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淺語看到還有別人在場,微微一愣,卻把手挽的更緊了。
這次不同了,看向病牀上蔫巴巴的林清,眼光裡帶着陽光和煦的趾高氣揚。
徐宛然緊盯着那隻緊緊攀着穆西沉手臂塗着粉色指甲的手,盯得眼中冒火:“哎,我說,這世道真是變了,沒見過做小三做的這麼登堂入室的……”
林清毫無反應,鴕鳥一般低着頭。
穆西沉毫無躲閃或者推開的意願,面目淡然。
而葉淺語,下定了決心牢牢抓住,更是不肯放手。
這樣對比起來,就顯得徐宛然這個局外人格外突兀。
“你能忍,我可忍不了!”她噌噌幾步走到葉淺語面前揚起手。
林清以爲她只不過是說說看,哪裡想得到她是真的要打,趕忙制止:“別,別動手!”那可是市長千金,哪有白白打了不付出代價的?不想好閨蜜惹禍上身。
喊話有效,徐宛然的手停在半空,果然沒打下去。
她皺着眉頭,揚着手猶疑着蜷成拳,越看這個身着白裙的女人越眼熟:“不對啊……好像在哪見過……”
葉淺語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有些慌亂拽着穆西沉繞開徐宛然,直奔病牀前:“林姐姐,飯買回來了,你趁熱吃。”
林清看了看臉色平靜無虞的穆西沉,哪裡還有心情吃飯。
悶悶的抿抿脣,沒吱聲。
徐宛然卻在這時拍拍腦門,忽的轉身:“我想起來了,就是你!就是你誣陷林清,明明是林清救了你,你卻反咬一口說她是劫匪!”
葉淺語身體微微一震,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卻是矜持溫婉雲淡風輕:“這位小姐,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從來都沒見過你。”
林清不覺得意外,因爲早就見識過葉淺語的演技。
徐宛然直腸子,爲確定自己沒認錯人,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愈發篤定:“沒錯,就是你!你倒是說說看,誣衊林清在先,勾引她老公在後,你究竟是何居心!”
葉淺語面露潮紅,眼角餘光小心翼翼的瞥向穆西沉。
穆西沉沒事人一般,面無表情。
她底氣瞬間足了,揚着脖頸:“我看你是林姐姐朋友纔不爲難你,你卻還是咄咄逼人,如果繼續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本就看小三不順眼的徐宛然火爆脾氣上來了,硬碰硬:“我從小嚇大的,怕你?做小三就做小三吧,非要用那麼卑劣的手段?”
葉淺語靈機一動,瞬間雙眸噙滿眼淚。
在穆西沉面前,她一定要扮作柔弱的,不能是盛氣凌人的,因爲她知道穆西沉見多了名媛貴婦,定不會喜歡那種仗勢凌人的。
拿定主意後,不僅僅是眼睛,精緻妝容的臉蛋上都似乎蒙了一層水霧。
“如果做小三可以得到西沉哥哥的心的話,我寧願承擔這份罵名……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因爲自己朋友失寵,卻非要誣衊我做壞事,因爲我,真的沒有做!”
徐宛然對付潑婦有一套,可應對這種示弱委屈掉淚的女人,就明顯的不夠段位,把手揚起來,又恨恨的收回去,扭頭質問林清。
“她到底是誰?”
葉淺語是誰並不重要,穆西沉的反應最重要。
心一點點下墜的林清無心答話,在徐宛然說出真相之後,本還有些擔心穆西沉會突然暴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而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
心沉到深淵。
好奇怪,這不是她正希望看到的?爲什麼如此無力,而且傷痛非常?
頭痛欲裂,她招招手:“過來!”
一直忍住衝動,冷眼旁觀的穆西沉差點就拔腿邁過去,看着她受苦,心裡揪痛,這滋味很不好受……而這女人招手的方向,分明是衝着徐宛然的,心動了動,卻靠着非凡的控制力將那股心動扼殺。
徐宛然關切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怎麼了,不舒服嗎?”
“幫我換一個病房……或者,我們出院。”林清小聲的,臉色發白。
葉淺語假惺惺的走過來,用那種十分抱歉的聲調:“林姐姐,對不起,是我不好,不應該這時候刺激你,可是,愛都是自私的。”
這哪裡是道歉,分明是挑釁!
頭痛到不行的林清壓着怒火擡頭,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景象,從許之謙,到屢次挑釁示威的孫媛媛,再到眼前的葉淺語,胸中憋悶異常。
“夠了!你現在不是得償所願了嗎?現在,請你帶着你的勝利果實,滾出我的房間!”用盡力氣說完這番話,她覺得快虛脫了,閉着眼睛,胸口劇烈起伏。
葉淺語卻沒打算就此放過她,反而轉頭輕聲細語的徵求穆西沉的意見:“西沉哥哥,你看林姐姐這麼傷心,我實在不忍心就這麼走開,你和這位姐姐先出去,我安慰一下林姐姐好嗎?”
