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聖旨到豫王府的時候,謝辭世正在書房畫圖紙,聽到春芽的稟報,立刻帶着予禾往前院走去。
“恭喜姑娘,賀喜姑娘!”樑公公看見謝辭世,臉上的笑不覺加深許多,朝她拱手祝福。
謝辭世福了個身,然後在蕭豫的示意下和他一前一後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謝氏女溫柔敦厚,克己自省,品貌出衆,朕與皇后躬聞之甚悅……特賜予豫王爲正妃,擇日與豫王完婚!”樑公公將聖旨展開,語調輕快的宣讀了一遍。
聖旨宣讀完畢後,蕭豫含笑看了謝辭世一眼,謝辭世會意,嘴角帶着笑,恭敬的拜了一拜,然後領旨謝恩。
樑公公親自彎腰將聖旨遞到了謝辭世手裡,然後又虛扶了二人一把。
謝辭世起身後,還猶如置身夢中,最後還是蕭豫將人打發了出去。
重新回到綠竹苑,謝辭世看着案几上的聖旨,久久不能平靜,看至蕭豫不可置信的問,“皇上就這麼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蕭豫扯了扯脣,將眼底那一抹深凝撇去,然後緊緊握住謝辭世的手,故作輕鬆道,“有本王親自出馬,還有什麼事做不成!”
“是,王爺你是最厲害的!”謝辭世一樁心事瞭解,難得順着蕭豫的意思讚了他一句。
蕭豫忍不住將謝辭世攬進懷中,下巴枕着她的發心,語氣低沉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本王明媒正娶的豫王妃了!”
“王爺這話說的可就早了,皇上雖然賜婚,可我們不是還沒完婚!”謝辭世輕輕地哼了一聲,回抱他的腰,輕輕嗔道。
蕭豫將她攬的更緊,貼近她的耳朵,低聲道,“很快,本王很快就會娶你過門!”至少要在太子過世之前。
不然的話,這一拖再拖,只怕就要拖到孩子出世以後了。
兩人在寢房中相依偎,說着私房話兒,宮裡邊卻是一團亂。
東宮那邊,蕭欽又一次病危,一個時辰內就吐了三次血,蕭徵得到消息後,一面匆匆忙忙的往東宮趕,一面吩咐樑公公將所有的太醫都請到東宮來,還有張神醫,管他是不是病了,立刻從牀上拽起來,提到東宮來。
等衆人齊聚在東宮時,皇后也到了,如今的皇后和幾個月前已經是兩個面目,以前的她爲了蕭欽始終還保留着幾分精氣神兒,但是現在,因爲小皇子的流產,整個人都失了魂魄,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二兩肉,身材縮水的連鳳袍都有些撐不起來。
她如弱柳一般,啜泣着趴在蕭欽牀邊,死死的握住他的手不肯鬆。
蕭徵看到這一幕,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咬了一口般,長嘆一口氣,朝皇后走去,輕輕的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溫聲勸道,“太子會好起來的,梓童也要顧着點兒自個兒的身子……你如今是越來越消瘦,整好太醫都過來了,就讓太醫替你也瞧上一瞧!”
“我不要!”皇后聽到蕭徵的勸告,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越加瘋狂,她拼命的搖頭,聲音尖利的號道,“我不信他們,不信那些酒囊飯袋,他們要是能治好欽兒,何須等到現在,等了這麼多年……我不要離開欽兒,欽兒左右也是活不了,我索性和他一起去了算了……”說着,她又重重的咳嗽起來,這具單薄的身體明顯也是到了強弩之末。
蕭徵聽着她過分刺耳的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伸手強行將她拖了起來,攬着她的肩膀道,“欽兒不會撐不下去的,有張神醫在,朕會讓他拼勁全力的去救治欽兒,梓童你也不會有事,讓張神醫好好給你調養身子……孩子……咱們以後還會再有的!”
“孩子?”聽到這兩個字,皇后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她側首擡頭,冰冷而又嘲諷的看了小睜一眼,乾咳着冷笑,“皇上到現在還能說得出這種話,你莫不是忘了我如今的年紀,我已經四十歲了,我生不了了……”說到此處,她微微停頓,充滿恨意的哼了一聲,又喘息着道,“我以前也不是沒有替你生過孩子,大皇子、二皇子、還有欽兒……我爲你生了三個兒子,可你又做了什麼,你身爲皇上,他們的父皇,你從來沒有盡過一個做父親的義務,從來沒有盡心保護過他們,元湘瀾……那個賤人,都是你護着她,她纔敢覬覦皇后的位子,儲君的位子,我生一個兒子,她便害一個……而你,你卻護着她,蕭徵,我這一輩子被被你毀了,我的三個兒子都死在了你的手上,死在了你的縱容和不負責人之下!”
