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也失蹤了!”杜子規無奈地對聶蘇說。
“失蹤?”聶蘇瞪大了眼睛,“怎麼會這樣?”
“絲毫沒有蹤跡,道的牀睡過,但是沒有人看到他離開。”杜子規搖了搖頭,“但是唯一讓我們感到欣慰的就是房間裡沒有搏鬥的痕跡,麻立青老先生也沒有聽到打鬥的聲音……”
“但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又少了一個朋友……”聶蘇黯然低頭,“也不知道恩泰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杜子規也低下了頭,“我現在突然覺得我們很渺小,在整個麻家這個大宅子裡面,簡直還不如一隻螞蟻……”
……
我叫左殘陽。
“殘破的夕陽”的殘陽。
現在,我正坐在從飛機場開向山裡的出租車上,我的手裡,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六個年齡和我相仿的人,三個男生、三個女生。我只知道他們的名字分別是恩泰、包小池、杜子規、杜小雨、道,和聶蘇——他們,正是我馬上就要見到的人。看着這張照片,我的思緒馬上飛回到了那個下午。
“殘陽!”段成巖興致勃勃地敲響了我的辦公室的門,與其說是辦公室,倒不如說我在一個工作室裡面辦公——天使十字醫院的門診大樓、頂層、最靠近裡面的一個房間。這裡就是我的辦公室,我的工作,並不同於普通的醫生,不是每天去看病人、開藥、拿手術刀。相反的,很少有患者能夠看到我,只有在他們的主治醫生對他們的病束手無策的時候,纔會給他們一張小紙條,然後讓他們帶上病例,來到我的房間。我的房間沒有門牌,沒有什麼所謂的“左殘陽主治醫師”或者別的什麼,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銅牌,上面浮雕着幾個數字:1231,十二層的第三十一個房間,當然,沒有第三十二個房間了。
“怎麼了?”我皺了皺眉頭,但是沒有擡頭,仍舊把目光放在面前的顯微鏡上。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段成巖,這個從小和我是好朋友的人,興奮地對我說。
“怎麼?”我這才擡起了頭,看了看段成巖興奮的臉。
“你不是一直在念叨着想要看看我的那幾個偵探朋友嗎?”段成巖向我微微一笑,“給你一個機會!”
“哦?”我也很好奇——以前和段成巖在一起的時候,經常聽說他的那幾個偵探朋友,恩泰、杜子規和道,三個偵探身懷絕技,經常幫助官方的人員解決他們解決不了的案件,還有那個身手矯捷的女孩兒,聶蘇——我曾經根據成巖的講述,爲他們寫了故事,名字叫《偵探工作室》,放在網上。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本人,這一次,難道我們要見面了?
“是啊,他們幾個正在湘西探險呢,但是遇到點兒事故。”成巖笑着解釋,“我想殘陽你去一定沒有什麼問題吧?幫他們解決解決身體上的問題,順便把他們這次探險更加詳盡地寫出來,怎麼樣?”
“我馬上出發!”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立刻起身,準備離開——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了,明天又是週末,這次請假應該會批下來吧?!於是,我收拾了簡單的行裝,就訂了去湘西的飛機票。
……
“您好,我找杜子規先生。”在麻家大宅的門口,迎接我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在這裡,環境十分優美、空氣也很新鮮,所以身體也很硬朗。但是我總覺得她身上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別誤會,這不是什麼所謂的神啊鬼啊之類的東西,而是我見過很多病例之後的直覺。這個老人定是經常出入於陰冷潮溼的地方,否則是斷然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請問您是?”老婆婆剛纔自我介紹叫“張媽”,看着我簡單的行裝,她有點兒疑惑。
“我叫左殘陽,請您告訴杜子規先生,就說我是段成巖的朋友。”
不一會兒,我就看到了照片裡的那個人——杜子規,還有他身邊跟着的那個身手不凡的女孩兒,聶蘇。
“您好,我就是杜子規。”杜子規伸出一隻大手,和我握了握,然後用眼神示意我看他身邊的聶蘇,“這位是麻瞳。”
“您好,我是左殘陽。”看到本來叫聶蘇的女孩兒被叫成了麻瞳,我心中飄過一絲疑惑,但是我還是隱藏住了,然後把成巖給我的信交給杜子規,“這是成巖拜託我交給你們的信。”
……
看過信之後,杜子規把我引進了一個房間,看起來像是他的房間。
“很高興認識你!”他再一次熱情地和我握手,“前幾天和成巖通電話的時候,還向他訴苦來着,我們的好幾個朋友都病了,現在還昏迷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今天你就過來了!”
“病了?”處於職業敏感,我捕捉到了最能讓我興奮起來的詞彙,“我能看看他們嗎?”
“當然,但是……”聶蘇的表情有點兒爲難,“但是我們有兩個朋友失蹤了,所以現在只剩下另外的兩個了,麻煩你了!”
“恩泰和道失蹤了?”我推測道。
“你認識他們?”
看到杜子規和聶蘇兩個人臉上的驚愕表情,我有點兒想笑了:“嗯,我當然認識,我就是‘劍前琰開’。”
“啊?!”聶蘇驚叫了一聲,“劍前琰開?是你?!”
