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黑夜,幾顆赤裸的小星星可憐巴巴的掛在夜空,瑟瑟發抖。
層巒疊嶂的大紅紗帳裡,東方軒睡得很香,不時發出一兩聲輕微的鼾響;夏語汐則不時發出斷斷續續的夢囈,小臉上也有少許的汗水呈現。
“爹爹!哥哥……不要……不要走……火……火好大……娘!娘不要走,你走了汐兒怎麼辦……娘……”
“爹爹……是誰殺了你們……我要……報仇……嗚嗚……”
東方軒一下子驚醒過來,翻身坐起,靜靜的聽着夏語汐的夢話,眉頭猝然糾結,深如幽潭的美目噙着淚水。
汐!是夫君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對火燒土樓的事不能釋懷。那大火太美,也太旺。它讓你每夜都睡不安枕。汐!這件事,夫君也在查,夫君一定要把哪個滅你全族的人找出來,不然,夫君也食不知味,夜不安寢。
“汐!你醒醒。你醒醒!”
“啊!呃!我……”夏語汐在濃情的呼喊中,驀然驚醒過來,久久的喘着粗氣,小手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這才擡起茫茫然的鳳眼,淚水花花的盯着東方軒,嗚咽,“軒!我又看見火了,那火燒得好旺,他們在火裡掙扎,大喊救命……好慘,臉都燒爛了……嗚嗚……皮焦肉綻……”
“別哭,都是夫君無能……汐!夫君一定會把那萬惡的兇手找出來。你相信我,啊!汐!”東方軒心疼的攬夏語汐入懷,淚水也在這刻黯然的在絕世俊美的臉龐滑落。
“嗯!我睡不着,你睡吧!我想看看星星。”夏語汐抹乾了眼淚,翻身下了牀榻,舉步走到鏤空雕花木窗前,鳳眼盯着夜空中那幾顆孤苦伶仃的小星星。
東方軒美目裡劃過心疼,也跟着下了牀,卻從屏風旁拿了綺紅披風,默不作聲的給她披上,大手從後面溫情的環住小腰,輕輕的搖晃着,美目也盯着深遠閃爍的小星辰。
“軒!小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娘也不知道好不好?”
“嗯!小雪會回來的。它不是說:‘要與你相伴一生嗎?’它回來了,你就知道孃的情況了。”
“軒!你以後會陪我看星星嗎?”
“會,夫君陪你看一輩子的星星,這夜晚的天空是屬於我們倆的。你不是說過:‘白天府裡喧鬧,難得夜裡安靜,就想靜靜的坐着,賞賞天上的冷月,償試孤寂’嗎?”
“呵呵!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啊?”夏語汐黑眸閃爍着喜芒,男人連自己嬉笑的話也記得一清二楚,真不賴!
“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東方軒本是溫柔細語的說話,聞言,突然間心煩意亂,大手驀地的把夏語汐扳轉過身,憂鬱的美目緊緊盯住那飄忽着戲謔之意的眸子,大吼,“說什麼話?你又胡說。”
瞧着掌中的女
人在這時垂下無辜的眸光,楚楚可憐,心又不忍,寬入懷中,仰頭喟然長嘆,話聲淒涼,“汐!夫君要守你一輩子,即使你不理夫君,夫君也會在遠處默默不語的守着你。”
“星夜黑,思緒飛,望斷殿頂月偏斜,夫君夜夜盼伊歸。”
東方軒悠悠的滑落兩行淚水,小女人,傷心的時候與開心的時候極度反差,傷心時,像個憂鬱的仙女,叫人慾斷腸;開心呢,像個天真的孩僮,讓人垂憐。
“軒!我說笑的。”夏語汐眼底暗藏着憂傷,脣角勾起淺笑,小手緊緊的摟住眼前人健壯的寬腰。
這天,飛雪仍是鋪天蓋地的襲擊京城,夏語汐帶着幾個侍女給鄭玉蝶請安,坐着暖轎路過御花園時,見滿園的梅花嫣紅一片,星星點點煞是奪目,禁不住叫停了暖轎,想要走走。
這點點紅梅與白雪與相依相伴,生死愛戀,何嘗不是一種絕色美景!
