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話完全不像從莫韶安這樣的男人口中能說出來的，舒茜輕哼了一聲後，下意識的瞪大雙眼，轉身愣愣的看着他。
黑夜寂靜，窗外熱鬧的夜生活似乎跟車窗裡面沒有了任何關係。
莫韶安透過舒茜的肩膀，清楚的看着她身後一片霓虹都成了她的背景，而那片清瘦的小臉，此刻也正十分專注的看着他。
纖薄的脣瓣輕輕動了動，但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出聲。
莫韶安側過腦袋，輕鬆地越過了前面一輛奧迪車，隨後，車子在十字路口的紅燈下，停了下來。
舒茜抿了抿嘴角，也不知道怎麼的，莫韶安沒有說話，她就突然感覺沉重起來。
明明剛纔在莫家老宅子時，氣氛已經變得溫馨而放鬆，可此時此刻，她就這樣……
“喂？”
莫韶安接起電話的時候，黑色的勞斯萊斯已經到了公寓外面的大道上，大抵幾分鐘就能到公寓門口了。
舒茜也不知道要怎麼打破這突然來臨的沉靜，聽到莫韶安的說話聲，她轉身，剛好看見他俊臉以看得見的速度緊繃起來，一時之間，連車廂的空氣都凝滯了不少。
“是嗎？”
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頓了頓，舒茜聽着莫韶安簡潔的問了一句後，只說了一句他馬上就到，旋即，連車速也加快了。
“如果你忙，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夜，還不算晚，雖然公寓這地段昂貴又綠蔭衆多，但夜晚來來往往的車和人總還有那麼一些，舒茜瞅着莫韶安微皺的眉心，輕聲道。
大約真是出了什麼事情，莫韶安原本就纖薄的脣瓣已經緊緊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直線，整個臉部線條都跟着緊繃起來。
但彷彿沒有聽見舒茜的話，他照舊進了小區，直到公寓外面。
“我不送你進去了，今晚可能我會很晚纔回來，不用等我，你自己先睡。”舒茜下車的時候，莫韶安沒有如同以往一樣的直接跟着她下車，而是仍舊坐在駕駛座裡面，只沉着嗓子囑咐道。
舒茜眉心輕擰，但莫韶安沒有說，她也沒開口多問，只微微一點頭，“好。”
“我先走了。”
莫韶安是真的很着急，就算從前他倆關係還寡淡無比的時候，舒茜也沒見過他這麼着急的丟下她趕去什麼地方。
她纔剛轉身，還沒走上門口的一小段石板路，身後車子的轟鳴聲已經清晰的傳來。
黑夜，帶來一股涼風，從身後襲來，好像吹進了舒茜的骨子裡一般。
她前行的腳步，驟然就停了下來。
……
林蔭密佈的高檔小區並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如果沒有朋友的幫忙，韓兮確定他連這地方進也進不來。
可就算一連幾次的進來了，時而，也清晰的看見了自己想要看見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那又怎樣呢？
當明亮的月光光芒從樹蔭裡零碎的投射到他身上，還有旁邊的白色跑車車身上，韓兮再一次看見那道清麗的身影獨自下車的時候，心底便突然涌出了這樣悲哀的念頭。
自從舒茜出院，回到了莫韶安身邊，他心底裡縱使有過千百次的念頭想要跟她見見，想要知道她現在的狀況，到最後，他也只能全部忍耐下去。
知道她身邊有一個她心中的人守候着……
“韓兮？”
虛無縹緲的聲音好像幻覺一樣，韓兮微微愣怔了一下，夾在指間的菸頭也跟着顫了顫。
這段時間，就算在夢中，似乎也有無數次，舒茜這樣喊過她吧？
低垂着看向地面的腦袋沒有擡起來，甚至都沒有擡起頭的力氣。
“韓兮，是你嗎？”柔軟而清亮的嗓音，再度響起。
韓兮指尖上還冒着寥寥煙霧的香菸更厲害的顫抖了一下，彷彿這才醒悟過來不是夢境，那雙週圍渲染着青灰色的眼眶，突然就迸發出了一抹深沉的光芒，猛地，擡起頭。
“真是你！”
已經走到石階上了，被風吹了吹，舒茜下意識的想要轉身看莫韶安遠走的車影。
真沒想到視線在慢慢收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卻是不遠處的一輛亮眼的白色跑車，而倚在車身旁的人，那麼眼熟！
舒茜看見一身灰色的休閒裝，短髮已經長長了不少的韓兮，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之後，在對上韓兮那雙藍色的眼瞳，心底裡又是滿滿的複雜驟然升了起來。
這麼大晚上的了，舒茜從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韓兮在這裡還有其他認識的人。
而且，她剛好回來，就剛好看見他在這裡抽菸……
韓兮似乎因爲舒茜發現了他，頓時手忙腳亂，飛快掐滅了手中的火星。
已經看見了。
舒茜微微抿了抿嘴角，頓了頓，終於還是朝韓兮慢慢走去。
……
“最近，過得還好嗎？”
長久的沉默，甚至韓兮和舒茜兩個人都沒有明白他們這樣的沉默到底是因爲什麼。
但不管是他們哪一個人，都明顯的感覺到了彼此之間的感覺好像已經不如在病房的時候那樣輕鬆了。
好像有一道深深的屏障，橫在兩個人的中間，如同寬闊的鴻溝，根本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跨越過去的。
終於，韓兮打破了沉默，最先開口。
指尖的菸蒂，迅速被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面，然而周圍那已經渲染了好一會兒的香菸味道，卻怎麼也是揮散不去的。
舒茜輕輕皺了皺眉，對於韓兮下意識的就掐滅了煙倒是又沒忍住的心軟了一下。
爾後，輕輕一點頭，“還好，你呢？”
他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韓兮眼角微抽，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好笑，但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我也很好，你懷孕的事情……”
舒茜勾脣輕笑，“還沒有告訴莫韶安。”大概，也不會準備告訴他。
但這樣的事情，舒茜並沒有打算再告訴給韓兮知道了。
韓兮默了默，說道：“既然決定了回到他身邊，那麼早晚，都要告訴他，舒茜，越早，這個孩子得到的照顧也會越好。”
“我懂得這個道理。”
彼此之間的話題，好像突然之間就多了一股從前所沒有的尷尬味道，舒茜緊了緊呼吸，“最近都沒什麼時間，這段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告訴給他知道。”
韓兮微微一點頭。
默了默，舒茜突然又笑了笑，微仰着腦袋看着輪廓深邃沾染着西方人味道的韓兮：“韓兮，我還沒有說，這一次的事情，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