眼眶裡慢慢地蓄滿了淚水,“所以你趕快醒過來,趕快回家,趕快給我騰出空間來放好吃的好不好?恩泰?你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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