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趙、魏、燕、楚五國合縱攻秦,聲勢浩大。秦國見聯軍士氣旺盛,避其鋒芒,不敢輕易出函谷關與之決戰。
燕、楚兩國撤軍,五國之中只剩下韓、趙、魏三國。燕、楚撤軍,秦國和聯軍之間的兵力也發生了微末變化。
秦國有近三十萬之衆,三晉兵力加起來才二十一萬。嬴駟面對戰場形勢逆轉,果斷下令兵出函谷,與三晉開戰。
秦國不能打敗三晉,何以出函谷,以爭天下。
公孫衍面對燕、楚兩國撤軍,戰場形勢已然對三晉不利。公孫衍心裡明白,時機稍縱即逝。
三晉的實力是不足以攻下秦國。冒然撤軍,撤退的命令沒有及時傳達給下面的人,便會軍心離散,引發聯軍內部恐慌。隱藏在三晉內部的秦軍間諜,在搞出點動靜,三晉便會有覆軍之險。
秦國見三晉退兵,他是不會讓三晉的男兒安全歸國,一旦發現三晉有撤退的徵兆,便會發動瘋狂地反撲。
三晉男兒兵臨函谷城下,不打上一仗,便撤回去。不僅三晉的臉面何在,衆將士也會留下終身遺憾。尤其是公孫衍,這一日,他不知盼了多久。
戰,即可讓秦人見識三晉男兒的實力,也可鼓舞士氣。
三晉對付秦國,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函谷關城外,秦國和韓、趙、魏三國嚴陣以待。公孫衍率領的魏軍居中,趙軍居左,韓軍居右。
公孫衍鼓舞士氣,高聲道:“沒有了楚、燕兩國,我三晉的男兒,何懼秦國。”
趙歇仰着脖頸,望着半邊天嘆道:“三晉和睦,一致對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這些年,三晉爭鬥不息,消耗國力。齊國和秦國後來居上。三晉當年的風采,已然不存在。我曾以爲,三晉還會繼續爭鬥下去,甚至我是看不見三晉和睦共存的那一天。犀首,多虧有你,三晉的男兒才能重新聚在一起,並肩作戰。”
韓鵬也發出感嘆道:“是啊!先祖團結一致,共同應對諸侯。那時的三晉是何等的風光無限。我也未曾想到三晉爭鬥了這麼多年。又能重新站在一起,對付諸侯。犀首,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三晉。”
憶往昔,公孫衍也是充滿感慨道:“三晉能夠摒棄過往,齊心協力應對諸侯,是三晉男兒共同的努力。”
趙歇道:“是啊!三晉打了這麼多年,是該停歇了。”
韓鵬道:“趙將軍說得對,三晉打了這麼多年是有點累。韓、趙、魏三家能夠再次聚首,痛擊秦人,想想足以讓人熱血翻涌。犀首,此戰我聽你指揮。”
趙歇也道:“趙國將士也聽你指揮。”
“多謝兩位將軍。”公孫衍左右看了看,揚聲道:“此戰,是我們三晉合作的第一戰,我們就讓秦人見識一下我三晉男兒的真正實力。”
此戰勝負也關係到秦國的生死存亡。秦王嬴駟也不敢輕視三晉的實力,親自坐鎮中軍鼓舞大秦將士。司馬錯、嬴華負責左軍。嬴疾、張儀負責右軍。
一陣大風吹來,塵埃四起,空氣中瀰漫着肅殺地氣息。
嬴駟怒喝道:“犀首,寡人讓你一戰成名,這些你還記得嗎?”
