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金靈聖母眉彎如初月，目盈秋水凝視着餘元。
她原本是想帶着這個徒弟遠遁天外的。
只是那金剛琢的存在卻讓她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轉而苦思其他的破局之法。
餘元望着自己的師尊。
她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清冷，反而多了一絲柔和，字裡行間裡更是透着隱藏不住的擔憂和關切。
金靈聖母看着沉默不語的餘元，秀眉微蹙輕聲問道：“你心中可是已經有了謀劃？”
“事關重大，弟子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餘元搖了搖頭，接着又沉吟道：“不過有一件事弟子始終是放心不下，一定要弄明白才行。”
“你是想說女媧娘娘吧？”
金靈聖母畢竟是餘元的師尊，僅憑一句話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餘元微微頷首，正色道：“掌教師祖曾言，當日道祖傳下的法旨乃是由女媧娘娘代爲傳遞……師祖應該也覺得這裡面有蹊蹺，所以纔會再次前往天外混沌尋找紫霄宮。
弟子現在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從這方面入手，弄清楚其中的緣由！”
“這麼說，你是想問女媧娘娘親自詢問此事？”
金靈聖母聞言臉色頓時一變，隨即連連搖頭：“此事萬萬不可！那女媧娘娘的道場太素天也隱於天外混沌之中，你又如何能夠前去？
再者說就算你有辦法去到太素天，女媧娘娘身爲聖人，又豈會對你解釋其中因由？”
“弟子也想過這一點。”
餘元臉上掛着一絲自信的風采，笑着道：“說到底這是一場諸聖和咱們截教之間的博弈，而我只不過剛好被他們當做了靶子罷了。”
“你的意思是女媧娘娘所傳的紫霄宮法旨是假的？”
金靈聖母順着餘元的話往下細想，越想越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那倒不是。”
餘元眼睛微微眯起：“我所說的裡面有蹊蹺，並非是法旨有假，不然師祖他不會看不出來。我是覺得這道法旨可能是在某種特殊情況下有所遺漏，所以我想找機會去向女媧娘娘問個明白。
不過我並不是要去太素天，而是要去火雲宮！”
“火雲宮？”
金靈聖母有些詫異，“那不是紅雲老祖曾經的道場嗎？你去那裡……哦，是了，火雲宮如今是人族三皇五帝的清修之所，你是想去那裡找伏羲大神？”
“不錯，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餘元笑着點了點頭，“我記得不久之後便是伏羲大神的壽誕了，屆時女媧娘娘也極有可能前去賀壽。”
“這倒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金靈聖母贊同地頷首道：“伏羲大神乃是女媧娘娘的兄長，而且爲人溫和大度，若是能夠請他幫忙的話，或許真能從女媧娘娘那裡打聽到消息。”
說到這裡，她望着餘元道：“時間緊急，那咱們現在便出發吧？”
“我自己去就行了，師尊您得抓緊時間邁入混元準聖領域才行，還是繼續閉關悟道吧。”餘元一本正經地道：“畢竟連我這個當徒弟的都已經成準聖了，您要是落後太多的話，只怕您面上也不太好看。”
金靈聖母一雙黛眉頓時就立了起來。
餘元也不給她發作的機會，直接一拳轟碎空間，然後鑽進空間裂隙之中消失不見。
“唉……”
金靈聖母輕嘆，眼中的擔憂之色更濃了幾分。
……
餘元離開蓬萊聖境後，一路撕裂空間向着火雲宮方向行去。
中間他也遁出空間裂隙，用青銅寶鏡和白泠、聞仲等人交流，發現就連平日裡不怎麼聯繫的楊戩、無支祁、妙緣仙子等人也都紛紛給他發來訊息，詢問他的情況。
從他們口中，餘元方纔知曉如今關於“域外天魔”一事早已經傳遍洪荒。
甚至還有消息說他域外天魔的身份已經坐實，現在被太清聖人用金剛琢禁錮了全身的法力，已經形同廢人了。
