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神下次說話可要趁早纔是。”
林玄之身子一頓，轉過身來語氣莫名道。
幸好這話在修行界還沒什麼血淋淋的“戰績”。
青山之神眼中帶了些許疑惑，但仍是頗爲好性子地點了點頭。
“倒是本座的不是，想是耽擱道長時間了。”
林玄之並未多言，只擡手示意其明說。
青山之神歉然一笑：“說起來這事本座也是剛收到消息不久。”
“據本座山神府麾下游方神使上報，他們在西海城內發現了疑似貴派素明心道長的蹤跡，並且似有幾夥人之人正在窺探素真人，似有意針對。”
林玄之聞言眉頭一皺：“尊神所言當真？”
“下面的人想來不敢報上不確切的消息。”青山之神微笑點頭。
大青山脈坐落於神州之西，綿延五萬多裡，支脈諸多，如腳下的大江山便是其支脈之一。
若非權能被有意分散與衆山神，只青山之神獨享尊位的話，是可以獲得元神層次的正神之能的。
林玄之念頭轉動，明白這是青山之神有意賣個人情，不免輕笑拱手：“多謝尊神提醒。只是若沒碰到貧道不知您會如何作爲？”
青山之神從容一笑：“掌控屬地動靜只是本座職責所在，這事雖涉及貴派，但區區在下也無力干涉，只做上報，交友神都方面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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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之輕輕點頭：“西海城……”
“那是大青山主脈之外三千多裡的一座大城，因靠近青山，與西方高原，邊疆諸小國也有往來，算得上一處不下江南的繁華之地。”青山之神介紹道。
素明心師伯自當初下山也有多年，因《南華秘傳太上忘情篇》的特殊和其自身的原因，她選擇的便是入紅塵濁世歷練一途，具體如何雖不得而知，但顯然就是在神州之內。
林玄之倒也沒想到自己出門竟會得知對方的消息。
“多謝尊神告知。只不知您是何時得到消息？”
青山之神輕笑道：“大江山事發時本座正在整理各方情報，還熱乎着呢。”
“盯上貴派素真人的雖不知什麼來路，但鬼鬼祟祟，藏的很深，手段亦是不凡。若非本座遊方鬼使在城中多有便利，也未必能發現他們。”
林玄之再次謝過後，瞥了一眼重新安定下來的大江山，提醒道：“日後這裡怕是得多加註意纔是。若是有被什麼“不知情”的人無意中鬥法波及壞了貧道佈置可就不好了。”
一旁孫無止適時出言嘆道：“道長言之有理。大江山神人兩道都該增加兵力，仔細鎮守方可。”
“若被那冥土縫隙徹底衍生成通道便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封閉的，更不知冥土那邊會過來什麼。”
陽世氣息一旦泄露半點，冥土陰靈便會聞風而至。
若是很快引來了一些鬼王、鬼仙，只怕轉眼這裡便又會成了一處兩界的關口，可作爲冥土的前哨站。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若再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後果不可想象……
而且據說如今的冥府五國也並不太平，本來便甚少插手陽世之事的他們，十有八九會完全把這處可能的亂子全推給神州這邊。
大周的一人一神不由得心緒翻涌。
雖然知曉林玄之此番出手原因複雜，並非是站在大周角度考慮，但他們總歸是承了這份情。
“到底是我們大周走出的修士！”
永定伯孫無止不由得心中多了幾分慶幸。
真出了事，他這鎮西將軍怕也是做到頭了。
青山之神態度謙和笑道：“吾等本應設宴答謝道長一番，但想來您是閒雲野鶴一般出塵絕世，不耐煩這些客套。”
