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攻韓,魏、趙發兵援救。三晉再掀合縱,共同應對諸侯。然,三晉慘敗,折損將士十幾萬。
三晉被齊、秦兩國打敗的消息,傳至大梁宮。魏王嗣震驚不已,以三晉的實力,奈何不住齊、秦兩國。魏王嗣得知這個噩耗,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喃喃自語道:“三晉敗了,三晉敗了。”
大臣田需趁機道:“秦國攻韓,我們就不該救援韓國。否則,也不會折損數萬將士。”
“姑且不論救援韓國是對,還是錯。”魏相惠施卻看到了三晉團結一致,“三晉雖敗,齊、秦兩國也沒有討到便宜。”
田需擠兌道:“魏相,三晉折損了十幾萬將士。我國也折損了幾萬人馬,這就是救援韓國的結果。”
“三晉雖敗猶榮。”惠施正色道:“三晉向諸侯國表明態度,齊、秦也不敢攻我三晉。”
魏國慘敗,加劇了魏國朝堂動盪。親楚、親秦、親齊的勢力擡頭,聯合起來發動驅逐公孫衍,交好諸侯的運動。
惠施竭盡所能力保公孫衍,奈何局勢已然不利。魏王嗣此刻才明白,身爲一國之君,要平衡多方勢力。父王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多麼的不容易。
公元前323年,公孫衍倡導韓、趙、魏、燕、中山五國相王,共對齊、楚、秦三國。齊、秦、楚攻打五國。五國相王合縱,也陷入低潮。
魏惠王罌爲了挽回局勢,保住魏國。不得不驅逐公孫衍,選擇親秦、盟楚、拒齊。
今日之局面,與那日宮廷何其相似。
魏嗣也明白,父王驅逐公孫衍離魏,並非是公孫衍沒有才能。而是,他的才能太出衆。俗話說,一個人太有才,總會遭人嫉恨。齊、秦、楚三國皆不想公孫衍留在有霸主根基的魏國。
諸侯國齊心協力攻打魏國,魏國四面楚歌,導致霸業日落西山。他們是不希望魏國再次強盛。魏王嗣也面臨着魏惠王罌當初的選擇…留下公孫衍,便是選擇與諸侯爲敵。
可,驅逐公孫衍,他又於心不忍。
“夠了。”魏嗣見諸臣吵得不可開交,怒道:“寡人想清靜清靜。”
諸臣見王上發怒,大殿一片安靜。
魏王嗣尚未繼任國君,就許下誓言,此生要重拾魏國霸業的輝煌。魏王嗣也立志,他日做一名好的國君。先祖的輝煌時代,也時刻提醒着他,立志圖強。
魏嗣繼位,也是勵精圖治。先是重用惠施、公孫衍等人,交好韓、趙,共對諸侯。隨後,秦國銳士被齊國競技之師打敗。魏嗣明銳地感覺到壓制秦國的機會來了。於是,公孫衍再次倡導合縱。
公孫衍對得起他的才華,聯合韓、趙、魏、燕、楚五國合縱,兵發函谷。然而,諸侯離心離德,攻秦不克。最終導致伐秦大業落空。
秦國東出函谷,將復仇之劍,指向韓國。脣亡齒寒,這個道理,魏王嗣豈能不明白。魏王嗣也清醒地認識到…救韓便是救魏。
爲了抑制秦國的東出勢頭,魏嗣以公孫衍爲將,領兵前去救援韓國。然,觀澤敗於齊國,修魚敗於秦國。魏嗣的雄心壯志也遭受到了沉重打擊。如今的天下格局,非三晉能夠左右。
魏王嗣見屬於三晉時代,一去不復返,頭疼得厲害,以左手支撐着額頭,“寡人累了,想要靜一靜。你們退下。”
諸臣聞言,躬身退去。
觀澤、修魚兩敗,魏嗣已然控制不住魏國宮廷。如今魏國的朝堂錯綜複雜,處置稍有不慎便會引發變故。魏相惠施見王上如此,也是深感無奈。但惠施明白一點,魏國想要復興,離不開公孫衍這樣有才華之人。
惠施剛走出大梁宮,便被一宦者攬下,“惠相,王上有請。”
惠施跟隨宦者再次進入大梁宮。
魏王嗣見惠施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忙道:“惠相,如今的局面,能解否。”
惠施搖了搖頭,也是束手無策。
“寡人想要恢復先祖的榮耀就這麼難嗎?”魏王嗣身子一沉,目光哀傷道:“誰能告訴寡人,寡人應該怎麼做。”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惠施嘆道:“王道,這條路不好走啊!”
