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百萬字特別篇（中）
“怎麼樣，有線索？”杜子規看到左殘陽的臉色，知道他肯定在思索什麼，焦急地問。
“線索……”左殘陽喃喃地說，“其實……我還沒有看完，按照我剛剛看到的這些來看，線索可能就在這裡……”說着，他順手從身邊抽出了一本書，舉到杜子規的面前。
“嗯？書？《錯殺》？”杜子規一愣，站在左殘陽身邊的杜小雨也是一愣：“殘陽，爲什麼要給老哥一本書？”
“這個案件，很像我以前寫過的一個故事。”左殘陽示意杜子規打開書，然後看了看目錄，“就是一個叫《錯殺》的小短篇，和其他的幾個短篇合編在這本書裡。”
“錯殺？”杜子規一愣，“你的意思是……”
“沒錯。”左殘陽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說點兒什麼，就看到杜子規做出了一個“打住”的手勢，然後拿起了手機：“你……先別說，先別說，我打電話讓大家都回來，聽聽你的想法！”說着，開始撥打電話。左殘陽無奈地點點頭，然後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殘陽啊，你的臉色怎麼不太好？”杜小雨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左殘陽。
“在我一開始寫偵探故事的時候，我就特別擔心會有人利用偵探故事裡面所寫到的反偵察手法來犯案。”左殘陽看了看那本書的封面，那封面是兩隻手，一隻手上拿着一把還在往下滴血的匕首，而另外一隻手則捧着一本書。“這個封面來自於我寫的另外一個故事，《複印機殺人案》，那是我很早的作品了，裡面的主人公就是按照一本不是很暢銷的偵探小說上面的殺人手法進行殺人的。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很擔心了。”
“然後呢？”杜小雨看了看那本書封面上的手，吐了吐舌頭。
“然後？你是說《複印機殺人案》裡面的主人公還是我？”左殘陽擡起頭來，看着杜小雨，他的眼神中夾帶着一絲疲憊，但更多的，還是不解和迷茫。
“先說說那個主人公怎麼樣了吧！”杜小雨想了想，回答。
“很不巧的是，那本主人公用來知道自己殺人的書，是負責那起案件的警官閒來無事的時候寫的，所以警官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很順利地就把案子給破了。”左殘陽搖了搖頭，“就是這樣，沒有什麼複雜冗長的推理過程，很簡單。”
“那你呢？”
“寫完了那個案子之後，我還是很擔心。”左殘陽搖了搖頭，“因爲畢竟人的心，海底針，來買我的書的並不都一定是隻爲了看個新鮮，誰也不能保證那些讀者中就沒有一個想要殺人的。”
“可是你現在不還是在寫？”杜小雨嘟嘟囔囔地說。
“因爲後來，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左殘陽回答，“其實與其說是我發現的，不如說是成巖告訴我的。”
“什麼事情？”杜小雨又好奇了起來。
“那件事情就是，”左殘陽此刻突然變得十分嚴肅，“如果想要光靠模仿偵探小說中所介紹的殺人手法去行兇的話，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看着杜小雨驚訝的表情，左殘陽微微一笑，“很奇怪吧？覺得我說的太絕對了？不過事實證明，真的就這麼絕對。”
“我不信。”杜小雨乾脆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偵探小說的作者們想要寫一個故事的話，也會經過很長時間的深思熟慮，甚至還有各種實驗呢！我知道，對於作者來說，寫一個故事就幾乎相當於偵探們破一個案的逆過程一樣，如果不經過考慮和驗證的話，是很容易被人看出來的！”
“的確，你說偵探小說的作者們要寫一個故事的話需要經過深思熟慮和各種實驗，這個我非常同意。”左殘陽點了點頭，“但是作者畢竟是作者，是一個人，或者往多了說也可能只是一個小團體，但是當今世界上七十億人口，你怎麼保證每個人的情況都一樣？”
“嗯？”杜小雨顯然對於左殘陽的話很不理解。
“陰謀詭計不可怕，可怕的，其實是人心。”左殘陽嚴肅地說，“因爲無論什麼陰謀詭計，都是人腦袋想出來的，但是人心，是人的腦袋日積月累的一種積澱，而且你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它卻又時時刻刻存在，而且可能會因爲這個人的處境不同、經歷不同而隨時改變——人的眼睛像素水平不低，但是你永遠都不能看清楚人心。”
