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彩龍牡丹紋瓶

民國三十一年,冬,大雪

汪直銘在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走到車水馬龍的街道旁,左顧右盼,擺手攔下輛正好路經的黃包車。車伕放下車杆,擺出了請客上車的姿勢。汪直銘壓了壓鴨舌帽,跨步坐在了車棚下的座子上。

黃包車跟着黃包車師傅的步調一顛一簸,放在尋常人身上,閉目養神或小憩會兒是最好的選擇。只可惜,汪直銘怎樣都合不攏眼。

回想到在領事館他和新任領事濱崎大夫所發生的事,他額頭上不自覺的飆冷汗。

這事還要從今日早上說起。

當日本兵按響汪直銘別墅大門的門鈴時東方的天剛矇矇亮,他剛吃完早餐正要出門。

十幾名持槍的日本兵闖入客廳指名道姓的要帶走汪直銘。廖媽和小五與他們發生了爭執,幾乎在場面難以控制時汪直銘及時出面喝止了他們,並同意跟日本兵走一樣。

汪直銘坐在日本人的車上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曾想到有什麼地方招惹他們了。半個時辰後,車駛入了日本駐上海領事館,在衛兵帶領下,他在待客室見到了剛接任上海總領事館領事一職的濱崎大夫。

濱崎邀請汪直銘共同品茗,並告訴他,前天午夜日本的一處倉庫被盜,經查實,罪魁禍首是十笏行的人。

汪直銘一頭霧水,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身爲十笏行總掌櫃,此事脫不了干係的。

十笏行是由汪直銘的父親汪大海牽頭創辦,主要涉及瓷器鑑定、典當、拍賣等業務,經過汪大海幾年的精心耕耘,十笏行壟斷了全上海的瓷器行業。年初,汪大海暴斃,行內人遵循他的遺言,選舉剛在國立清華大學畢業的汪直銘。

汪直銘在十笏行一幫資歷很深的元老面前沒有威望可言,乾脆做起了甩手掌櫃,從來不過問行內大事。所以,他不知道行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完全情有可原。濱崎把實情說出來,汪直銘着實嚇了一跳,他實在不敢相信,平日裡安分守己的張道夫竟然盜竊日本人的財物。

張道夫不但是十笏行的分鋪掌櫃,還是創辦十笏行的功臣之一,在行內地位舉足輕重。七年前,汪大海來上海闖蕩,倒騰瓷器,積累了些許人脈和錢財,創辦了十笏行。張道夫就是最初加入十笏行的一員,爲十笏行“開疆破土“出了不少力。汪直銘不敢直呼其名,尊稱他一聲張叔。

前天午夜,張道夫帶人潛入了日軍的古董倉庫行竊,守衛發現了他們,之後雙方發生了槍鬥,張道夫中彈,死在了後撤的道路上。這不,他不但賠上了身家性命,還殃及了十笏行。

汪直銘是十笏行總掌櫃,手下行竊,他能脫的了嫌疑?

他跪坐在榻榻米上,眼下是梨木茶桌,其上擺放着一套小巧精緻的茶具。汪直銘擡頭看着濱崎大夫正在有條不紊的洗壺,往茶壺中撥弄茶葉,雅趣浮於臉上,彷彿坐在他面前的人並非疑犯,而是相約一起品茗的親朋好友。

濱崎生的一副正派摸樣,身着黑色的男式和服,舉止談吐頗爲文雅,待人也隨和客道,和凶神惡煞的日本人完全不一樣。

熱水一倒入茶壺,皺巴巴的茶葉瞬間泡開了,茶香之氣沁人心脾。汪直銘也算得上好茶之人,但此刻卻沒把心思放在這一壺上好龍井上,只是擔心濱崎接下來會不會讓他毫髮無損的走出領事館。

濱崎注意到他憂心忡忡,提壺替他斟茶,面帶微笑提醒道;“汪君,請喝茶。”

“謝謝。”汪直銘醒過神,再也忍受不了煎熬,幹完了茶盅中的茶水,壯膽說,“張道夫財迷心竅盜皇軍的東西死不足惜,雖說我不知情,但作爲是十笏行的總掌櫃,我難辭其咎。領事該怎麼處罰,我不會有怨言。”

濱崎小嘬了口茶,滿面春光,擺手失意汪直銘不要太慌張;“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本人辦事講證據,不會胡亂誣陷良民,更不會愛屋及烏。”他接着說,“我雖初來乍到,但早早聽聞汪君掌眼本事了得,我呢也喜好古玩,請你來無非想討教“掌眼”本事,結交你這位好友。”

汪直銘在上海古董行算得上一條“蟲兒”,不論是至尊還是妖精,都逃不過他的火眼真睛。

“那隻不過是他們謙虛了,在老一輩蟲兒面前,我不過只是一位資質平平,經常交學費的小輩。”

“你啊,太謙虛了。”濱崎一手提着水壺,將熱水倒入了茶壺中,剎那間,龍井的香味在整個房間四溢開來,“在上海的二爺中要數令尊和你的掌眼能力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東西上有沒有妖氣,一眼就瞅的出來。”他接着說,“今天請你來領事館做客,一來是品茗,另外還要拜託你幫我掌眼一件器物。”

濱崎狠拍了幾下手,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擡着件裹着黑布的器物上來,單從輪廓上看應該是個不小的瓶子,扯開了黑布,黑布下是件五彩龍牡丹紋瓶!

