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來在莊門,一擡眼便看見了一堆碎骨、散落在地的馬鞍以及被甩在一旁的牛皮箭袋,後來纔看見了楚八芳。
楚八芳自然也看見了二狗子,見二狗子的眼中含着淚水,帶着不解,帶着一絲埋怨,忙上前欲言又止,他雖然剛剛遇見二狗子,也能看出這匹白馬對二狗子很重要,可他卻眼睜睜地看着白馬被狼羣吞吃,一向能言善辯的他竟也啞口無言了。
二狗子的眼淚滾落下來,他開始後悔來這斬龍山莊,他若不來,三狗子也不會死,緩步上前,一塊一塊地收拾着三狗子的屍骨,嘴裡哽咽着:都怪我…我不該來斬龍山莊…都怪我…怪我…不該來斬龍山莊。
這時,歐陽謀領着女兒和凌家姐妹來在莊門前,衆人目睹着二狗子正在哭着收拾骨頭殘骸,莊門前的松樹下血跡斑斑。
歐陽謀問楚八芳這是怎麼回事?
楚八芳向恩師彙報了事情經過。
歐陽謀聽完暴跳如雷:“你這頭蠢驢,竟連一羣狼都對付不了?”
楚八芳反駁道:“師傅,要不是你總是用狼嚇我,我至於看見狼連站都站不穩嗎?”
歐陽謀揪住楚八芳的耳朵:“你竟敢頂撞爲師?還不向師弟賠禮道歉。”說完鬆開了手。
楚八芳來在二狗子身邊時,二狗子已將碎骨堆成一堆,眼淚也不流了,一雙眼中透着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寒光。
楚八芳看着二狗子的眼只覺後背一涼,心說難不成二狗子要殺了他爲白馬報仇不成?可細細一想又覺不會,只得說到:“狗子師弟,不怕你笑話,整個斬龍山莊沒有人不怕狼,師兄一看見狼連戰都站不穩,就是有一身武藝也使不出來呀!師兄保證,會還你一匹馬。”
二狗子看了看楚八芳一聲也沒吭,緩步上前撿起箭袋背在身上,隨後看了一眼凌霄,說道:“今日,我請你吃狼肉。”
歐陽謀一聽是大吃一驚,忙使出自創的獨門絕學-~鬼影步眨眼間已來在距離自己不過十來步距離的二狗子面前。
二狗子見歐陽謀像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再自己面前大吃了一驚,這種步法他別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吃完了驚,眼中的殺氣沒了,他清楚地感覺的到站在歐陽謀面前自己簡直和芝麻一般渺小。
歐陽謀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面色凝重道:“徒兒萬萬不可,狼者,鬼神之子也,有萬夫不當之勇猛,神鬼莫測之機變。你別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萬萬不可招惹這種妖獸啊!否則受傷流血是小,丟了小命是大啊!”歐陽謀說話時不時回頭看着四周。
二狗子聽完凝視着歐陽謀,眨了眨眼,他實在想不出像歐陽謀這樣高強的人害怕狼的原因。
凌家姐妹聽完頓時對狼充滿了敬意。
楚八芳也說道:“恩師之言極是,師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別衝動,咱們先回莊中商議商議,如何?”
二狗子本想就範,可一看見三狗子的屍骨,胸中的恨意又一次騰起:“你們幾位在這裡等我,只要這些狼還在烏龍山,它們便跑不了,我不用半個時辰便回。”
歐陽謀急了:“這…”
這時凌霄打斷道:“師傅,你就讓狗子哥去吧,我相信他。”
歐陽謀突然回頭瞪了凌霄一眼:“無禮!我和你爹是什麼關係你們不知道嗎?記住!在斬龍山莊內,我是你們姐妹倆的師傅,在斬龍山莊外我便是你們的大伯,現在我們在斬龍山莊外,你不可叫我師傅,記住沒有?”
凌家姐妹連連點頭,並齊聲唱道:歐陽世伯。
歐陽謀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正要繼續去勸二狗子,可哪裡還有二狗子的影子。
二狗子趁歐陽謀回頭的當,施展輕功進入了叢林之內。
“二狗子呢?八芳,你看沒看到?”歐陽謀問楚八芳。
楚八芳笑道:“早跑了,師傅,看來師弟對戰機的把握非常精準啊!”