周書仁在一旁聽了半天，其中的問題自然也是想得通，聞言不由得小聲嘀咕：“不耐煩是不耐煩，就連謝禮也沒有？”
在場哪有弱的，這“小聲”和在耳邊喊也是沒區別。
對於拿走了鎮壓之物的人，孫無止二人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情緒。
畢竟事情解決了便是好的。
至於謝禮……
考慮林玄之的修爲與出身，這禮薄了不好，厚了他們也是難給。
因而只當周書仁的話是耳旁風，猶做不知之態。
林玄之不由輕笑着敲了自家徒弟一個暴慄。
“大人說話，哪有小輩插嘴的道理，沒規矩的混賬。”
“爲師一貫不在乎那些厚禮薄禮的。”
青山之神與孫無止一時無言，旋即才見青山之神率先笑道：“倒是忽略了令徒，果真是仙肌玉骨，靈慧超凡。”
說話間已是取出一對硃紅色吳鉤，其中灼熱火氣吐露，靈光閃動。
“這是下面人孝敬上來的一對靈器，只有一重天圓滿，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友拿去把玩吧。”
神道富裕，青山之神又是積年大神，一件靈器拿的倒是輕鬆，只不過苦了孫無止。
堂堂身邊伯爵，倒也不是窮光蛋，只不過總不比青山之神拿得輕鬆。
“這天火隕巖倒算不錯，小友拿去煉個玩意兒吧。”
周書仁笑嘻嘻看了林玄之一眼，見師父點頭才上前接下兩件事物，臉上不免多了幾分真實笑容：“多謝兩位前輩厚禮。”
“倒讓二位破費了。”林玄之含笑拱手。
青山之神緩緩搖頭並不在意，孫無止也是擺了擺手，而後忽然好奇道：“道長可得知忠勇老侯爺，證就人仙，大顯神威徹底平了巨食，前幾年已班師回朝，你可要回去道賀一番？”
林玄之淡然點頭：“自是自然知曉。如今祖父怕是回朝只怕述職應酬等事不少，貧道近來還是不急着打擾爲好。”
腳下五色雲氣涌出，太乙五煙羅託着師徒二人緩緩升起。
“此間事了，貧道便不叨擾二位了，告辭！”
青山之神二人亦是拱手：“道長慢走，願此行一切順利。”
“多謝！”
目送林玄之徹底消失在天邊，青山之神不由得輕嘆：“這位如今已是讓人看不透了。”
孫無止眉心一突：“怎得？就連你都自愧不如？”
如今的青山之神雖不比前朝大隋時位列大神之尊，但也是元神之下頂尖的人物。
青山之神倒是毫不在意，輕笑點頭：“玄門大道本就是通天之路，逸虛子有如今修爲是遲早的事。”
“你不也見到那玉宸派石橋道人的臉色了？雖掩飾的很好，但對此之下就能知道沒在逸虛子手下佔到便宜。”
孫無止不由得附和點頭：“這玉宸派的真人……”
“果真是心思莫測，虎視眈眈啊！若沒有逸虛子橫插一手，只怕眼下這大江山已是另一番天地。”說罷眼神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大江山神和方椿子。
“這看門狗他們兩個便老老實實做着吧！”
青山之神淡淡出聲：“嗯，不過除了逸虛子的佈置，還得多加一層手段才穩妥。”
“伱的意思是？”孫無止好奇。
“我已派遣座下副將前去百蠻山，請萬蠱娘娘插手一二。”
孫無止聞言不禁意外，卻也明顯放鬆幾分：“蠱神娘娘的手段足夠詭異神妙，更是純陽之尊，足以保證萬無一失！”
青山之神從容點頭：“上面敕封蠱神，除了打壓百蠻邪魔，本也有讓她老人家坐鎮西南，馳援周遭界域的目的。”
…………
石橋真人自大江山離去，此番吃癟，臉色已然很是不虞，幾經跳轉之下，他卻並未回返金鰲島，而是來到了玉宸派在神州之中的一處別府——天璣福地。
調整好心情與臉色，經道童通傳後，石橋真人便進入了福地中的一座宮闕中。
其中正有一頭戴蓮花冠，身着八卦紫雲法袍的青年修士，淡然而坐。
在其身前卻有一方古樸銅鑑，顯化着山河大地，神州風貌。
“你這般不中用丟的可是咱們這一脈的臉。”
青年修士語氣平緩，聲音不見喜怒，卻讓石橋真人羞愧萬分，臉色漲紅。
“弟子辦事不利，還請師祖降罪責罰！”
凌虛上人收起玄天寶鑑，神色平和地指了指身前蒲團示意石橋坐下。
