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年底阿冪很忙,耽誤更新了,所以作者有話說裡多送點,算是阿冪的道歉。
PS,拿着孩子當誘餌是謝顯榮以爲的,並不是玉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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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倘若當年阿嫮肯跟了乾元帝,以乾元帝的性子,李皇后、高貴妃爲人,這會子只怕也已香消玉殞。偏阿嫮當時寧折不彎,是以阿嫮對乾元帝來說便成了求不得、愛別離。於是乾元帝在高貴妃宮中見着玉娘就有合浦珠還之感。。
這些日子乾元帝將玉娘十分愛寵,可真要問着他寵的是玉娘,還是覺得玉娘是阿嫮的替身,只怕乾元帝自己也說不清。是以猛然聽着玉娘這一胎是個女兒,竟就勾起了舊情,到底心中還是惋惜阿嫮芳齡早逝的意思。
假若玉娘是真玉娘,她不知根由,聽着乾元帝那話,只怕早是喜心翻倒,柔情繾綣了。可與玉孃的真身是沈昭華,心中藏着不可告人的隱秘,聽着乾元帝那話,不獨不喜,反有些心驚,眉梢眼角到底帶了些出來,只怕乾元帝起疑,便強笑道:“妾以爲聖上喜歡皇子呢。”
乾元帝倒也知道,後宮的妃嬪們都巴不得自己能生出皇子來,便是做不得太子天子,便只得個閒王,作爲生母,運氣好些的,還能隨着兒子出宮在王府做個太妃,日後有靠。是以看着玉娘眼中一閃而過的鬱色,又聽了玉孃的話,倒是沒生疑,就將玉孃的手握着在脣邊一吻:“玉卿的孩子,朕都喜歡。”玉娘當時聽了這話,長睫顫了顫,心上竟一時不辯什麼滋味。
是以當馮氏說着乾元帝看着玉娘也會疼公主時,玉娘一時就有些彷徨,到底她性子堅強,又強自忍耐了下去,臉上帶出些笑來,只同馮氏道:“聖上倒是喜歡。”馮氏聽乾元帝喜歡,也放下了些心,又同玉娘道:“明年春闈,二叔與二妹夫也要赴考,這會子怕已在路上了。”
謝懷德還罷了,人即聰明又機變,且以玉娘冷眼裡看着,謝懷德爲人較謝顯榮更看重些情誼,倒是個好的。只那二姐夫,玉娘上京前便知道月娘同她丈夫齊瑱很不和睦,因此便問:“二姐姐同姐夫如今怎麼樣了?”
馮氏聽了嘆息了聲道:“還能如何?雖月娘爲人任性跋扈了些,可二妹夫也不是個好性兒,不肯包容,常爲了一句話就翻了臉,夫婦兩個冰火不容。不瞞婕妤,他們成親也將三年了,不過新婚時到過一塊兒,到如今都是分房睡的。這回他進京備考,你大哥哥叫他同二叔一塊兒到家裡住着,還想替他們夫婦調和調和,總不好一世都這樣。”
玉娘聽了只把黛眉一顰:“總是兩個都是不肯讓人的性子,若是肯各退一步也就好了。”馮氏點頭:“正是婕妤這話。”說話時又擡眼將玉娘看了眼,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從前那個念頭,若是當時將三妹妹配給齊瑱那人,許也是對佳偶了。忽然驚覺自家想岔了,額角頓時沁出汗來,不敢再坐,推着還要給謝懷德,齊瑱兩個收拾屋子,起身告辭。
玉娘也不留,只道:“嫂子只管放心。”馮氏叫玉娘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說的呆了呆,又聽玉娘笑道:“總是各有緣分罷了,不好只看眼前的。”
以玉娘同月娘兩個之間的關係,說冷淡已是美化了,相看兩厭才真,是以玉娘這話說得大有深意,馮氏到底不敢細問,恭聲答應了,躬身退了出去。
回在家中,謝顯榮尚未從吏部回來,馮氏就在前院將替謝懷德與齊瑱準備的兩間屋子又檢看了回,倒是沒什麼疏漏了,只待得謝懷德並齊瑱兩個進京便好入住的,這才放心。
謝顯榮今日回來的倒早,依舊先去瞧了謝驥,又把大姐兒看了回,這纔回到房中。馮氏存了好些話要與謝顯榮商議,見他進來,忙過去接了,伺候着謝顯榮更衣洗臉,待得奉上了茶,馮氏先將自己遇着了徐氏,兩個說的什麼告訴了謝顯榮知道。
謝顯榮聽說,也道:“前兩日高鴻也來請我吃酒,謝過婕妤說情之恩。”
那謝顯榮聽着馮氏言說玉娘這一胎是個公主時,倒是笑了,反道:“這回子未央宮裡怕是傳遍了,那些娘娘貴人們該暗中稱快了。”馮氏聽了便不大喜歡,只皺眉道:“老爺如何說這話?”