皇后一字一句,用力全力的朝蕭徵喊道,好像要將自己這一生的怨氣都喊出來,她每說一個字,眼淚都啪嗒啪嗒的砸下好幾滴,語氣中有怨恨,又悲憤,更多的卻是傷心欲絕的疼痛。
她恨自己,爲什麼到現在才明白,她的夫君就是個狼心狗肺的!爲什麼在這一生生命的盡頭,才知道自己這一生犯過最大的錯,就是對他動了心。
如果……如果能回到當年,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嫁給他!
如果……如果能回到當年,她在她的大皇子被害時就應該跟元湘瀾同歸於盡,而不是聽那個男人的花言巧語,以他的大局爲重。
若是那樣,她的二皇子也不必胎死腹中,她的欽兒也不必哭了這麼多年,痛了這麼多年。
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的悔了,大徹大悟了!
同時,看向蕭徵的眼神,也充滿了恨意。
蕭徵迎上皇后如有實質刀子一般的眼神,再聽她撕心裂肺吼出來的那些心裡話,心中也像是在被刀割一般。
他的眸光突然變得深沉,藏在龍袍下的拳頭緊緊的握起。
沒錯,皇后的悲劇是因爲他當年對元湘瀾的縱容,可他還不是爲了雲朝,爲了這祖宗的百年基業。
時至今日,他對皇后,對沒站住的兩個皇子,對蕭欽,有憐惜、有歉疚、有彌補、有遺憾,可唯一沒有的就是後悔。
當年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至高無上的權力之下,從來都是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他能將雲朝的所有權力全部攏於一手,自然也逃不脫這宿命。
皇后她們的犧牲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必須的。
這般想着,他眼底的暗色更深,然後擺手吩咐如意姑姑,“今日皇后胡言亂語,朕就當她病情反覆,不與她計較,如意,你現在立刻將你家主子帶回去,沒有朕的允許,以後不得再讓她出鳳鸞宮一步!”
“不、我不要被禁足,我要陪着欽兒!”蕭徵話落,如意姑姑還未開口,皇后就先瘋了一般瞪向蕭徵大聲的喊道。
蕭徵離她太緊,耳膜被震得生疼,有些不悅的看了她一眼,“那便去偏殿歇着,現在太醫要爲欽兒診脈,你留在這裡胡鬧,會讓太醫無法集中精力。”
聽到要爲蕭欽診脈,皇后才稍微安靜了一些,不過還是沒有離開太子寢殿,而是在如意姑姑的攙扶下去了外室落座。
太醫看到皇后出去了,這才上前替太子診脈,一個一個輪流過去,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嚴肅。
蕭徵冷眼看着衆太醫,到最後一個時,外面有小太監出聲稟告,說是張神醫來了。
蕭徵一聽,直接朝最後一個太醫擺手,示意他一邊涼快着去,然後讓人將張神醫請了進來。
張神醫在得知要他診治的是太子時,整個人就慎重起來。
進了寢殿,看了蕭徵一眼,稍微朝他拱了拱手,就朝蕭欽走去,待看到蕭欽瘦骨嶙峋的模樣時,他無聲的嘆了口氣,眉眼之間閃過一抹傷心之色。
這是他的大徒兒,是他用天靈地寶多少好藥材養了將近三十年的大徒兒,雖然不願意去承認他此刻又不得不承認,他這次是真的油盡燈枯了。
他的所有精氣已經全部散去,整個人都踏入了閻王殿,幾乎不用把脈,他都知道他活不久了。
“怎麼回事?”蕭徵見張神醫遲遲不把脈,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
張神醫聽到蕭徵質疑,這才捏起蕭豫的手腕,替他拿脈。
又過了很久,他放開他的手,然後起身朝蕭徵拱了拱手,問,“皇上,草民有個問題,一直以來都很想問您。”
“你說!”蕭徵單手背在身後,一臉凝重的說道。
張神醫得了允准,這纔開口道,“您是想太子能活多久活多久是嗎?”
“這是自然!”蕭徵毫不猶豫的說道。
張神醫聞言,微微哂笑了一聲,又道,“皇上想讓太子能活多久便活多久……即使太子活着比死去還要痛苦,對嗎?”
“活着比死去還要痛苦,你這是什麼意思!”蕭徵拳頭捏的嘎嘣作響,眼神不善的問道。
“就是字面意思。”張神醫一臉肅然的回話,“草民可以如皇上所願,再幫太子續命一個月,或是一針紮下去,將太子變成活死人,永遠都不會死……可那樣,太子便要承受一種比死去還有疼痛的苦楚……這樣,皇上您還願意太子繼續活下去嗎?”