“齊國攻打我國。秦國也來攻打我國。”魏嗣的雙眸深感無奈,“楚國也是蠢蠢欲動。寡人沒能振興國力,反而折損了數萬將士。寡人不配爲一名合格的國君。”
“王上休要自暴自棄。魏國的根基尚在,齊、秦、楚三國是亡不了魏國。”惠施開解道:“王上,不如我國交好齊國,親近秦國,拒楚國。”
“爲今之計,也只能如此呢?”魏嗣無奈道:“靠齊、親秦、拒楚,寡人終究是沒能振興魏國。”
一名宦者前來道:“王上,公孫衍將軍求見。”
“犀首求見。”魏嗣的雙眸少了點悲傷,“請他進來。”
“喏。”
不多時,公孫衍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請罪道:“罪臣,拜見王上。”
魏嗣聞言,大驚,問道,“犀首何罪之有,怎能用罪臣的稱謂。”
“其一,我勸諫王上援韓,導致觀澤、修魚慘敗,折損我大魏數萬將士。其二,犀首歸國,未能讓魏國振興,反而使魏國進退維谷,不能突破諸侯國的圍攻。其三...”
魏嗣截斷道:“援韓便是救魏,也是寡人的主張,非犀首之錯。”
“王上,犀首有個請求。”
“你說。”
“請王上驅逐犀首,平息國人的憤怒。”
“非你之罪。你爲何要離開魏國,離開寡人。”
惠施也急色道:“犀首,王上並無驅逐你之意。你爲何要選擇離開。”
“齊、秦、楚三國是容不得我留在魏國。我不離開,三國便會繼續攻打我國。我國一國之力是打不贏三國。”
“犀首是懷疑寡人的膽量,不敢向三國開戰?”
“王上的雄心壯志,犀首早已知曉。但,魏國要圖存圖強,不可與齊、秦、楚三國開戰。”公孫衍勸諫道:“王上,此刻不是意氣用事之時。我國要養精蓄銳,發展國力。”
魏王嗣眼淚橫流不止,“犀首之才,足以安邦。寡人不忍,讓你離魏。”
“有王上這句話,犀首,縱使肝腦塗地,也知足了。”公孫衍欣慰道:“王上驅逐我,不僅可以給齊、秦、楚三國交代。也可以給國人一個交代。請,王上以大局爲重。”
“寡人驅逐了你,是給齊、秦、楚三國交代。也給國人一個交代。”魏嗣語調沉重地問道:“你的交代,誰給。”
惠施也道:“犀首,魏國還不至於保不住你。我們在想想辦法,即可解了外憂,又可平息國人的情緒。”
“如今,魏國內外交困。王上,魏相,還有比我離開,更好的辦法?”公孫衍見兩人不說話,繼續道:“王上,臣,人雖是離開了。但我的心還留在魏國。”
魏王見他執意要走,問道:“犀首,你是責怪寡人將公主嫁去秦國?”
公孫衍道:“王上,三晉慘敗。魏國國內將會捲起一場暴風雨。爲了魏國,爲了王上,就讓臣承擔所有的罪名,讓臣離開。”
魏王大驚,公孫衍是爲了他承擔了所有的罪責。這份國士之情,令他感激涕零
如今的局勢,的確對魏不利。公孫衍離魏是最好的辦法。魏王嗣不願辜負,犀首那顆爲國赤誠之心。往惠施哪裡看了一眼。
惠施爲了顧全大局,只好委屈公孫衍,點頭答允。魏嗣心中終究是不捨公孫衍,但局勢由不得他。
魏嗣雙目含淚道:“犀首,寡人對不住你。”
公孫衍見王上答允,行了臣子之禮,“王上,臣告退。”
“犀首,請留步。寡人決定靠齊、親秦、拒楚。”魏嗣雙眸溢出熱淚,喊住公孫衍,續道:“寡人應該如何交好齊國,請犀首教我。”
魏國深陷四戰之地。韓、趙與魏國交好。齊、秦、楚對魏國威脅最大。
公元前318年,魏王嗣不惜放低身段,支持以楚王熊槐爲合縱長,兵發函谷。楚國私下撤軍,將三晉的陣地暴露給了秦國。
魏嗣對楚國背信棄義之事,深感不恥。魏王嗣可以接受靠齊、親秦,但他對楚國的態度是寧可血戰到底,也絕不向楚示好。
秦國的太子蕩,是秦王駟與魏國宗室之女所生。秦太子蕩的身上,流淌着魏國人的血液。魏王嗣將女兒嫁去秦國,再續秦、魏之好。如何與齊國交好,卻一直困擾着他。
公孫衍見王上發愁,欲言又止,“臣有一計。但要委屈惠子。”
惠施笑道:“犀首有什麼話就說。不用考慮我的感受。”
“惠相,得罪了。”公孫衍又道,“臣聞齊相田罌之子田文賢明。王上可邀請田文入魏爲相。”
公孫衍點到即止,行了一禮,又拜了三拜道:“王上保重。”
魏嗣對着公孫衍離去的背影問道:“犀首將去往何處。”
“韓國。”公孫衍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梁宮。
……
秦國攻韓,韓王康不願意向秦國低頭,一邊選擇抵抗,一邊向魏、趙兩國求救。
三晉之兵,不再是那個無敵的時代。
修魚一戰,韓國主將申差戰死,韓卒損失數萬男兒。韓國親秦的勢力,又一次擡頭,上表韓王康派出使者前去秦國告罪。
秦國攻韓,韓王康選擇抵抗。修魚一戰敗了,他也不願意靠近秦國。秦國是韓國西邊威脅最大的敵人。秦國東出,韓國是第一個捱揍的對象。秦、韓兩國是不可能和睦共存的。
況且,秦國入侵韓國在先。韓國派出使者前去秦國告罪。這不是打韓王康的臉嗎?
