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不好啦，大王遭雷劈啦！”
“大王出事了，快過去看看！”
“……”
天罰神雷的動靜太大了，山谷內的居民全都被吸引過來。
只不過他們聚集在洞府門前，卻無一人敢入內。
不是因爲對摩雲大王敬畏，而是因爲恐懼。
他們生於斯，長於斯，即便沒有親眼見到過，卻也聽說過許多道行高深的妖仙進了這座洞府後，便再也沒有出來。
這些妖仙既有山谷外面的，也有山谷裡面的。
“山鬼大人。”
不少居民看向瑤歌。
後者心中同樣畏懼不已，卻還是咬着牙走進洞府。
只是一進門，她便愣住了。
原本她最害怕的便是通道兩旁的石雕，可此刻這些石雕竟然全都不翼而飛了。
“大王？”
瑤歌吃了一驚，試探着喚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她快步走進洞府深處，卻發現整個洞府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焦黑的粉末，洞頂上方更是破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你家大王在這呢。”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瑤歌循聲望去，只見那個外鄉人正盤坐在蒲團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生有雙翅的金色銅錢，同時頭頂上方還有一口破鍾在閃爍着五色神光。
而在這個外鄉人身旁的空地上，卻還矗立着一座石雕，看模樣正是那摩雲大王。
“大王……沒了。”
瑤歌愣愣地呢喃了一聲，面上看不出欣喜還是悲傷。
這時，天空中烏雲散開，明媚的陽光從洞頂豁口中照射進來，讓這個原本陰暗詭譎的洞府一下子變得敞亮開闊。
瑤歌擡起頭，目光透過那個豁口望向蔚藍的天空，緊張的心情瞬間放鬆了下來。
餘元通過演算天機確定了接下來的大致方向，便收起兩件寶物，望着面前的山鬼道：“之前你衝我做鬼臉，是想提醒我這個山洞有危險吧？看不出來，你這山鬼膽子還挺大的。”
瑤歌不吭聲。
她是摩雲大王在此開闢福地後，才得以誕生的山鬼。
即便她對摩雲大王的種種行徑深惡痛絕，在面對餘元這個“兇手”時，她也不可能笑臉相迎。
餘元本來想將她帶去臨渙關的，但看她這幅模樣，便沒有提這一茬，直接祭出清淨琉璃瓶，將那摩雲大王的石雕收了進去。
天妖禁神咒十分惡毒，能夠將中咒者的元神封印在肉身中，讓他們處於不生不死之間，承受着永恆的孤獨。
現在餘元剛剛接觸此咒，只能夠勉強用出來，想要解咒還差了很遠。
是以他也沒辦法替那些被摩雲大王坑害的妖仙解咒，只能先把他們全都收進清淨琉璃瓶中，留待以後再給他們解咒。
餘元也不是什麼大善人。
本着不浪費的原則，他在清淨琉璃瓶內，用這些石雕搭建出一個專屬於他的修煉室。
只需要身處其中，無差別地承受了天妖禁神咒的侵蝕。
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收拾好一切，餘元踩着祥雲飛出洞府，然後在一衆妖仙震驚的目光下揚長而去。
衆妖也不敢阻攔，紛紛壯着膽子跑進洞府內察看，然後便從瑤歌口中得知了摩雲大王已經變成石頭的消息。
“大王沒啦！”
“嗚嗚……大王你死的好慘啊哈哈……”
“笑什麼，都給我哭！”
“咱們的大王死了，其他七十二洞妖王都會有感應的，說不定會派人來察看……不想死的話都給我哭！”
“嗚嗚……大王你死的好啊哈哈哈哈……”
“你丫還笑！”
“抱歉，我實在是忍不住……這該死的摩雲大王把我父親變成石頭，現在終於輪到他自食惡果了！”
“嗚嗚……我爺爺也是被他所害，進了他的洞府後就再也沒出來……幸虧那位餘元上仙出手，替我們除了此獠，不然以後就輪到我們了！”
“是他不知死活，想要對那位上仙下手。”
“自取滅亡……死的好啊！”
就在這時，一道沉悶厚重的聲音響起：“善哉，善哉！想不到數日不見，摩雲道友竟然已經隕落了。”
衆妖吃了一驚，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打扮怪異、面容俊美的年輕男子正雙手合十站在那裡，目光穿過衆妖，落在瑤歌的身上。
“想不到這等污濁之地竟然還能誕生出你這樣的精靈……慈悲，慈悲，你與我西方有緣，便隨我去西方極樂淨土吧。”
瑤歌瞪大眼睛望向那俊美男子，“你是什麼人？”
那男子神情溫和，含笑答道：“吾乃西方緊那羅，奉掌教師尊之命，來渡世間有緣衆生。”
……
餘元騎上金睛五雲駝，沿着翠屏山一路向北疾行。
北俱蘆洲雖然是四大部洲中面積最小的，但對於大多數仙神而言，也依舊是無窮廣闊的疆域。
在北俱蘆洲的北部，靠近北冥極寒之地，乃是被巫族所佔據的領地。
自上古時代落幕之後，殘存下來的巫族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被執掌輪迴六道的平心聖人遷至幽冥地府，化身地府陰神，從此不見天日，沒有自由，靠着引導衆生輪迴賺取功德，洗刷自身業力。