蕭徵被張神醫問的語塞起來。
他的欽兒,有機會活,永遠不會死,但是他會失去所有作爲人的尊嚴,他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要承受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這樣的活,真的是爲欽兒好嗎?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無聲的嘆了口氣,又反問張神醫,“就不能將這種呢痛苦壓下去嗎?”
張神醫搖頭,“壓不下去,想逆天活命,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蕭徵沉默,這個決定真的不好做,若是他同意,那欽兒便要承受旁人都不能承受的痛苦,可若是不同意,那他便是親手放棄了愛子的生命。
張神醫將蕭徵的猶疑看在眼裡,沉吟片刻後,他突然開口,幽幽的道了句,“皇上也許不知,草民與太子其實早就認識了。”
“嗯?”蕭徵聽他說起這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臉上陰沉仍未散去,不過眼裡的疑惑卻明顯得很。
張神醫知道他的意思是讓自己繼續說下去,索性站直身子,回想着第一次和蕭欽相見的情景,溫聲道,“草民還是太子的師父……猶記的,第一次見太子的時候,太子才三歲,旁的孩子這個年紀的時候,都是能跑能跳能鬧騰得很,可太子卻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不能走不能跑更不能跳起來鬧騰,他很瘦,皮膚白到透明,骨頭隱隱的都凸了出來,彷彿一戳,便會要了他的命一般……不過這般脆弱的孩子,卻長了一雙極靈慧的鳳眼,也是這雙眼睛,讓草民主意到了他。”
蕭徵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情,他聽的異常認真,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他攥在身後的那隻手已經輕微的顫抖起來。
跟張神醫對欽兒的關注相比,他似乎真如皇后所言一般,不配做一個父親。
張神醫繼續說,“草民當時便問他,你是否想站起來,想像正常的孩子一樣跑跑跳跳,他想了片刻後,說他願意,草民又說,你跟旁人有些不同,想像他們一樣能跑跑跳跳就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皇上,您猜小太子他怎麼說的?……他啊,身子明明那麼脆弱,但是眼神卻很堅定的告訴草民,他願意,只要能站起來做一個正常人,他什麼痛苦都願意承受,因爲他的母后只有他,他要強大起來保護他的母后,他不願意在他的母后傷心垂淚時,只能遠遠的看着,他想站起來,走過去替他的母后擦掉眼淚,抱抱他的母后……”
“……”蕭徵聽張神醫說着,眼眶不由微微溼潤。
張神醫收斂了下臉上的情緒,又道,“皇上,這些年,太子爲了站起來,爲了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爲了皇后、爲了做一個合格的太子,他已經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現在,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您還要再勉強他嗎……若是那樣的話,太子這一生,便真的沒有半刻輕鬆快活的時候了……”
“……你、你讓朕再想想。”愧疚感作祟,蕭徵心情複雜的擺手,推脫了一句。
“不、不用再考慮了,我不會再讓欽兒多受半點的痛苦!”他話音剛落,下一刻,皇后已經滿臉淚水的撲了進來,如意姑姑拉都拉不住。
皇后直接奔到蕭欽身邊,眼淚洶涌的滾滾落下,砸在蕭欽裸露在外的手腕上,她擡起手,細細描畫蕭欽的臉,一字一句哽咽道,“欽兒,都是母后的錯,母后不知道你這麼多年來竟然每一日都在承受着那些非人的痛苦,母后一點不知道……欽兒,早知母后的一意孤行會讓你痛苦這麼多年,母后情願當初就帶你和你的兩個皇兄團聚去……”反正,他們母子的這一生就是個笑話,辛苦半輩子也不過爲人做嫁衣。
屋裡面,哭聲正嘈雜。
外面,樑公公突然走了進來,到蕭徵身邊,行了一禮,低聲道,“皇上、皇后,奴才有事要稟告。”
“你說!”蕭徵沉沉的看了樑公公一眼,語氣不甚溫和的斥了一句。
樑公公忙道,“回皇上的話,東苑明側妃身邊的大宮女方纔來報,說是明側妃懷上了,都有兩個多月了!”
蕭徵聽罷,算了算日期,,似乎是新婚那夜便有了的。
頓時,心裡輕鬆了一大截子,看向同樣目瞪口呆的皇后道,“梓童,你可聽見,明側妃有孕了,欽兒他有後了……”
“當真?”皇后不可置信的看向樑公公,一臉的驚訝,“明側妃當真有身孕了!”
樑公公忙不迭的點頭,“回娘娘的話,千真萬確,奴才怕底下人不經心,特意又請了幾個太醫過去,都確定是喜脈,兩個多月,也是就新婚夜那晚就懷上的!”