徐宛然剛要開罵,手臂上卻多了一股強大的力道,那是穆西沉,硬生生將她拖出房間。
房間內,只剩下葉淺語和林清。
“你真想安慰我?”林清苦笑。
葉淺語眸光瀲灩的笑:“林清,看來你真的不懂女人……你知道真正的女人應該是什麼樣子嗎?”
林清脣角流出不屑:“像你這樣子?我寧願不是女人。”
葉淺語仍是最初在盛苑時見到的那副神態,矜持高貴的白天鵝般輕盈轉身:“對,就是像我這樣子!能屈能伸,敢於說愛,不擇手段,這樣才能得到心愛的男人!”
林清打量着她方纔還淚跡斑斑此刻卻陰轉多情的臉,一字一頓:“虛與委蛇,假情假意,機關算盡?”
“你……”葉淺語被激怒了,咬牙切齒的用手指着她,被氣得一時語塞。
瞥向門外,趕忙收了聲線:“那又怎樣?你看現在,還不是我成功俘獲了西沉哥哥的心?你瞧你,蓬頭亂髮,可憐兮兮的,就跟落敗的公雞一樣,西沉哥哥懶得瞥你一眼!”
如果剛纔她和穆西沉一起走了,林清也就作罷。
誰知她根本不懂見好就收這個道理,胸中的火氣驟然上竄,就那麼一瞬間,林清改變主意了,怒視葉淺語良久,忽的莞爾一笑:“我想,這還不是結局。”
尾巴翹得高高的葉淺語神情一僵:“什麼,你什麼意思?”
稍稍理了理亂髮,林清挺胸擡頭,有了信念支撐,四肢都不再痠軟,短時間內蓄滿能量,在葉淺語詫異的眸光之下,她起身下地,走到門口。
葉淺語頓足:“你別自不量力!”
林清沒有迴應,兀自拽開門,躲在門後偷聽的徐宛然差點一頭撞上她,看着她突然急轉的神態,明顯的回不過神來:“你,你想幹嘛?”
林清不語,面目清冷的緩緩邁步出去。
令徐宛然詫異的是,她居然走向穆西沉!
葉淺語追出來,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慌神,快她一步奔向穆西沉,急匆匆道:“西沉哥哥,剛纔你答應我一起去聽音樂會的,現在我們走吧……”
林清此刻卻一點都不着急,只是篤定的,緩緩走向穆西沉。
徐宛然看得驚心動魄。
如果穆西沉走了,她該怎麼辦?
葉淺語看着林清越走越近,慌得鼻尖滲汗,雙手緊緊攀住男人手臂:“西沉哥哥,你答應過我的……我們快點走吧……”近似哀求。
此刻她終於發現,她高興的,確實太早了。
她越是着急,穆西沉越是巋然不動……
小小的走廊裡,林清走得如同埃及女王入羅馬,此刻的穆西沉,便是她的凱撒大帝。
她在賭,賭注便是她與穆西沉相識以來的直覺,看起來輕如鴻毛,在她心裡卻是重如泰山。
“林清!你不能這麼做!你違背了你說過的話!”葉淺語張開雙臂擋在穆西沉前面,企圖攔住她。
林清脣角輕勾,眸中含笑:“我說過什麼,不如你說說看?”
葉淺語剛想說,想到身後的穆西沉,把差點泄露出來的話改口:“你說過的,只要我給你一百萬,你就會放手!可是,你怎麼能言而無信!收了錢,卻不辦事!”
一百萬……她何時說過一百萬?
林清氣急冷笑:“葉淺語,謝謝你,讓我看清你……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做這種傻事!”
一直隨着眼前情景跌宕起伏的徐宛然,瞠目結舌的發現,穆西沉聽到林清這句話後,居然很意外的笑了笑,雖然一閃即逝,她卻看得清清楚楚。
葉淺語不依,轉頭眼淚汪汪的向穆西沉求援:“西沉哥哥,你也看清這個女人了?你在笑自己傻對不對?她爲了區區一百萬就可以放棄你……而我,不管滄海桑田海沽石爛,都不會改變心意!”
穆西沉黯啞開口,濃眉緊鎖,不悅都寫在了臉上:“你給了她一百萬?”
葉淺語咬脣,重重點頭:“是的,我給了她一百萬!一分不少!”
“一百萬,她真的給了你一百萬?”徐宛然咂舌,衝着林清問着,心裡卻暗暗盤算着,一百萬在西京夠買一套寬敞明亮的三居室,而且還不用貸款。
林清緘默,只是看着穆西沉。
他信或者不信,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