另一部分則被遷移至北俱蘆洲，在毒瘴叢生的苦寒之地掙扎求存，同時還要時刻應對老對頭妖族的攻伐，生存環境岌岌可危。
這兩種下場也說不出哪種要更好一點。
尤其對只尊盤古大神，對其他一切都看不上眼的巫族來說，這種憋屈的日子別提有多難熬了。
餘元根據從摩雲大王那裡得來的消息，再加上自己藉助兩大靈寶進行的推演，感應到那雲程萬里鵬奪得混沌鍾碎片後，爲了防止被人追上，一路向北疾行，已經進入了巫族的領地。
對妖族而言，巫族領地猶如禁地一般，除非聚集大量人手，否則便是妖神也不敢擅自闖入。
金睛五雲駝化作一道金光雲霓向北疾行，路上餘元也見到了不少妖神，俱都是追蹤雲程萬里鵬而來。
餘元也沒有主動招惹他們，花了近兩日時光才抵達了巫族領地。
一眼望去，前方羣山環繞，兇谷林立。
無數巨大的妖怪骸骨，被釘在一個個懸崖峭壁上。
蛟龍、巴蛇、角豹、蒼鷹……
餘元看着這一幕，頓時便感覺到一股蒼莽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洪荒的歷史舞臺上，巫族絕對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尤其是那十二尊祖巫偉岸的身影，烙印天地間，久久無法磨滅。
他們頂天立地，曾一拳崩碎星辰，也曾一腳踏碎天宮。
十二祖巫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
他們每一個都有着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能夠掌控時間、空間、大地、天空、水火、五行……
毫不誇張地說，十二祖巫的力量合在一起，足以毀天滅地！
不過如今，十二祖巫全都消失了。
即便是那位掌控大地的祖巫，也已經成了平心聖人。
現在，洪荒大地之上只剩下一小部分巫族後裔，還在這殘酷的蠻荒之地頑強地活着。
“轟隆！”
一道山崩般的巨響從前方的山谷中傳出。
餘元擡眼望去，目光透過重重毒霧瘴氣，便看到一個巨人般的壯漢從破碎的山洞中衝了出來。
這壯漢起碼有着一丈來高，渾身肌肉糾結，周身縈繞着殷紅滾燙的血氣，幾乎凝成了實質。
他身上只套着一件虎皮縫製的裙子，除此之外再無蔽體之物。頭髮也亂糟糟的，耳垂上掛着兩條火紅色的小蛇，不時“嘶嘶”地吐着蛇信。
這是巫族！
餘元心中微動，卻見那巫族大漢對面還站着一個熟人。
那人身形身高體健，勇猛威武，雖然比不上那巫族，但氣勢上卻絲毫不弱。
他頭頂上帶着寶瓶天冠，身上穿着寬敞的袈裟，左手持着九環錫杖，右手在胸前合十，面上神情肅然。
儘管裝扮和之前有所不同，但餘元還是一眼便認出，這人正是西方教聖人座下親傳弟子大勢至。
與此同時，那大勢至也瞧見了他，神情微微一愣，便皺着眉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在那巫族大漢身上，沉聲喝道：“赤日巫王，吾已受了你三拳，按照咱們的約定，你該入我西方教爲護法金剛……”
“去你的吧！”
赤日巫王唾了一口，轉身便邁開大步逃之夭夭。
這在上古時代是不可想象的，但到了如今，即便是再悍勇無畏的巫族戰士也學會了苟且求生。
大勢至目光閃動，下意識地便想要去追。
不過他看了一眼餘元，竟然停了下來，沉聲道：“吾奉掌教師尊之命來此度化有緣衆生，道友爲何要來此壞事？”
“嗯？”
餘元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路過而已……咱們無冤無仇的，我幹嘛要壞你好事？你這不是故意找茬嗎？”
“無冤無仇？”大勢至握着九環錫杖的左手猛地收緊，額頭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你敢說和我無冤無仇？！”
餘元：“……”
他想起來了。
當初在天庭蟠桃盛會之時，當着衆仙神的面，這大勢至被他抽了數十記耳光，最後還險些被他用大便糊臉。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
大勢至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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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聖人親傳弟子，智慧無窮，武力無雙、精進勇猛的大勢至，不是那每天笑哈哈，拿吃苦當享樂的彌勒……
這口氣他始終咽不下去！
如今兩人在這兇險荒蕪的北俱蘆洲撞在一起，大勢至便知道，自己洗刷恥辱的時候到了！
他望着餘元，淡淡地道：“吾來此度化有緣衆生，道友與吾有緣，吾自當渡你入西方極樂。”
“認真的嗎，你要來渡我？”
餘元微微愣了一下，心中很是詫異，甚至想要問問這大勢至。
你這麼莽，你家聖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