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蕾娜注意到外面的雨已經小了很多, 變成潮溼的霧氣,只是不時還有幾滴雨水像露珠一樣飄下來。車子停了下來,黛西先下了車, 蕾娜在車上發現尼克的表情有些吃驚, 她不由猜測難道他爲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黛西你怎麼, 蕾娜, 我是說我邀請了蕾娜……還有你到我們家。”尼克乾笑了兩聲, 讓人有些不明所以。

黛西沒有理會他語無倫次的話語,大概是以爲他太激動了吧。她四處打量着周圍,“你真的就住在這兒嗎, 我最親愛的人?”她那起伏盪漾的嗓音在雨中讓人聽了心曠神怡。蕾娜就在這時下了車,給尼克一個大大的擁抱, “對不起尼克, 上次我不是故意這樣對你說話的, 原諒我好嗎?”

“這裡有誰怪過你嗎?”尼克笑着攤手,臉上沒有一絲責怪蕾娜的意思。蕾娜鑽進他懷裡蹭了蹭, 有一個哥哥真好,這和有黛西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哥哥比姐姐更加包容一些。 Wшw⊙тт kΛn⊙¢O

黛西在逛尼克門前的草坪,趁着她沒注意,尼克和蕾娜好好地說了幾句話。

“呃, 事實上, 今天我本來只是約了你的, 我不明白爲什麼黛西也會過來。”尼克用疑問的眼神看着蕾娜, 好像在說:這可是我們倆的小秘密, 你怎麼能把黛西也帶來呢?

蕾娜一懵,“不是你說請表妹嗎?所以黛西和我都來了呀。”

這下換尼克懵了, “我好像真的是這麼說的。”尼克一臉懊悔的樣子,真該死,他一時把黛西也是他表妹的事實給忘了。蓋茨比那邊他要怎麼交代呢?

“你們在說什麼?尼克請我們來就是欣賞你的花園的嗎?”黛西臉色帶着喜悅迷人的笑容,她轉身時裙襬開出好看的花朵,黛西總是很懂得展示自己的美,“不請兩位淑女進去坐嗎?要知道還下着小雨呢。”

尼克忙不迭把她們請了進去,他還想着要怎麼解釋蓋茨比的存在呢,沒想到進去以後卻發現蓋茨比並不在屋裡。尼克吃了一驚,又有些摸不着頭腦,蕾娜都來了,他爲什麼又不見了呢?“哈,真有意思。”

“什麼有意思?”黛西順嘴接了一句,手裡還在翻查着尼克的書。蕾娜對這裡已經很熟悉了,她自覺地走進屋子裡找到茶杯給黛西和自己倒了紅茶。

這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黛西受到吸引轉頭去看,而尼克徑直走了過去把門打開。門外的蓋茨比背對着門,沉重地把手插在口袋裡,站在一灘水中。

蓋茨比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並不是房子的主人,猛然轉身就大步的走進了屋子裡。黛西呆呆地看着蓋茨比,蓋茨比倒是蹙着眉,看起來就像是有些認不出黛西了。

“噢,是蓋茨比啊,”蕾娜從來沒有用這樣輕佻的語氣說過話,更遑論這麼叫蓋茨比了,“你是來找黛西的吧?”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茶具,倚在門欄上,從她臉上的表情裡完全看不出她真實的情緒。

“別這樣。”蓋茨比略帶着一些哀求的語氣。

黛西好像沒察覺到蓋茨比和蕾娜之間氣氛的不同,或許她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吧,她有些不自然地說:“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蕾娜沒有吭聲,蓋茨比背對着黛西,用懇求的眼神看着蕾娜,蕾娜只裝作沒看見。

蓋茨比動了動,蕾娜卻往後一退來表示她的拒絕之意。蓋茨比只好靠在壁爐邊,強裝出一副閒散放鬆,甚至百無聊賴的樣子。他的頭使勁往後仰,一直到碰到了壁爐邊的大鐘上,差點把鍾壓倒了,他趕忙轉身用顫抖的手指把它扶正放好。“抱歉,碰到鍾了。”

“一座舊鐘而已。”尼克傻乎乎地說。蕾娜看着這樣的尼克偷偷笑了笑,蓋茨比聽到她的笑聲放鬆了一些,但是他看向蕾娜時她又是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了。

蕾娜不理會他,他只好找着話題,對黛西說:“我們以前見過。”

但顯然這個話題算不上好,他甚至沒跟蕾娜搭上話。蓋茨比瞟了尼克一眼,示意讓尼克幫忙。蕾娜不想爲難尼克,迅速出聲道:“尼克親愛的,我們顯然是打擾他們了,不知道你願意帶我去看看你的新花園嗎?我覺得它美極了。”

“真的很美嗎?”蓋茨比臉上帶着高興的笑容,然後好像又反應過來蕾娜要避開他,慌亂地說:“我是說,你們不必出去。”