歐陽謀太過專心說話,有人從身邊溜了他竟不知道,不得不感嘆自己老了。
歐陽錦柔上前問父親:“爹,咱們回去吧?誰知道這二狗子會不會回來了。”
歐陽謀道:“你們先去龍鱗大廳等我,我要在這裡等着。錦柔,你去後山叫你兩個哥哥回來。”
歐陽錦柔領命離去,楚八芳和凌家姐妹一同要回斬龍山莊。
“八芳?來和爲師下棋。”歐陽謀見楚八芳要走呵斥道。
楚八芳示意凌家姐妹先走,自己回來用運功手指在石頭地面上扣出一個大棋盤。
二人對座定,歐陽謀道:“這一棋你以梅花爲子。”
楚八芳苦笑,對道:“師傅,徒兒不曾見過梅花,不能以梅花爲子。”說完就後悔了。
“沒見識。”歐陽謀憤恨道,說完,伸出手指在棋盤外的石頭地上快速畫着,很快一朵菊花畫成了,“這就是梅花。”
楚八芳知道歐陽謀是故意爲難他,如果他說出這不是梅花是菊花,歐陽謀很快便會畫一個花瓣更多的花出來,到時候受苦的還是他。
“好梅花!”楚八芳誇讚道,並在棋盤中心用指甲刻出一朵菊花算是落了一個子,“師傅,你以何花爲子?”
歐陽謀大笑着在棋盤上畫了一個彎曲的橫槓:“用花算是欺負你,爲師用菊花的花瓣。”
楚八芳苦笑,每次下棋他都要吃虧,歐陽謀總說他爲人太過耿直,遲早會吃虧,這些年楚八芳也沒吃過別人的虧,但吃歐陽謀的虧還是免不了的。
就這樣二人開始下棋。
書歸簡短,二人下在第三棋時,二狗子滿身血漬扛着一搭狼皮歸來,見歐陽謀和楚八芳正對座下棋,不忍打擾遠遠地看着。
直到歐陽謀說出我又輸了時,楚八芳才發現了二狗子。
歐陽謀回身一看,見二狗子扛着十幾張新鮮的狼皮,險些沒摔倒,看來歐陽謀不但怕活狼,連死狼的皮也害怕。
二狗子顧不得其他,用狼皮將三狗子的屍骨分別包裹了,每包裹一張便奮力一甩將狼皮包甩林山林之中,很快便只剩下了一張狼皮以及三狗子脖子下的小銅鈴。
二狗子用獵刀將繫着銅鈴的長繩割斷一些後將銅鈴系在自己脖子上,後隨手一甩兩最後一張狼皮甩向山下。
楚八芳上前對着二狗子拋狼皮包裹的方向抱拳道:“三狗子師弟,爲將者,能馬革裹屍而還乃一大快事,而今你狼革裹屍而去,也算大仇得抱,你永遠活在我楚八芳的心中。我楚八芳欠你一條命,我無能力保護你,但我有能力保護你的主人,師弟,我楚八芳發誓,二狗子絕不會先我而去!”
楚八芳的話說的很好聽,心中也是這麼想,可二狗子並不這樣想,他並不希望有人太在乎他。
“師兄,忘記三狗子吧!我不怪你,三狗子的死只怪我一個人,是我害怕三狗子隨地方便弄髒了山莊纔沒帶他進去,與你無關。”二狗子很少說這麼多話。
楚八芳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二狗子肩膀,黯然離去。
歐陽謀道:“能看得出三狗子在你心中的位置不可替代,你肯認八芳做師兄,那就表示你肯認我這個師父。爲師雖然怕狼,但你也不能因爲這一點便否認爲師,爲師自負在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跟着我學武功絕對沒錯。”
二狗子搖了搖頭:“師父,我知道自己天資不高,以後餵雞的活就交給我來做吧!”
歐陽謀怒道:“混賬!不可妄自菲薄!在拜師之前,我要告訴你,斬龍山莊是爲師畢生心血的結晶,他雖然是新生門派,但爲師希望你們這些後輩能以振興山莊爲己任,對於你,我只希望你像對待那匹白馬一般對待斬龍山莊就行了。隨我前去龍鱗大廳。”說完,歐陽謀轉身離去。
二狗子回頭看了一眼三狗子屍骨掉落的方向,不禁回憶起劉棍一家,隨後思緒又回到梅花村時的分分秒秒,劉棒的教誨又一次響在耳畔:兒呀,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是一個獵人!永遠不要忘記獵物在被獵人射殺前所犯下的錯誤,這種錯誤一旦發生在人身上人便會成爲獵物。
二狗子緊了緊箭袋,扶正腰間獵刀,擡腿踏進斬龍山莊之中,也正式踏進了江湖之中。
二狗子到時,歐陽謀正在接受凌家姐妹端茶跪禮,楚八芳和歐陽錦柔則是一直在張望門外,二狗子雖然出身平凡身上的重情重義早已抹消了二人的成見。
二狗子則是立在門前不知道該不該進入,他發現歐陽謀左右立着兩個風度翩翩的陌生面孔。
二個陌生男子正盯着凌家姐妹觀看,一個看着凌嶼凌面露喜悅,另一個看着凌霄面帶厭惡之色。
楚八芳見二狗子來了,忙將二狗子引進龍鱗大廳,二狗子進入廳中,不禁想大嘴巴,龍鱗大廳外面雖然黑黢黢的,裡面雕樑畫棟金碧輝煌薰香四逸,以至於二狗子走路都不知道該先擡哪條腿了,好幾次差點沒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