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伸手一抓，恐怖的巨力波動間震得這玄關境身上骨骼啪啪作響，斷了三十一根。
“姓名。”
這玄關境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蘭度。”
陳青問道：“王室？”
蘭度搖頭，“不是，只是二皇子的養子。”
陳青道：“現在，王室也在替他們做事了嗎？”
蘭度慘笑道：“不是王室在替他們做事，而是他們現在纔是水之國的王。”
“他們每一個都是劍道拳道雙宗師，個個至少都是玄關境。”
“如今的他們，夜宿王城後宮，執掌大權，背靠太歲，我們爲了活命只能任由他們驅使。”
陳青冷漠道：“即便是日後被文王誅殺，也要繼續效忠他們？”
蘭度苦笑道：“文王聯合齊國，離國，業國，劍遊宮，已經徹底封死水之國的出路。”
“如今出又出不去，我等除了暫時求一段苟活的時間，還能如何？”
“而且在諸位大人面前，文王未必能勝。”
“看你問這麼多，應該是文王的探子吧？”
“我勸你最好是殺了這個叫靈希的禍害。”
陳青目光落在靈希身上，“她到底是誰，你們爲何要追殺這樣一個小姑娘?”
蘭度狠狠笑道：“告訴你，你莫要害怕，她便是一切禍亂的根源，太歲之女。”
陳青微微有些吃驚，“你是說，這個小姑娘，是太歲的女兒？”
蘭度道：“是的，她是太歲的化身，可憐這羣凡人，什麼都不知道，還在她的引導下前往太歲的牢籠。”
陳青一把震碎手中的蘭度，“繼續問你，也問不出什麼了。”
他旁若無人站在雨幕中，思考着其中的聯繫。
太歲不可能有女兒，便是有也不應該是擁有虛空門的部份權柄。
更有可能得是，這是某個複製體的女兒。
是那羣混亂派中某人的女兒？
可爲何又不管她？
陳青轉身，來到靈希之前，靈希雖然有些害怕，但並沒有逃跑。
“靈希，你多大了？”
靈希正要開口，李當先便是喊道：“靈希，莫要理他，我們走，離開這裡！”
陳青冷冷掃了一眼李當先，取下頭頂的斗笠，“小子，救了你不謝我，我並不介意。”
“但是靈希與我，乃是家事，本王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發話！”
“雖說本王有些欣賞你，但是並不妨礙本王給你一點教訓！”
李當先聽着陳青的自稱，“文王？”
李當先道完，周圍的凡人都是露出興奮的神色，期待地看向文王。
“文王來了，我等有救了！”
“文王這是來救我們的嗎？”
“文王都親自來了，我們必定能夠逃出去了！”
李當先卻是眼中閃過一抹怒色，桀驁地扭過頭去。
陳青看着小女孩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面容，“靈希，你且過來，告訴我，你多大了。”
靈希怯生生道：“三歲。”
陳青道：“你的體內有我血脈，成長速度確實要比尋常人快得多。”
陳青拿出龜殼銅錢，點燃一縷靈機之火，開始占卜：這個名爲靈希的小女孩是我的女兒。
大吉。
如今我只有靈希和陳丹兩個子嗣。
大吉。
我的複製體生育極爲困難。
大吉。
確定了這些，陳青大概明白了。
“靈希，告訴你可以從虛空中撈取食物的人，還告訴了你什麼？”
靈希脫口即出，“守護神們說，我的父親是文王，讓我去文王行宮尋父親。”
“他們還說，父親不是故意丟下我的，父親只是不知道我。”
“守護神們說了，父親只要看到我，就能認出我了。”
陳青體內流淌着虛空神血，靈希的體內也流淌着虛空神血，陳青怎麼可能認不出。
他唯一不太明白的是，混亂派爲何要這麼做。
“他們還說了什麼？”