“不,擾人戀愛是不好的。”蕾娜走到尼克身邊,用一種堅決、決然的強硬態度扣住了尼克的手臂,臉上掛上虛假的喜悅笑容,“我們走吧,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蓋茨比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蕾娜拖着尼克離開了小屋,他甚至不敢開口挽留。

“蕾娜你看,還記得之前我的草坪是什麼樣的嗎?剛剛被蓋茨比的園丁修得平平整整,現在被雨水沖刷後,又變成這樣到處都是小泥潭的樣子。”尼克有些感慨,雖然蓋茨比的真情動人,但是沒有什麼比蕾娜自己的意見更重要的了,他看得出蕾娜強硬態度背後的脆弱,所以他絲毫沒有想要勸說她的準備,也不打算問她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顯然妹妹是更重要的。

蕾娜的裙角被濺起的雨水和泥水弄得有些狼狽,但是她高昂的姿態讓人覺得她好像不曾受過傷害一樣,她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跟尼克訴說她的迷茫與不解,“尼克,你覺得,蓋茨比是個什麼樣的人?”

“對你有情的男人。”尼克毫不猶豫地說道,但是多的卻是沒有了。的確,他一點兒也不瞭解蓋茨比,儘管蓋茨比曾經跟他說過很多有關於他的事,但是尼克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他猶豫着問:“你們是在牛津認識的嗎?”尼克知道自己的小表妹出身牛津,要說他們倆是在那時候認識的也是有可能的。

“不。”蕾娜雖然不知道蓋茨比跟尼克說過些什麼,但是她多少猜測到了一些。在布萊頓的時候,她曾經看到蓋茨比跟客人說他和新婚夫婦都是牛津大學的畢業生,這一點她並不想拆穿,畢竟如果當時他好好讀書下去,說不定的確會有這樣一個名頭的。但是蕾娜注意到蓋茨比的改變,他說起話來文縐縐得近乎滑稽。剛剛他跟尼克說話時,蕾娜可以感覺到他在斟詞酌句,挑選措辭。

蕾娜並不是說這樣不好,但是這樣太刻意了反而落得下乘,但是蓋茨比本人卻不知道。他似乎對自己不太體面的出身感到不喜,他爲自己編織着一個華麗而虛假的身世,彷彿這就能讓他挺起胸膛。

在分別的這些年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又做了些什麼,爲什麼他會變成這樣?這些問題充斥着蕾娜的大腦,甚至杜絕了她對他所作所爲的氣憤之心。只能用一句話來解釋她這樣的情況,擔憂他已經成了蕾娜的本能。

“我們之間的事你儘量不要插手吧,”蕾娜誠懇地看着尼克,讓他說不出任何拒絕她的話,“容我好好想想好嗎?你就裝作他喜歡的人是黛西吧,反正他一直是讓我這麼認爲的。”

黛西和蕾娜?在姐妹之間徘徊可不是紳士所爲,尼克從前對蓋茨比形成的好印象經此一話變得不剩多少了。他開始反省,他在並不瞭解蕾娜和蓋茨比之間的事的前提下,就這麼插手他們之間,是不是做錯了?

“好,”尼克鄭重地承諾,“我的心意你明白的,我希望我的妹妹能幸福。”

蕾娜沒吭聲,但是心裡卻是很幸福,至於蓋茨比,呵呵,他不是喜歡黛西嗎?關我什麼事呢?

蕾娜和尼克走進屋,看見黛西和蓋茨比坐在沙發的兩端。蓋茨比看起來有些尷尬,黛西卻是滿面淚水,看到他們走進來忙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這讓蕾娜偷偷猜測剛剛發生了些什麼。和剛剛相比,現在的氣氛顯得有些古怪。

蓋茨比幾乎是用盡了力氣跳起來,“哦,你好啊老兄。”他看起來就像是多年沒有見到尼克了,蕾娜看着他們倆,甚至有一種蓋茨比就要衝過去跟尼克握手的感覺。

“雨停了。”這算得上是蕾娜對蓋茨比說的最友好的一句話了,他就像得到了神的旨意一樣,跟黛西和尼克重複着,“你們聽聽,雨停啦。”他眼裡閃爍着喜悅的光,似乎蕾娜只要跟他說上一句話就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似的。

“我很高興,傑伊。”黛西這麼說着,就像是蓋茨比是專門告訴她這個消息的。

蕾娜有些不開心,但是這分明就是她自己造成的,自己氣到自己了,她有些鬱悶。

“我想邀請你們到我家去,就在隔壁,”蓋茨比指着隔壁說,“我想帶你們去轉轉。”

尼克看了看蕾娜,蕾娜的表情看起來很不情願,但是眼睛卻是一直盯着那邊的。尼克善解人意的爲她答應了這次邀約,“假如你真的想要我去的話。”

“當然了,老兄。”

離開尼克的小屋前,黛西上樓整理儀態,留下的三個人陷入了奇怪的僵直之中,沒有人想要打破這沉默的局面。

或許有,但是他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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