謝顯榮笑了兩聲,把馮氏點了點:“若是婕妤這一胎是個皇子,若是皇長子的事揭發,便是有請立皇五子爲太子的摺子,只看聖上對婕妤的寵愛,護國公一系爲着皇五子,也要將婕妤扯下來。是以當時婕妤叫你傳了那話與我,我就猜着婕妤腹中怕是個公主,如今看來,果然叫我料着了。”
婕妤腹中既是個公主,那陷害了皇長子與她有什麼好處?昭婕妤總不成糊塗到爲人作嫁去,便是有人這樣猜了,要講出來也不能服衆人,是以當時謝顯榮聽着玉娘要以景淳有斷袖之癖來壞皇長子名聲,又要將禍水引到養在李皇后名下的皇五子時,便有懷疑。
還有一樁,婕妤如今也有六七個月身孕了。《產鑑》有云:
“婦人妊娠四月,欲知男法,左疾爲男,右疾爲女,但疾爲生二子。又法,得太陰脈爲男,太陽脈爲女,太陰脈沉,太陽脈浮。又法,左手脈沉實爲男,右手脈浮大爲女,又法,遣妊娠人面南行,後呼之,左回首者是男,右回首者是女。又法,看上圊時,夫從後呼之,左回首是男,右回首是女。又婦人妊娠,其左**有核是男,右**有核是女。”。
替玉娘請脈的楚御醫在千金科上是御醫署第一人,絕不能到這會子才摸出來,以常理推測,楚御醫該是斷了出來,偏消息到如今才泄出來。想是婕妤那裡按着御醫不叫他說出來,也好引蛇出洞,引人對她下手,左右不過是個公主罷了,真折了也不可惜,還能引得聖上對她憐惜。何況如今公主還是好好的,也叫高貴妃廢了一大半兒,聖上更是護得厲害,婕妤這番可謂手段老辣,計算完滿,倒不愧是孟姨娘的女兒。這還罷了,連着聖上都叫她哄得牢牢的,還許了那樣的話下來,顯見得婕妤得帝心之深。
又說乾元帝那話雖未當着衆人說,奈何未央宮這樣的地方最愛傳閒話的,乾元帝對着哪個妃子說了些體貼溫存話,又或者是訓斥了幾句,都要不脛而走,何況是這樣的話“最尊貴的公主”這樣的話。從來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才能稱得上最尊貴,乾元帝竟是對着昭婕妤許下這樣的話來,可見乾元帝偏心成什麼樣兒了。
是以原先知道玉娘這一胎是個公主,多少懷着些得意嘲諷的妃嬪們,一個個收起了嘲笑,格外將玉娘忌諱起來,倒是不比玉娘懷個兒子差多少。其中高貴妃聽說,氣得咬碎銀牙,只同柳海與陳女官道:“我倒要瞧瞧,她有沒有這個福氣!那一胎生得下生不下尚且不能知道,便是叫她生下來了,也未必養得活!”