皇后聽樑公公解釋了這麼一大串,這纔算是確認,欣喜的點了點頭,眼淚流的更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擡着頭哭天搶地道,“老天有眼啊,我的欽兒有後了……他終於有後了……”說完,竟是太過驚喜,直接朝後倒去。
“皇后!”如意姑姑見狀,忙彎腰扶住皇后,然後一臉驚恐的吩咐旁邊的太監,“快去請太醫來替皇后看看!”
“是!”樑公公身邊的小餅子答應一聲,正要離開,蕭徵卻擺了擺手,制止了小餅子往出走的動作,然後轉頭看向張神醫,道,“有勞神醫,替皇后看看。”
“是,皇上!”張神醫拱手答應。
這時,皇后已經被如意姑姑和東宮的大宮女擡着去了屏風後的錦榻,張神醫匆忙走過去,替皇后檢查了一番,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包,替皇后紮了兩針,皇后便立刻轉醒。
皇后醒來過後,有片刻的迷濛,她看向如意姑姑,如意姑姑便小聲將剛纔發生的實情說了一遍。
皇后聽完,正要起身去東苑看看明側妃,結果屏風外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輕哼。
“欽兒!”皇后聽出這是蕭徵的聲音,疾呼了一聲,便不顧自己的身子,提着裙襬朝外走去。
牀榻上,蕭欽終於轉醒,他慘白着一張臉,先是向蕭徵問了安,又向張神醫問了安,然後纔看向皇后,低低喚了聲“母后”。
“欽兒!”皇后直接朝蕭欽撲去,死死握住他的手,急聲問道,“我兒現在覺得如何,你哪裡不舒服,便讓你師父替你看看!”
“母后不必擔憂!”蕭欽擡起另一隻手在皇后攥着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笑着道,“兒臣這次醒來,覺得身子輕快了許多,想來是師父多年來爲兒臣製作的藥浴和藥丸子起了奇效……說不得,再養上幾日,便徹底痊癒了!”
“當真?”皇后因爲過分擔心,並沒有看出蕭欽掩藏在微笑後的蒼白無力,她驚喜的問了一句。
蕭欽自然是點頭,皇后頓時喜極而泣,抱着蕭欽哭了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提起明側妃有孕的事。
蕭欽聽完,臉上隱約又多了幾分笑意,回握皇后的手,輕柔道,“如此,兒臣便放心了,以後,母后身邊便多了一個晚輩照顧。”
皇后極力的笑着,正要再和蕭欽說些別的,蕭欽卻擺了擺手,“兒臣還有些朝政上的事要和父皇說,母后可否迴避一下?”
“……哦,那好吧!”皇后答應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的朝外走去。
蕭欽一眼看過去,其他太監宮女也都往外走去。
頃刻間,寢殿中便只剩下蕭欽、蕭徵和張神醫三人。
蕭徵得知蕭欽是有話跟他說,臉上表情當即變得更加柔和,心疼的看着他,上前在牀邊的錦杌上坐下,低聲詢問道,“不知欽兒有何事要跟父皇說?”
“是關於儲君之事。”蕭欽看着蕭徵,面色泛紅,含笑溫潤提道。
蕭徵聽到“儲君”二字,微微一怔,心下盤算了片刻,纔開口道,“你說……只要是你提的,父皇什麼都答應。”
“多謝父皇!”蕭欽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眨了下眼,深呼吸一口氣後,繼續道,“兒臣希望,在兒臣走後,父皇能立九弟爲儲君!”
“豫兒?”蕭徵輕輕喚了一聲,根本掩飾不住自己語氣裡的意外。
蕭欽聞言,卻是搖頭一笑,輕輕道,“不然,父皇以爲兒臣想求什麼……明側妃肚子裡的孩子,男女都未可知,兒臣還能求什麼呢!”
“父皇不是這個意思!”蕭徵有些訕訕的解釋。
起初,他的確以爲欽兒是要替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鋪路,也想好了怎麼應付他,無外乎就是讓明側妃只生的出女兒罷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蕭欽這最後一個願望,竟然是爲豫兒所求。
蕭欽將蕭徵的表情變化全部收入眼底,停頓了片刻,又笑着道,“兒臣信父皇,父皇是一國之君,受萬民朝拜,自然知道立九弟爲儲君,原本就是最合適的……兒臣,終究是無福無緣,這一生都愧對父皇,愧對萬民……”
“欽兒,快別這麼說,是父皇對不起你纔對!”蕭徵聽蕭欽這般貶低自己,忙連聲勸慰道,頓頓,又肅然向他許諾,“儲君之位,便如你所言,至於明側妃腹中的孩子,父皇答應你,若是皇孫便封鐵帽子親王,若是皇孫女便封嫡公主!都賜封地,享三千食邑!如此,你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