餘元心中一動，這件事除了兩位聖人外，便只有當日在場的那些
難怪這一路飛來，但凡是有仙神遇到他，都會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偷瞧他。
餘元心中恍然，對此也是早有預料。
自從他突破到準聖境界以後，就一直很低調，也沒怎麼再與人交手。
不過關於他曾經的那些輝煌事蹟，卻一直在洪荒廣爲流傳。
比如東皇天殺出重圍，奪寶而歸；比如天庭論道，讓西方教灰頭土臉；比如他同階交手中從未一敗……
甚至有好事者稱他爲最有希望證道成聖的超級天才曠世奇才！
餘元暗暗點了個贊，覺得說出這句話的人很有眼光！
總而言之，截教三代內門弟子混元一炁仙餘元的名頭震動整個洪荒三界，風頭一時無兩。
有不少仙神將他稱爲繼玄都大法師之後的，最具天賦的玄門上仙。
許多仙神因爲他而改修肉身，重新走上了上古體修之路，甚至就連他那比較另類的髮式，都引得許多仙神爭相模仿。
但是這一次，情況卻是完全不同了。
關於“餘元是域外混沌世界墮落而來的一尊天魔”這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再加上有道祖親傳法旨這件事更是等於給他宣判了“死刑”。
洪荒三界內的無數仙神，頓時改變了之前對他的讚美和擁護，轉而變得排斥起來，就連餘元那強悍的肉身體魄也被人視爲是域外天魔的佐證。
都是隻等過些時日通天教主從天外歸來時便親自動手除魔。
這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很多以往被餘元打敗的對手都蠢蠢欲動，打着除魔的旗號要斬殺餘元。
其中最爲跳脫的便屬毗盧仙，以及西方的夜叉王。
兩人先後都放出話來，要出手除魔。
毗盧仙乃截教叛徒，真身是金烏太子陸珺，先後數次栽在餘元手中，對他早已是恨之入骨，只不過知曉對方的厲害，便只能暫且忍耐。
那夜叉王也是一樣。
如今聽說餘元被太清聖人用金剛琢禁錮全身道行，已經成了廢人，便迫不及待地放出話來，要除魔衛道！
這些消息或真或假，流傳得街知巷聞。
餘元對這些消息的真假虛實也不太關心。
反正他走了這麼久，沿途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仙神敢來招惹他。
火雲宮就在南贍部洲西南地帶，隱於福地洞天之內。
平常時節，該洞天福地並不會顯露世間，只有在特殊的時日，世人才有機會得見。
餘元根據前世的記憶找尋了許久，也沒有找到目標所在。
直到這一日，他來到一處寶山。
放眼望去，只見雄山巍峨，宛如託舉宇宙的氣勢。雲生八處，霧起四方，挺生秀柏，屈曲蒼松。
高處有着玉虛之寶籙，朱陸之靈臺。
還有大舜、大禹等人族大帝巡狩至此時留下的玉簡金書。
近處幾樹桃梅正放，滿山瑤草色舒。
龍潛澗底，虎伏崖前。
這裡應該就到地方了吧？
餘元掃視着這座寶山，礙於金剛琢的束縛，他也無法探出神念，只能用肉眼去找尋洞天入口所在。
就在這時，一道略帶驚訝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這不是那截教副教主嗎？怎麼孤身一人到這裡來了？”
餘元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軀修長而健壯的青年男子昂然屹立在半空，宛如一尊剛猛的戰神。他身披一件金色的戰甲，上面鑲嵌着繁雜的銀色花紋，寒光閃爍，像是某種陣紋。
他鼻樑高挺，劍眉斜飛，鋒利的眉眼中放射出炯炯有神的目光，整個人像是一杆筆直銳利的長槍。
迦樓羅？
餘元心中微動，認出了這個曾經見過一面的西方教護法。
此刻這位西方教護法身邊還有着一個身穿藍衫的少年。
他面容清秀，身形單薄，宛如蛇瞳般的眼眸就好像兩顆深邃的翡翠，帶着神秘而詭異的光芒。
這少年餘元也見過，正是那護法之一的摩呼羅伽。
兩個西方教護法身後還跟着五六個西方教弟子，臉上都帶着輕鬆的笑意。
“哦，是了。你的真面目已經被揭破了，還被太清聖人戴上了金剛琢……”