公孫衍道:“我自然記得。”
嬴駟見着老朋友,喊道:“犀首,寡人日夜想着你。你可有半分想念寡人。”
公孫衍回道:“秦王,犀首又何嘗不想你。”
“犀首不是想寡人,是想攻破我秦國。”嬴駟質問道:“犀首,寡人待你不薄,你爲何老是與寡人過不去。”
“犀首離秦之日,與秦國再無半點瓜葛。秦王,你我之間君臣緣分早已了斷。”公孫衍朗氣十足地回道:“犀首是魏人,自當爲母國效力。”
“寡人帶你不薄,也未曾負你。你爲何要伐我秦國。”
“秦國想要東出,以爭天下,必先出函谷,征伐三晉。秦國和三晉難以共存。今日我不攻秦,秦國也會攻打三晉。犀首是晉地男兒,怎可讓秦國染指晉地山河。犀首尚在,定會守衛國土。”
“寡人就喜歡你這樣爽朗的個性。”嬴駟指着身後的將士,高喊道:“犀首,當年你率領我大秦銳士,幫助寡人收回河西,一雪前恥。今日,你見着老朋友、老部下,可有掏心窩的話要說。”
“拜會大良造。”嬴疾上前一步,豪言壯語地說道:“當年河西一戰,大良造的英姿,深深留在我腦海之中。至今想來,無不熱血沸騰。我能有今日,也拜大良造所賜。大良造,請受我一拜。”
公孫衍回禮道:“十幾年不見,你竟然成爲了獨擋一面的秦國大將。能與你交手,榮幸之至。”
嬴疾回道:“能與大良造一較高下,我心情也是如此。”
“好。”公孫衍氣吞如虎地道:“嬴疾,拿出你的真本事給我看看。”
“犀首,你還記得我嗎?”
“哈哈哈哈。”公孫衍見人羣之中又出來一人,長笑道:“張儀,我豈能不認識你。”
“能被犀首記住,張儀倍感榮幸。”張儀脣角含笑,“犀首邀集韓、趙、魏、燕、楚五國合縱攻秦,如此強大的陣容,果真是好手段。可惜啊!五國不能齊心協力,否則秦國堪憂。”
“張儀,你的手段也不錯。”公孫衍合縱之策被他所破,不但不生氣,反而發自內心地佩服道:“三言兩語,你便離間了楚、燕。試問天下諸侯,能破我合縱之策,唯有你一人而已。”
“犀首,你忘了。張儀就是靠這張嘴吃飯的。”張儀笑容僵硬,問道:“犀首剛回到魏國大梁宮。魏嗣小兒,便驅逐我滾出魏國。犀首,那日大梁宮中,你我之間的對話,你可還記得。你的話,我帶給秦王了。”
“哈哈哈哈。”公孫衍縱聲一笑道:“我合縱,你便破我的計策。張儀,你贏了。”
“魏嗣小兒羞辱了我。”張儀冷聲道:“今日戰場相見,我便要加倍地討回來。”
“廢話少說。”公孫衍朗聲道:“張儀,你想要討回羞辱,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也要問問我身後三晉男兒答不答應。”
“我秦人的長劍也不是吃素的。犀首,敘舊暫時告一段落。”嬴駟高舉右手,一字一句道:“開戰。”
斥候傳下嬴駟的命令,“開戰。”
大秦將士發出狼一般地怒吼,似乎要把三晉男兒狠狠撕碎。嬴駟大手向前一揮,大秦將士如潮水一般,涌向三晉的陣地。
公孫衍不願意在氣勢上輸給秦國,厲聲道:“開戰。”
三晉男兒,發出雷鳴般地怒吼,衝向秦軍。
三晉和秦國交戰數個回合,雙方互有勝負。嬴駟見三晉合在一起,的確是一塊難啃地骨頭,這樣打下去,秦國贏了,也會付出慘重地代價。
嬴疾建議集中兵力,攻擊魏國陣營。嬴駟也覺得魏國是主心骨,攻破了魏國,韓、趙兩國便不會殊死抵抗。
嬴駟懂得爲君之道,也懂得駕馭羣臣,頗有識人之明,但是軍事方面,他比不上嬴疾。於是,嬴駟將戰場上的指揮權交給嬴疾。
嬴疾根據韓、趙、魏三國的戰力強弱,重新分配兵力。左軍繼續由司馬錯、嬴華用來牽制住趙軍。其次從右軍劃撥出一部分人馬給張儀,牽制住韓軍。剩餘的秦軍猛然對魏軍發動進攻。
公孫衍見秦軍大部分主力對準自己,只能咬着牙一番苦戰。
一場惡戰下來,秦國損失了許多兵馬。三晉之中,魏國折損的人馬最多,趙國折損次之,韓國折損的人馬最少。
三晉和秦國再次僵持不下。秦國不能攻破三晉,三晉也不能戰勝秦國。
嬴疾見三晉這塊骨頭比想象中的還要難啃,於是向嬴駟建議先退兵,大軍休整一夜,明日再與三晉一決高下。
嬴駟也看出了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同意了嬴疾的意見。嬴駟高臺親自擊鼓,秦軍撤回函谷關。
翌日,秦軍再次出關,然三晉大帳人去樓空。
原來,三晉和秦國交戰後,魏國折損人馬最多。魏將皆建議退兵。今日一戰,韓鵬、趙歇兩人也見識了秦國的戰鬥力。眼下難以攻破秦國,再加上齊國援兵遲遲未到。
趙歇和韓鵬商議後,也同意統兵。面對衆將士再三懇請,公孫衍只好下令退兵。
公孫衍登上土丘,凝望着函谷關,眼眶佈滿淚水,嘆息道:“錯過此次良機,諸侯豈能再次合縱攻秦。”
魏緩來到公孫衍身旁,靜靜地注視着函谷關。魏緩知道公孫衍畢生地心願,便是振興魏國,攻破函谷。雖不說魏國能夠滅了秦國,但是能收回河西、上郡之地,將秦人壓縮在關內,方能重拾魏國的輝煌。
然,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此刻,公孫衍的心情,宛如登上雲霄,卻又狠狠地掉了下來。
魏緩見大軍安然撤離,唏噓道:“犀首,我們也走吧!”