“這也是個教訓，你當謹記纔是。”
“如今天機推演雖非徹底混亂，但已然不可盡信。”
“你自持元神修爲，料定先機，因勢利導本無過錯，卻也當知天機本就瞬息萬變，一點波瀾便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
石橋真人慚愧低頭：“弟子明白。確實未曾算到其中竟會混進逸虛子那不記名的小徒弟。”
凌虛上人輕輕搖頭：“這便也罷了。事已不可爲，你本無需現身去會那逸虛子。”
“裝作不經意波及冥土縫隙？這法子忒蠢了些，不像元神真人能像出來的。”
石橋真人被凌虛上人說的羞愧難當，卻也只能老實聽着。
“弟子確實太過急躁，失了穩重。”
凌虛上人輕哼：“急躁？確實！你若不現身，此事輕輕過去，誰也只當是無意間的亂子。”
“如今只怕那大江山愈發會被重視起來，之後想再操作都難。”
“爲了方椿子？你還真是個好師父。”
石橋真人硬着頭皮解釋：“是弟子思慮不周。原是想着是與那邊第一次合作，總得拿出點成果來，行事間便不免亂了陣腳。”
凌虛上人輕嘆搖頭：“你不僅是蠢笨，還自降了身份，這怎麼能成？沒得連祖師的臉面都被你下了！”
石橋真人一個激靈，連忙伏地告罪：“弟子不敢！”
“本就是平等合作，沒有誰高誰低，一時失手也是可能的。”凌虛上人恨鐵不成鋼地瞥了石橋一眼。
“如今你卻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降服得了逸虛子與否都不能給你遮羞！”
石橋真人不敢辯駁：“多謝師祖教誨，弟子心中實在愧疚難熬，願將功補過，以正聲名！”
凌虛上人冷哼：“不急，自己下去好好反省吧。沒得讓人以爲咱們代代不如火靈祖師座下。”
這話石橋真人哪裡敢應，只能恭順再次告罪方退下。
“鈞天道友見笑了。”
凌虛上人話音落下，便有一道身影從旁走出。
鈞天神君笑容和煦：“真人客氣。本就是一件小事，何必對門下弟子這般嚴苛。”
凌虛上人淡淡笑道：“玉不琢不成器。”
“此番失手是他之過，不降下刑罰已是貧道憐憫。”
鈞天神君不置可否：“玄都觀的橫插一手確實出乎意料。”
“是蓄意而爲，還是恰逢其會？”
他和玄都觀也是多有交鋒，不得不多想。
凌虛上人聞言卻緩緩搖頭：“從本派掌教那裡瞭解的情況來看，玄都觀宗旨一直未變，應是無意牽扯進來。”
“那逸虛子作風據說又一貫小心眼，有人幫他小徒弟背鍋，他自然樂不得把那兩人填進去。”
鈞天神君輕輕頷首：“紫霞道君成道之後一直不回返赤明，長居道祖道場，心思變幻也說不定，外人又推算不出那裡的事。”
“青萍真君那裡的消息是火靈娘娘傳出的？”
“沒錯。”凌虛上人點頭。
“赤明大千看似廣袤，但到底有邊有界，無意之下牽扯進來都是有的。”
鈞天神君對大自在天魔心界中玄都觀一番操作還歷歷在目，自是不免重視些。
“玄都觀就那麼兩個人，碰上就碰上，總歸是有點巧了。”
凌虛上人不置可否，同屬道門，他雖並無親近玄都的意思，此番還有幾分齟齬，可也沒想過往人家身上“潑髒水”。
“道友不是說他們如今一心謀劃五陰魔獄的事，既然擔憂何不助他們一臂之力，也好讓靈虛子前輩無暇他顧。”
鈞天神君聞言挑眉，似有意動：“幫他們？但太景道人已然回來，他們未必分不出人手，而且……”
在玄都觀謀劃五陰魔獄之事上推波助瀾，只怕是要坑自家另一個盟友了。
況且，對於一件渡過了三次天人衰劫的純陽靈寶，誰又能沒點小心思呢。
“此時還需與廣惟尊上商議一番纔是。”
“不過道友的提議確實不錯，既然拉攏不過來，便讓他們把精力放到別處。”
凌虛上人輕輕一笑：“那邊要看道友和神君的謀劃，貧道等於此事上怕是無力斡旋。”
“自然！但貴派能人諸多，自有需要勞煩各位的時候，屆時道友和諸位真人可不要推辭纔是。”鈞天神君溫和笑道。
“譬如說，冥府那邊的情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