這件五彩紋瓶高49.5釐米,整體特點是長頸、垂腹、圓足,瓶頸兩側貼飾獅耳;紋瓶通體以赤褐色勾勒輪廓,用釉下青花、紅、綠諸彩裝飾;瓶腹鏤雕的龍飛翔於祥雲間,構成紋瓶的主題紋樣,瓶口以及瓶頸環繪牡丹;看上去,簡直豔麗之極!

“怎麼樣?”

“這確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五彩瓶。”汪直銘圍繞着瓶子轉了一圈,目光在它身上離不開了,“如果我斷的不錯,這紋瓶定是明代萬曆年間官窯燒製的。”他接着說,“瓶子保存的相當完整,不存在口磕、劃傷,也沒有復火的痕跡,實在是完美無缺;而且,瓶子上的紋飾相當精細亮眼,鏤雕部分巧奪天工;不瞞你說,它確實是明代五彩瓶中的稀世珍品,領事你算是撿漏了。”

“實不相瞞,在得到這件五彩瓶時我也曾尋來幾位鑑定專家鑑定,他們都說東西絕對至尊,但在斷代方面卻沒有你看的透徹。”他接着說,“我非常好奇,你是怎麼做到具體斷代的?”

“既然領事一再要求,那我就獻醜了。”汪直銘站在瓶子前,手指比劃着上面的紋飾,開口說,“萬曆年間的瓷器,一般質地粗鬆,胎體厚重,器體多變形狀不規整,你仔細看看這件五彩瓶,非常複合上述特點,另外,萬曆時期瓶子紋飾的最大特點是濃豔熱烈、繁密雜亂,以至於華麗豔美而高雅秀美不足。”

“汪君掌眼的本事果然並非浪得虛名,大夫佩服”濱崎讚不絕口,“我想交你這位朋友,爲表達誠意,我願意把這件五彩瓶讓給你。”

“我怎麼敢奪人所愛呢?”

“這件瓶子是憲兵大隊龍川一朗在張道夫家搜查到的,它本來是你們十笏行的東西,說起來,我纔是奪人所愛。”他接着說,“不過你不想收我也不會勉強,只是我不喜歡欠人情,有件大禮你一定要收下。”

“什麼大禮?”

“幫你解圍。”

“解圍,領事的意思是我現在有危險?”汪直銘一頭霧水,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瞞你說,汪君的確將要大難臨頭了。”不等汪直銘多想,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拉開中間的抽屜,拿出了一封檔案,遞給了汪直銘,“龍川在張道夫家中搜到了一份通國民黨發來的電報,很明顯,他在爲軍統賣命。”

汪直銘拆開了檔案袋,其中有兩份密件,第一份是軍統上海站制定的行竊計劃;第二張是逮捕令,而逮捕對象正是汪直銘等一批十笏行高層。看罷手上的兩封密件,汪直銘大腦一片空白,雙手在微微顫抖。

“你是懷疑我是軍統的人,打算逮捕我嗎?”汪直銘故作鎮靜地笑說,“老一輩的事我做小輩的管不了,所以,張叔做了什麼我全然不知,就算你要槍斃了我,我同樣是這個回答。”

“如果我要逮捕你,自然不會遲遲不在逮捕令上簽字批准了,是我們高層的一大部分人對你不放心。”他看向汪直銘的目光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你和張道夫特殊的關係不得不讓一些人質疑你和軍統有瓜葛,如果你不做點事以證清白,我也保不住你,以及你背後的十笏行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汪直銘拍着胸膛對天發誓和此事無關屬實太過愚蠢。沉思了良久,他開口問他:“領事需要我做什麼?”

“經過我們調查,張子房和他爹張道夫一樣是情報分子,我決定今天下午公開槍決他。”濱崎笑的陰森可怕,“我想給你一個澄清身份的機會,希望汪君能把握住。”

濱崎給了汪直銘兩條路,第一條是成爲他們的劊子手,如果他不答應,不但面臨牢獄之災,甚至牽連整個十笏行。但張子房和他親如兄弟,想到接下來要親手槍斃,他怎麼不糾結?只是,汪直銘現在被逼上了懸崖,在妥協和摔得摔成齏粉兩個結局外,他不會再有第三個選擇了。

“好,我答應你。”汪直銘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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