這日給李皇后請安時,高貴妃就同李皇后笑道“妾恭喜殿下又得一女。”李皇后也聽着了宮中傳說的乾元帝的話時,也氣個聲哽氣咽,一個庶出公主,母親份位還只是個婕妤,又不佔着長,談什麼“尊貴”!無如她要維持母儀天下的風範,當着人不得不強笑道:“再算上景淳納妃,倒是雙喜臨門了。”不等高貴妃說話,又看了眼殿中諸妃:“你們也別讓昭婕妤專美在前,咱們皇家的孩子,總是不嫌多的。”
這話說得諸妃臉上的淺笑都掛不住,這孩子哪裡是她們想生就能有的,乾元帝可總在合歡殿呆着呢。昭婕妤身子從來嬌弱,懷相又不好,御醫早說了嚴禁房事,又不見她擡舉哪個宮娥伺候,偏乾元帝那樣請熱的一個人,竟能不挪地方,也不知昭婕妤那個妖精是怎麼籠絡住人的。偏李皇后的話又冠冕堂皇,只得齊聲答應,又齊齊地不做聲了。
高貴妃見李皇后幾句話說得大家夥兒都不出聲了,到底十幾年的脾性,一時忍耐不住,想了想,又笑道:“妾想起昭陽殿裡還有些事兒,妾先告退了。”不待李皇后出聲,站起生來,對着李皇后屈了屈膝,不待李皇后出聲就退了下去。
高貴妃這一走,竇充容便也站了起來,臉上帶些笑:“殿下,三公主昨兒晚上沒睡好,早起有些發熱,妾不放心,想回去看看。”竇充容身邊的三公主柔嘉,是從前的王婕妤所生,自王婕妤廢爲庶人後,三公主柔嘉就交給了竇充容帶,這些日子來倒也有了些母女情誼。便是不太出椒房殿的李皇后也看見過兩回竇充容帶着柔嘉出來散心,且竇充容爲人安靜本分,又不得乾元帝喜歡,是以李皇后從前看着竇充容倒也不刺眼,這回聽着竇充容說三公主柔嘉身上不大還,也就答應了,額外還道:“如今哪個看着脈呢?”竇充容就回道:“回殿下的話,是華簡。”
華簡在兒科上也算是御醫署裡第一人了,也替皇五子景寧請平安脈的,所以李皇后倒也放心,點頭道:“是他也罷了,聖上即將柔嘉交了你養,你好生照應便是,待得日後長成,你多少也有個依靠。”說到這裡,便想着養在她身邊的皇五子景寧。雖收養景寧時李皇后是爲着日後計,可養在身邊這一年多了,到底有了些母子情分,一聽這景寧奶聲奶氣地喚母后,李皇后便心軟,這會子口角禁不住都帶了些笑意。竇充容喏喏連聲,斂袖退了出去。
陳淑妃坐在下頭,將李皇后的臉色瞧得清清楚楚,故意笑道:“殿下真是一片慈母心腸,將皇子皇女們都看得自己親生一般。”也是陳淑妃這些年來總是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是以李皇后也沒將陳淑妃看明白,聽她這話,只笑道:“我這也是有了阿寧才知道當孃的少不了操心,竇充容也不容易。”
陳淑妃擡袖掩口笑道:“原來三公主是藉着五殿下的福氣了。”有意無意地將五殿下幾個字咬得清清楚楚,正是有意引着李皇后多說景寧。李皇后哪知道陳淑妃的意思,她如今當娘倒是當出了些意思,就笑道:“從前孩子們雖叫着我母后,到底沒養在我跟前,我哪裡知道教養個孩子的辛苦,如今倒是知道了。這少吃一口便叫人心焦,長高了些便叫人歡喜。”諸如此類,說了不少。
陳淑妃又不着痕跡地奉承了李皇后幾句,直說李皇后同皇五子如親生母子一般,椒房殿中未退出的諸妃們也跟着陳淑妃誇讚了皇五子幾句,又奉承了李皇后的國母嫡母風範,卻不曉得,這話傳在別人耳中,卻是個往心上扎的釘子。
卻說自高貴妃解了禁足,徐氏進宮探望,又將京中適齡閨秀都分析與了高貴妃知道。其中額外提了兵部尚書樑醜奴之女樑青容。徐氏因是女眷,倒是見過樑青容本人的。樑醜奴固然丰神俊美,他妻子秦氏也是個端麗的佳人,樑青容的容貌自然也出色,更別提高鴻說過的娶了樑青容的那些好處。直叫高貴妃聽得心火眼熱,自然將樑青容摘出候選閨秀名冊的李皇后怨恨不已。
若是她還得寵,說不得要在乾元帝跟前哭一哭,說些李皇后只偏心自己養子,將別的皇子看輕的委屈。可自昭婕妤叫不知哪個黑心腸的養的貓撲了,自家又糊塗莽撞地誤會了是自己鹽引事發,在乾元帝跟前認了那個罪名之後,乾元帝待她就大不如前。雖這回放了她出來,卻是再沒進過昭陽殿,高貴妃叫乾元帝那日的暴怒嚇傷了,是以雖知道李皇后替景淳擇定的皇子妃人選裡頭大有問題,也只得咬牙暗恨,只是沒法子。
不想這會子聽着李皇后將皇五子看得親子一般,是個慈母的傳言,先是氣得眼中出火一般,轉頭忽然歡喜了起來,得意道:“她既是個賢后慈母,我們景淳又是皇長子,擇妃一事總要她多費心纔是。”就叫陳女官替她寫了個謝恩折。
那謝恩折先將李皇后奉承了回,又說李皇后擬辦的賞花宴,爲了免得有遺珠之憾,遍請京中適齡閨女,實在是“淑儀素著、鞠育衆子、備極恩勤。”她高氏從前昏聵糊塗,屢屢冒撞,李皇后竟是以德報怨,高氏感恩涕謝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