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井閣中,靠在木質窗戶的桌子前的椅子上,遠觀的話,坐着一名青衣女子,正在咬着竹筆頭髮呆。
實際上在通過系統設計界面給長安城的立體地圖標記摩尼教的據點,粗粗算來的話,光長安大大小小就有五十多處據點,不得不驚歎摩尼教這種勢力發展起來實在可怕。
按照張恆給出的情報,大教主,也就是那陀曼山並非漢人,而是回鶻和吐蕃的混血兒,所以,最明顯的特徵就是下腮留着一圈胡絡,擅長使用雙彎刀。
綜合最後一次遊戲任務,和那晚的情況一樣,使用彎刀武器的嗎?
這時候完全可以猜測,進入那個任務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唐朝嗎,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這麼理解,畢竟進行任務的時候打敗的強盜確實是使用彎刀的。
窗戶向外打開,燕子絲毫沒有留意坐在桌子邊發呆的人兒,甩着剪刀似的尾巴停立在窗扉上,軸動人性化的眼睛和小巧的腦袋,在窗檐下尋找築巢的地方。
沒多久,武月綾從系統界面中醒來,燕子似乎選定了窗檐下面的一處好地方,於是啪嗒着小翅膀飛走了。
房間裡靜悄悄的,除了翻動宣紙的聲音,還有竹筆輕輕摩挲紙面,又是平常的一天。
她在心中這樣想着,但是門卻急促地響了三聲。
咚咚咚。
很急促啊,聽着聲音,放下了竹筆,疑惑地轉過身子。
“公主!”
是婉兒的聲音,不過門外似乎還有一個人,但確實很着急。
因爲砰地一聲,門不自然地開了,
婉兒表現相當冒失,眼眶通紅,眼角還蓄着滾燙的淚花,模樣楚楚可憐。
後面還跟着一個人,白色的雪衣,齊整的長髮鋪散在肩頭,氣喘吁吁,像是經過了一場短跑,她是秦慕羽。
武月綾不解,正過身,仔細地看着她們驚慌失措的臉龐,就美貌的話,不能說誰更美,只能說各有千秋了。
兩人也因爲音律成爲了知己,經常呆在一起,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甩開思緒,拋出疑惑,問道。
“怎麼了?”
“小春她...”
討厭的預感涌上心頭,出事了,不太可能吧,因爲失火的原因,府內的警戒已經加強了不少。
話說回來,小春有說她出去採購驢肉回來,中午吃的是小蜜做的飯。
情況不太對啊,外面出事了,那究竟是誰敢動公主府的護衛,還沒有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被抽泣的婉兒撲住了,能感受到婉兒胸前洶涌的波濤,但小春的情況更讓我在意。
“小春被摩尼教的人襲擊,在醫館的時候已經不行了...”
開口的不是婉兒,是秦慕羽,說道這裡的時候,她偏着頭,側着臉,神情黯淡,能看出悲傷。
婉兒情緒徹底崩潰了,摟住脖子的手臂更加用力了,抽泣聲漸漸大了起來,最終轉爲無盡的哭喊,撕心裂肺,相當的悲哀。
聽到這裡的武月綾心中也一個咯噔,冰涼的感覺劃過心谷,隨即是一陣不敢相信,太突然了,完全沒有防備,再度傳來一陣絞痛之後精神已經徹底陷入了呆滯,連婉兒的哭聲都聽不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忘記安慰婉兒,帶着懷疑和不確定,終於來到大堂。
見到了不想見到的畫面,楚兒也罷,魚朝恩也罷,還是面帶愧疚的孫神醫也罷,岑參、高適,杜甫,這些都是熟悉的面孔,以及咬牙切齒的不良帥張恆,還有坐在輪椅上的青語,抱着胳膊靠着樑柱緊鎖眉頭的樑子心。
他們臉上都帶着悲慼,是的,悼念逝者的悲慼。
旁邊還躺着了一個重傷到氣喘遊絲的公主府護衛,就算派了親衛保護也沒用,這不是護衛的錯。
就算不是任何人的錯。
恐怕她是最無法接受的,自十里村開始,一直排斥的感覺涌上了心口,那是愧疚和無能,以及滿腔的怒火和仇恨!
最重要的一點,以前她在逃避這種現實,現在終於要面對內心最脆弱的一塊,和普通人一樣,也是她人性中最懦弱的一面。
以爲逃避就能躲開嗎?殘酷的現實不會憐憫任何人,更不予許逃避,除了頂着頭皮直面之外,根本不存在其他的方法。
掀開麻布,忍着眼角刺痛看下去,慘白失去正常血色的臉依舊圓嘟嘟的,緊閉的眼睛,衣領處的血跡乾涸了。
這是一具屍體,但這人兒是親密的友人,摸了摸人兒的圓臉,冰涼的,沒有任何的溫度,心一下子就空了,將麻布蓋上,腦袋也空白一片。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刷地拔出了放在架子上的長劍,同時也拔出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腰間的黑色薔薇左輪。
報仇,殺人,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
“公主你去...”
“公主不可啊...”
聲音很雜亂,大堂裡面吵成了一團,但是沒有人能擋住她的步伐,復仇已經佔據了心靈,無論如何都不甘心,絕對不甘心,摩尼教一個都不留。
她邊走邊在心中發誓!
走到府門前,被楚兒擋住了去路。
泥巴壓平的地面也擋不住嫩草的萌發,但武月綾漠然地踩了上去,繞開楚兒。
“小娘子!”
聲音很着急,也帶着一些自責和責備。
停下了腳步,站在楚兒的旁側,長劍散發着冰冷的寒光,有些咄咄逼人。
“你不是一個人!”
楚兒轉過身,堅定地看向小娘子,一改從前的不正經,認真地說道。
這時候,府門口傳來了喝問與辯解。
“兩位親衛,勞煩傳報一聲,這點小小的敬意不足掛齒,嘿嘿...”
光聽聲音就能清楚地想象出賄賂親衛的那傢伙是怎麼樣扭曲着一張臉,或者不情願地表現出醜陋的討好笑容。
走到門口,看到了一個胖子和一個身體健碩低頭認錯的傢伙。
擡起腳踏出去,一隻腳在門內,一隻腳在門外,原來生與死只是一步的距離嗎?
突然嘲笑起來,也不知道在嘲笑誰,嘲笑自己嗎?確實是嘲笑自己!
她在心中計算着,突然又失心瘋地笑了起來,前世的她精於計算,而現在她發現算計也好,計算也罷,都是城府深的人才會喜歡做的事情。
聽到笑聲,胖子朝着門口看去,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護國公主,上前請罪道,“公主,我是摩尼教的商人,今日特意來請罪...”
很快,他就發現一柄寒光逼人的長劍架在了脖子上,冷鋒隱隱壓痛肥贅的脖子,驚出了一身冷汗,果然和傳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