入侵者打了你,你不知恥。反而帶着笑臉前去告罪。這不是承認入侵者的行爲。秦國攻打韓國,韓國打輸了不要緊。但姬姓韓氏的傲骨仍然在。
戰敗不可恥,怕的是丟了傲骨。
派出使者前往秦國告罪,韓王康自然不答應。
韓王康繼承君位數十載,他能夠掌控韓國,也能憑藉自己的威儀,震懾諸臣。諸臣見王上不肯派使者前往秦國告罪,害怕秦國再次發兵。
諸臣聯合起來,給韓王康施加壓力。
韓王康不願意搭理這些人,也不願意見他們。這些人可以不要臉,他身爲一國之君,豈能不要臉。韓王康躲在後宮與人下棋爲樂。
這日,韓王康與平常一樣,與人對弈。忽然來了一名侍者道:“王上,太子和韓相求見。”
韓王康落下手中的棋子,發現放錯了地方,忙道:“太傅,能否讓寡人悔棋。”
“王上,棋局如人生。”太傅笑道:“棋錯一步,滿盤皆輸。人生,又何嘗不是。”
“太傅,所言極是。棋局可悔,人生豈能悔。”韓王康擺了擺手道:“這一局我輸了。我們再來一局,這次我一定要贏你。”
太傅和顏悅色提醒道:“王上,太子和韓相來了。”
韓王康重新佈置棋局,“不管他們,我們繼續下棋。”
“王上,這不太好吧!”
“我不見他們,太傅是沒心思和寡人好好博弈。”韓王康將手中地棋子放入甕中,對着侍者道:“喊他們進來。”
不多時,韓太子倉和韓相迎了過來。
“孩兒,拜見父王。”
“臣,拜見王上。”
韓王看着兩人,問道:“你們兩位見寡人有何要事。”
韓倉率先道:“父王,孩兒願意入秦爲質。”
韓王康聞言,臉色一沉,冷聲道:“你說什麼。”
韓倉迎着韓王的眼神,平靜道:“孩兒願意入秦爲質。”
“胡鬧,胡鬧。”韓王康怒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韓倉臉色不變,回道:“孩兒知道。”
“你是韓國未來的儲君,怎可去秦國爲質。”韓王康不悅道:“外面的大臣,已經令寡人煩了。你就不要給寡人添亂了。”
韓倉堅持道:“孩兒心意已決,請父王成全。”
韓王康見孩兒意志堅定,韓相在一旁靜默不語,也沒有下棋的心思,問道:“入秦爲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吧!”
韓相忙道:“臣也贊成太子的主張。”
“寡人就知道你也在參合。”韓康罵道:“太子任性而爲,你不幫寡人勸勸也就算了。怎能支持他胡來了。”
韓相見王上生氣,忙勸慰道:“王上,太子爲了秦、韓兩國,選擇入秦。臣,不好阻攔。”
韓王冷哼一聲道:“你就和他一塊來這裡見寡人。”
韓相笑道:“什麼都瞞不過王上。”
韓王問道:“倉兒,你爲何要去秦國。”
“孩兒想去秦國看看,進一步瞭解敵人。”
“你去秦國,被秦王扣押。秦王以你爲籌碼,要挾寡人。寡人應該如何做。”
“涉及到韓國的安危,請父王不要以孩兒爲念。”
“倉兒,你長大了。該出去歷練一番,替自己樹立一點威嚴。”韓王康的眼眸多了一點溫柔,“你已經決定好了。寡人,成全你。”
“多謝父王。”
血的代價,總會讓人記憶深刻,也會讓人看清許多真實。修魚、觀澤三晉慘敗,折損十幾萬將士。
趙國去王稱君,下達罪己詔,昭告國人,昭告諸侯。
公孫衍再次離魏,魏王嗣將公主嫁給秦國太子蕩以求聯姻,緩和魏秦兩國之間的矛盾。
韓國太子倉爲了進一步瞭解秦國,主動請纓前去秦國當質子。
三晉的慘敗,讓魏王嗣、趙王雍、韓太子倉看清了天下格局。三晉的輝煌已不復存在,他們要做就是守住三晉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