迦樓羅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目光盯着餘元右手手腕上那個白森森的鐲子，笑着道：“這就是那傳說中的金剛琢嗎？
聽說這寶貝能夠封鎖法力，禁錮元神，讓你這個截教副教主一下子成了廢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也比較好奇，當初那個強大的讓人恐懼的混元一炁仙，現在還能與人動手嗎？”摩呼羅伽在一旁眯縫着眼笑道。
餘元掃了他們一眼，笑着道：“那你們要來試一試嗎？”
“一個被鎖住的邪魔，還敢這麼囂張……”人羣中有西方教弟子在輕聲嘀咕。
不過話沒說完，就被邊上的人扯了一把。
雖然整個洪荒都在傳餘元已經廢了，許多仙神都打算“一朝除魔天下知”的算盤，還有不少人貪圖他手中的那些靈寶。
只要“除魔”成功，不僅能收穫名聲，更能收穫混沌鍾、紫電錘等寶貝！
這樣的誘惑對於絕大多數仙神而言都有些難以拒絕。
現在的關鍵就在於，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們幾個到這裡來做什麼？”
餘元站在山巔，望着半空中的迦樓羅等人。
後者見他面色如常，眼神絲毫沒有慌亂，心中不由得一凜。
他剛剛說那些話都只是爲了試探。
假如對方慌亂想逃的話，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做那“除魔”之人。
可如今對方不慌不忙，那慌的可就是他了！
畢竟他可是親眼見到過對方有多麼強大，遠不是他能夠抗衡的。
“我們走。”
迦樓羅心中忌憚，也不敢強撐，轉身便要縱光離去。
“我讓你們走了嗎？”餘元沒好氣地道：“你們這樣無視我的問題，可是很不禮貌的？”
在他說話之時，一把長柄大錘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
“嗡！”
整個空間頓時顫抖起來，然後在大錘的引力下扭曲變形，並且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痕，宛如蛛網一般。
這樣的場面着實駭人聽聞。
有西方教弟子嚇得大叫，大聲呵斥道：“我們可是聖人大教弟子，你要是敢動手就是不敬聖人！”
“蠢貨！”
迦樓羅怒斥一聲，想也不想地化作一道金光裹挾着衆人遁逃而去。
然而餘元握住大錘輕輕一揮。
“砰！”
天搖地動。
整個空間都破碎了。
那一道金光也停頓下來，一衆西方教弟子盡皆化作了齏粉。
形神俱滅！
唯有迦樓羅和摩呼羅伽這兩個大羅金仙境的護法尊者從破碎的空間中逃了出來，不過也都嚇得亡魂皆冒，一邊遁光而逃一邊大喊道：“餘元副教主饒命啊！”
“我等並無不敬之意！”
“請您看在我教教主的面上繞過我們！”
“呵，我知道，你們只是想‘除魔’而已……”餘元冷笑着掄起大錘又砸了下去，遮天蔽日一般將兩人罩在底下。
那大錘如同山嶽一般巨大，分量卻遠超數萬座神山的總和。
雖然迦樓羅和摩呼羅伽兩人都是大羅金仙，可是面對這一柄大錘，卻也都感覺像是手無寸鐵的小孩子面對全副武裝的大漢一樣，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噗！”
只一瞬間，兩人及時祭出的那一件件護身靈寶便直接化作了灰燼。
而在失去了所有的護身靈寶後，迦樓羅和摩呼羅伽兩人也在大錘之下直接化做了一片血霧，成爲最細微的顆粒，融入到這片虛空之中。
他們兩人因爲種族的緣故，肉身也都十分強大堅韌，在同境界內少有敵手。
不過天元錘下，衆生平等。
金仙也好，大羅也好，反正都是一樣抵擋不住。
不過兩人的元神倒是保留了下來，被餘元一把抓在了手中。
他收起大錘，左手捏着迦樓羅，右手攥着摩呼羅伽，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迦樓羅欲哭無淚。
到底是誰說混元一炁仙已經成廢人了的？
這不是純純的坑人嗎！
“您……儘管問，在下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