“五國攻秦,無功而返。天下又會不太平。”公孫衍收回失落眼神,憤色道:“此次攻秦,聲勢足以撼動山嶽。滅秦良機,就因爲諸侯間貌合神離,離心離德。可惜啊!可惜啊!”
公孫衍是魏緩見過最聰明、最有智慧之人。
無論是邀集齊、魏、燕、楚、秦五國以會葬之名伺機謀趙,還是邀集韓、趙、魏、燕、中山五國稱王,亦或者是韓、趙、魏、楚、燕五國合縱攻秦,每一項計謀皆足以撼動山河,亡了他國。
可惜,諸侯離心離德,縱使公孫衍空有一身蓋世才華,終究不能得償夙願。然而,對方那種屢戰屢敗的精神,讓人敬佩不已。
五國攻秦失利,他是真的生氣了。
魏緩安慰道:“犀首,有朝一日,我們會再次兵發函谷,蕩平秦國。”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公孫衍的聲音無比淒涼,“我怕是不能得償所願了。”
“犀首,你…”
“走吧!”此次攻秦失利,是給公孫衍沉重地打擊。也許,他要回國好好緩緩,方能找回曾經迷失的自己。
魏緩問道:“犀首,我們要不要留下一支孤軍,阻擊秦軍。”
“秦國不會追擊的。”公孫衍深深出了一口氣,“爲了攻秦,我不但聯合了中原諸侯,還有秦國的數百年死敵。可惜啊!可惜。我們能在東邊能夠拖住秦國主力。秦國西邊的敵人便會趁虛而入。秦國既要應對中原諸侯,又要應對西邊的敵人。秦國便會自顧不暇,不攻自破。”
“西邊的敵人。”魏緩恍然明白,“犀首的意思是說困擾了秦國數百年的死敵….義渠國。”
“走吧!”公孫衍微微閉眼不願多說, “留在此地,徒增傷悲。”
三晉撤軍,標誌着五國攻秦失敗。
嬴華見三晉撤軍,便想乘勢追擊,殲滅三晉的軍隊。
嬴疾和張儀皆認爲不應該追擊三晉的軍隊。
首先是五國圍困秦國,秦國雖爲動搖國本。但是和三晉一番血戰,也傷了元氣。其次,三晉撤退井然有序,一點都看不出是落荒而逃的痕跡,若是冒然追擊,恐怕會遭到三晉的埋伏。
秦國衆將士意見不一。
嬴駟也不知道,是否應該追擊三晉。
這時候,秦國西境傳來一道噩耗。西戎義渠攻破秦國城池,殺了秦國守將。
“義渠膽敢偷襲我國,破我城池,殺我秦將。是可忍孰不可忍。”嬴駟胸膛起伏劇烈,憤怒道:“嬴疾聽命。”
嬴疾厲聲道:“臣在。”
“寡人以你爲將,率我大秦銳士,好好教訓這羣野蠻人。”嬴駟怒不可遏,高賀道:“寡人要義渠國,屍橫遍野,寸草不生。”
嬴疾領命道:“喏。”
嬴駟朝着義渠的方向,眸色陰冷道:“義渠君,是你破壞了兩國的盟誓。寡人要你付出慘重地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