大概是左殘陽的語氣過於嚴肅、表情過於冷淡、所談論的話題過於陰暗，杜小雨禁不住打了個寒噤。這個時候，就聽到工作室的電梯旁邊一陣腳步聲。左殘陽拍了拍杜小雨的肩膀，然後走了出去。在杜小雨沒有看到的地方，左殘陽停下腳步，靠在牆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臉上是無限的落寞與惋惜。
……
“《錯殺》？”道盯着那篇故事的題目發愣，“什麼意思？殺錯人了？”
“不是，死的人恰恰就是兇手想要殺死的人，但是，殺死那個人的卻不是那個兇手。”左殘陽平靜地說，然後就看到在座的幾位偵探皺起了眉頭，腦袋上面好像圍繞了幾隻小鳥，一隻在叫“死人死人！”，一隻在叫“兇手兇手！”，一隻在叫“這個這個！”，一隻在叫“那個那個！”
“什麼意思？”恩泰最先反應了過來，“難道……是……交換殺人？！”
“沒錯。”左殘陽讚許地點了點頭，“交換殺人，幾個兇手在一起串通好，去殺互相想要殺死的那個人，因爲最終警察們得到的信息是‘死者與兇手沒有絲毫關係’，而那些兇手本來就不認識對方，事情完成後馬上分道揚鑣，所以這樣就能夠讓他們逍遙法外了。”
“這麼說的話……就算是面對警方的質問，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回答：‘我並沒有殺害我的XXX！’了？”聶蘇瞪大了眼睛，“因爲他們確實沒有殺害他們認識的那個人？”
“就是這樣。”左殘陽點頭。
“那……在小說裡……警察是如何解決的？”包小池問。
“事實上，因爲書裡面的那幾個兇手掩藏的太好，所以那件案子幾乎成爲了一件懸案。”左殘陽搖了搖頭，“我當時做過試驗，在網上發佈了‘交換殺人’的帖子，然後還沒有過一個小時，就有不下三十個人和我聯繫，這些人裡面除了本地人居多以外，還有很多外地人，甚至還有人從地球的那一頭兒發E-mail給我，想讓我和他合作殺害自己的妻子……”
“這也太可怕了吧？”段成巖咋舌，“這可比國際合作治療項目的反應快多了！上次向外國求助的時候，他們愣是拖沓了一個星期纔給回覆，當時我們都急得不行了！”
“也許有的人就是天生喜愛殺戮……”恩泰幽幽地說。
“如果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一個來自地球的這一端，另外一個來自那一端，而他們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那麼想要懷疑他們兩個合作殺人是很困難的事兒。”左殘陽皺起眉頭，“再加上他們聯絡後迅速刪除所有的消息記錄，從此以後形同陌路，就算是要懷疑，也很難拿出證據來。”
“那……書裡面……你的故事裡面警察是怎麼解決的？”杜小雨好奇地問，“難道是福爾摩斯式的人物？超級神探出場？”
“不。”左殘陽搖了搖頭，“在我的故事裡，警察只是普通人，忙了大半年也沒有解決那個問題，之所以後來會找到兇手，完全是因爲被害人的強烈恨意。”
“被害人的強烈恨意？！”杜小雨在一旁一愣，“難道是……詐屍了？”
“不是……”左殘陽苦笑着搖頭，“在那個故事裡，一共有三個人，他們都分別想要殺死自己的結髮妻子，我們姑且稱這三個人爲A先生、B先生和C先生。他們的妻子當中，A先生的妻子早就發現了丈夫有外遇，所以一直懷恨在心，有一天無意中發現丈夫的聊天記錄中由於別人談論‘交換殺人’的內容，A太太就一直擔心着。後來果然發現有一個陌生的男子來家裡做客，她就偷偷地撥打了閨蜜的電話，讓她留神一下。其實她本來應該打給警察的，但是因爲實在是沒有證據，所以只好打給了閨蜜。”
“可是她最後還是被殺了。”杜子規皺着眉頭說。
“對，那個人兇狠手辣，殺死了A太太，然後整理了一下房間，就離開了。”左殘陽點點頭。
“然後她的閨蜜幫她報仇了？”包小池問。
“她的閨蜜很害怕，擔心那個兇手找上門來，所以當時並沒有報警。”左殘陽回答。
“這算什麼閨蜜？！”杜小雨很氣憤。
“如果閨蜜報警了，那麼警察不是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了嗎？”左殘陽不好意思地撇撇嘴，摸了摸後腦勺，“那樣的話……還算什麼偵探小說？”
聽到左殘陽的話，衆人一片“左殘陽你這個無良的作者，我們鄙視你鄙視你鄙視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