靈希有些害怕，“他們說，他們說父親只要認下我，他們就願意幫父親平息這一場災難。”
陳青道：“此事，本就與你無關。”
殺伐道爭，與孩子沒有什麼關聯。
“你們，未免太瞧不起我陳青的心胸了！”
“嚴絲絲，乃是我死敵的妹妹，如今照樣在我文國身居高位，位列長郡主！”
“大人的事，就莫要將孩子牽扯進來了。”
陳青伸手將靈希放在自己肩膀上，“走了，靈希，我們回家。”
陳青揮手召出歸鄉號，操控着歸鄉號變大，能夠容納數百人。
“登船吧，我帶你們去文王行宮。”
衆多凡人大喜過望，歡呼着登上歸鄉號，瀟瀟大雨中，唯有李當先站在原地不動。
陳青站在船頭，冷眼看向李當先，“你不上船？”
李當先冷聲道：“我不喜你！”
“不是針對你，我不喜任何大修行者！”
“以一個國度爲棋局，不管生靈的死活，只爲實現自己的意志，你們這樣的上位者，我都不喜！”
陳青呵呵一笑，卻是靈希俏生生道：“爹爹，我們帶上李哥哥吧，他很聰明的，他將來肯定能給爹爹當宰相！”
陳青笑道：“好，靈希說帶上他，那便帶上他！”
李當先頓時覺得不妙，但是待得他反應過來，卻是已經被閃現到身後的陳青，一巴掌拍暈，提上了船。
雨幕中，陳青坐在船頭淋着雨，大雨澆在李當先的身上，讓李當先很快醒了過來。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後腦勺，“堂堂文王，也會幹這種綁人的行徑嗎？”
陳青完全不在意，“我不僅幹過綁人的行徑，我還無罪而誅殺過人，看別人不爽我就殺了。”
“你如今說得這些，有些太過輕巧了。”
“算不得什麼大過。”
“當年我在死界征戰，佛門大師忘機以死相求於我，求我放過那些修行者，我也沒眨過眼，照樣殺乾淨了。”
李當先聳了聳肩膀，“對，這就是你們大修行者的思維模式，忤逆你的便誅殺，順從你的便奴役！”
陳青哈哈一笑，“你這話，若是讓龍驤軍聽到，一百條命都不夠死！”
陳青拿出一個酒壺，喝了一口，遞到李當先面前，“我查看過你的情況，不過是經脈盡斷而已，若是能入化龍池之中，脫胎換骨，便可以重塑道基，再次踏上修行路。”
“不僅如此，還能讓你的修行天賦變得極好，至少在玄關境之前暢通無阻。”
李當先道：“那化龍池乃是龍族的不傳之秘，除卻龍族，無人可進入其中，即便是你是文王，又能如何？”
陳青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奪下龍族的化龍池！”
李當先微微一愣，“堂堂大教，豈會如此任你擺佈？”
“修行者我已經當膩了，如今只想好好當個凡人，過一生。”
“凡人，沒什麼不好的，照樣可以搏殺修行者。”
陳青道：“你說的沒錯，若是沒有春秋蟬，我可能會極爲讚賞你，但是因爲春秋蟬的存在，你並沒有那麼重要。”
李當先眼中閃過一抹擔憂，“你的意思是說，修行者靠着遠超凡人的速度，即便是凡人擁有着能夠擊殺修行者的武器，也無法鎖定，發動不了器物就會被擁有神速的修行者斬殺？”
陳青道：“是的，我思考過，這世界很大，不止一個你。”
“在從前，未必沒有凡人如你一般通過天地本來的大道，嘗試着操控靈氣，讓凡人也可以擊殺修行者。”
“像你這樣的，我稱之爲科學技術國度。”
“但是在這個世界中，因爲春秋蟬，因爲有着能夠纂改認知的蠱蟲存在，科技文明上限太低，一旦到了高階，便不可能鬥得過真正的修行者。”
“小子，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不是平白無故的。”
“科技文明在這個世界無法興起，必定有它的原因。”
李當先忽然有些落寞，“也就是說，我的一生心血，其實並沒有什麼用處.”