“嗯。”我點了點頭,是的,就是我,以“劍前琰開”爲筆名,在網上書寫着這六個人的故事。
“這太神奇了!”聶蘇有點兒激動,“我一直想要看看那個寫我們的故事的作者是誰呢!沒想到就是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嗯……”杜子規也說道,“我也覺得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哦?那你們想象中的我是什麼樣呢?”由於不熟悉,我仍然保持着我禮節性的微笑,但是真正瞭解我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是一種“我們不是很熟”的表現,成巖那個傢伙就經常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老是覺得你對陌生人都那麼彬彬有禮,但是對我就那麼毒舌!”——你聽聽這口氣,就是一個怨婦口氣嘛……
“我想象中的劍前琰開,應該是個中年大叔,鬍子拉碴,特別頹廢。”聶蘇微微一笑,“而且相當宅,要不然也不會盡寫一些偵探故事,真正想要增加點擊率的作者都會寫那些奇幻的或者是都市的或者是青春文學呢!”
“我只是比較喜歡偵探推理那樣的故事。”我也笑了——原來我在他們心目中就是這個樣子,實在是有點兒衰。
……
“這個就是小池了,旁邊的是小雨,她們兩個好像都中了蠱。”杜子規爲我介紹了一下。剛纔我看到了麻立青老人家,然後就來到了這個臥房兼臨時的病房。
“不不不。”我拼命地搖了搖頭,“世界上是沒有‘蠱’這麼一說的。”擡起頭,我看到了杜子規和聶蘇兩個人驚訝的臉,“倒不是說他們兩位躺在這裡是在裝作睡覺,我只是想說,是沒有‘巫術下蠱’這麼一說的。但是她們確實是中了毒了。”
“小夥子,她們中的毒,可否有解?”麻立青老先生此時也笑眯眯地端着個酒瓶,站在病牀旁邊。
“還需要進一步的診斷。”我回答,然後讓杜子規幫忙把兩張牀挪在了一起,坐在了牀邊,開始端詳兩個好像熟睡過去的女孩兒:左邊的是包小池,而右邊的是杜小雨。看着她們兩個的臉色,都是蒼白如紙,不知道是光線暗淡的緣故還是本來就是這樣蒼白,我覺得這樣的臉色很是不對勁兒,搖了搖頭,我分別把兩隻手搭上了她們兩個人的手腕,開始號脈。
我從來沒有在我看病的時候在自己旁邊放上一面鏡子,所以我就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看病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爲了這個故事的完整性,我曾經詢問過聶蘇當時的情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是這麼回答的:“當時的殘陽你啊,就好像是機器人突然沒有了電源供應一樣,一下子就呆在那裡了,子規和我還以爲你是旅途勞累再加上沒有好好吃飯所以要暈倒,但是發現你及其認真、及其專注,所以就沒有打擾你。然後就看你像一尊塑像似的在那裡號脈……”
總之,最後我得出了結論:“兩個人確實是中毒了,但是這種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當今市面上沒有解藥的毒,也就是說,這種毒是施毒者自己調配的,所以如果想要儘快治療,確實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那我們要怎麼辦?”杜子規有點兒緊張。
“慢慢治療。”我頭也不回,“兩個人的體徵現在都比較平穩,雖然外表看上去一樣,但是兩個人其實病症並不相同。”還沒有等旁邊的幾個人問,我就繼續說開了——對於自己的職業,我懷着十二分的熱情,所以平日裡同事和朋友們眼中的悶葫蘆也就變成了現在的話匣子——“這邊的是包小池,對吧?她雖然中毒比杜小雨淺,但是實際上她的身體還有一些隱藏起來的問題。而這邊的杜小雨,她中毒比較深,但是毒素只是浮於身體表面,所以解起來就會簡單一些。”
麻立青老先生在旁邊點了點頭,看樣子是贊同我的觀點,而對於杜子規和聶蘇來說,這樣的判斷可能過於“玄幻”,他們還一時理解不了,所以,我閉上眼睛,等待他們狂風暴雨式的問題轟炸——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們兩個並沒有這樣做。
“行,怎麼治,我們都聽你的!”杜子規倒是個痛快的人,知道自己的專業知識有限,並沒有問出很多讓人難以回答的刁鑽問題,比如說我以前經常會聽到患者問我“爲什麼這麼治?”“爲什麼不那麼治?”“爲什麼你的方法和別的醫生的不一樣?”“爲什麼你想要這麼做?”“你有多少把握治療?”——要知道,每當聽到這樣的問題,我都不得不極力剋制自己的壞脾氣,因爲作爲一名醫生,我當然想要治癒我的每一位患者,所以與其現在在這裡問這問那,不如趕快讓我開始治療。
“對,就拜託你了!”聶蘇也說道,她是個蠻懂禮貌的女孩兒,但是也和杜子規一樣豁達痛快。
也許我們真的可以做朋友呢!看着他們兩個誠懇的臉,我默默想道。
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偵探工作室的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