“萬花皆沉睡,唯醒一隻梅。”夏語汐輕啓粉脣,悠悠的望梅感嘆。
“主子!梅花這等豔麗嬌嫩,可不知道爲何會開在這寒冬臘月之時?”閉月揚起臉龐,好奇的摘了一支嬌豔欲滴的梅花遞給夏語汐。
“‘紅梅傲雪’,自古就有這句話,這其中的含意可不是四個字這麼簡單。”
大雪天的,東方軒一大早就帶着侍衛去了城外的兵營,想着他在這寒冷的天氣還要站在高高的將臺上聽冷冽的北風怒吼,睡那風都能颳得進的帳蓬,夏語汐貪玩的心思悄悄蒙上一層淡淡的憂愁。
“閉月,做人要做這傲雪紅梅。迎風而上,遇難不退,逢苦不怕!”夏語汐有感的隨口一說,繼而專心的盯着小手中的這枝嫣紅梅花,心裡想着東方軒,有些魂不守舍。
“主子!我們回去吧!這都站了半個時辰了。風大,天冷,你不能着涼。要是着了涼,太子殿下回來又該擔心啦!”羞花的心細些,上前攙扶着癡醉的夏語汐,溫言相勸。
閉月也跟着扶向她,小聲的說:“主子!該回去了。太子殿下臨行叮囑,讓你見過皇后娘娘以後,不要貪玩,早些回去。”
夏語汐小嘴好看的一抿,無可奈何的道:“本宮何嘗不知道,只是今兒心情憂鬱罷了!發了會兒的呆,走,回宮!”
幾人走出梅花區,穿過冰雕假山,來到一座Z字形的白玉石橋前,光滑如玉的橋面已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其實宮裡的人在不久前剛剛鏟過,但因爲荷塘的石橋下面鏤空,溫度也比其它地面要低,而雪也一直再下,所以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閉月眉頭微縐,小聲嘀咕,“早知道就不走這條道啦!走青石小道好些,那兒雖然路遠,但總不至於凝凍路面,不能過。”
她舉步上前試了試,覺得還是不行,迴轉身向夏
語汐施萬福禮,“主子!這路太滑,不能過。請繞青石小道,要不,你等會兒,奴婢給你去叫頂暖轎?”
呃!繞道太遠,叫暖橋太麻煩。
“怕什麼,看本宮的。”夏語汐黑眸幽幽一閃,小嘴好看的撅起,小手提着裙襬大步衝上前,腳尖一試,確實滑,但話已說出,總不能退卻。好強的她不再後退,張開雙臂,小足平試着一踮一步風吹楊柳般搖晃着移動向前。
她身後的四個侍女驚恐萬狀的用手捂住嘴,想阻止已來不及,主子可是大肚子!這可開不得玩笑,也比不得尋常人。所以她們全都瞪大眼睛提心吊膽的看着,卻也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生怕驚擾了她。
雖說橋面確實滑,可夏語汐一點也不緊張,相反還十分輕鬆,手臂如只蝴蝶的翅膀優雅的張開作平衡之用,衣袂在呼呼的寒風中美麗的飄揚,眼見成功的到達橋中央,她得意非凡的叫喊,“看我大肚婆都能過,你們還不敢過嗎?笨蛋!三個笨蛋,快點。”
夏語汐一般不罵閉月,所以她哪怕帶着四個侍女,也只罵三個人。
侍女們你望我,我望你,最後只得硬着頭皮,提着裙襬也試圖跟隨主子前行。
前面就要到安全地帶了,呵呵!本宮真行!
夏語汐看着只有幾步之遙的目的地,得意的回頭,不想,這一回頭的後果就是身子不穩,重心也隨之偏倒。
她的小臉霎時變得慘白,也知道跌到地下的後果,心裡越是驚慌身子越不平衡,眼看就要摔個仰面曬太陽。
侍女在後面全都驚叫起來,但沒做出反應,連閉月都只是向前跑了一步,就左右搖晃的停下了,跟着尖聲大叫。
夏語汐咬脣,暗自嘆了一口氣,反倒想笑,摔就摔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只是這次不知道會不會肚子疼?
突然,一個白色人影如大鵬展翅從對面足尖點地飛襲而來,伸臂摟住了夏語汐,動作優雅的再一點足,帶着她返身向前面的橋頭安全落下。
夏語汐雖已落地,心裡卻驚魂未定,茫茫然的向救她的人一瞧,更是驚慌了,小臉馬上變得通紅,平時伶牙俐齒的她,這會兒卻不知說什麼好,一時語塞。
救她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她最怕見的三皇子東方靈!也正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東方靈今天原也是無事,就想到皇宮看望鄭玉蝶,隨便欣賞御花園的雪景,進得宮來,見這雪景果然迷人,也就讓下人避雪等候在宮門。
他獨自一人信步走到這荷塘,心裡倒也想看看冬天裡的荷塘是什麼樣?不巧的是,卻看見夏語汐在石橋上演這場驚天動地的好戲,這是老天給他的一個絕好機會!他心裡暗暗高興,正好在皇嫂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夫,自己也不光是色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