“在如你這般強大到能夠纂改生死的諸王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陳青道：“雖說這些無用，無法真正做到戰勝修行者，但是你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一個凡人修行者共存的國度！”
“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國度中，凡人也能有着自己的用處，和修行則互相尊敬，而不是奴役關係。”
“人人各盡其職，做到自己應該做的，享受自己的生活，並且將這個國度建成世上最強盛的國。”
李當先道：“所以，你還是想要所有人爲你所用，這樣不過是將所有人都變成你獲利的工具而已！”
陳青道：“你並未真正執掌一個國，看來，我對你的評級還是有些過高了，你需要去蘇儀那裡學習一段時間。”
“等你弄清楚每個人都有一份工作到底有多重要之後，纔能有些許用處。”
剛剛入夜，陳青便是感受到前方的山嶺之上，有着一道極其強橫的氣息，並且和他的氣息同源。
陳青相距十里停下歸鄉號，朗聲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前方那黑袍人道：“你可以稱呼我爲五號。”
陳青道：“你沒被虞清霜斬殺？”
五號的語氣聽不出喜樂，“託你的福，我畢竟還是拳道宗師，天誅雖然很強，但是要殺我，還是需要一些本事。”
陳青問道：“你又是哪一派的？”
五號道：“按照你們的劃分，我是隸屬於太歲的邪派，不過那都不關鍵，對於我來說，什麼正邪，都不關鍵。”
“我來此處，只是想要你交出靈希。”
陳青道：“按照我的推算，她應該是來源於混亂派，你爲何要爭奪她？”
五號道：“陳青，你至少還有陳丹，還有你的一生，你的國，你擁有了一切，爲何不願意分給我們一個靈希？”
“陳青，我們只有她了！”
“除卻她，我感受不到這世上有任何東西屬於我，我也找不到我的歸屬，我的信仰。”
“陳青，將她交給我，我會給你一個答覆。”
陳青道：“你們的性格其實有些類似於妖族，都是天生地養，生來知之者。”
“靈希是你們心中唯一的錨？”
五號搖頭，“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覺得靈希很普通，不過只是一個子女而已。”
“直到我們夜宿後宮，掠奪全境的女修，每日御數十女，長達數年，都無法誕生一個子嗣之後，才發現靈希有多珍貴。”
“她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珍寶。”
“她很有可能，便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你若是奪走她，我們將會傾盡一切將她奪回來！”
陳青道：“在我看來，你們並無法作爲一個合格的父親，你們的性格極其扭曲，完全無法給靈希一個正常的生活環境。”
五號道：“陳青，做一筆交易吧，將靈希給我們，我們將會讓靈希成爲水之國的獨一無二的女王，整個國度都爲她所用。”
“所有不臣於她的，我們都將替她剷平！”
陳青伸手拔出真一斬，“多說無益，讓我看看你的本事，也讓我試試真一斬的神威！”
五號拔出懷中的長劍，“陳青，你會爲你的選擇而後悔的！”
“你根本不知道太歲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力量！”
陳青揮手收起歸鄉號，怒喝道：“你也是我，你知道我們到底意味着什麼，我們是新生的神明，作爲新生的神明，居然成爲了區區太歲的僕人，你們，讓我感到屈辱！”
五號冷冽笑道：“那是你自認爲！”
“我們只是一羣被太歲複製出來的可憐蟲，我們不是你！”
“你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上，在整個世界縱橫捭闔，揮灑自己的權柄，駕馭世人，操控天下！”
“而我們呢，降生之時便已經墮入這無盡的魔沼，唯有苦苦掙扎，才能得到一條活路！”
“唯有殺了你，才能證明我等的存在！”
“陳青你放心，我會奪下你的真一斬，奪走你的一切，成爲你之後，我也會和你一樣，如此看待這個世界！”
陳青踏步向前，一步飛空，“我欣賞你的勇氣，但只是你，可完全不是我的對手！”
五號哈哈大笑，“那當然不止我一個，我們都來了。”
雨越來越大，在周圍那些黑暗的山頭上，一個黑影接着一個黑影出現，所有人的身上，都有着宗師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