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億，能讓多少人競折腰？
外面的腳步聲頓住，不一會兒，飛快走開，再過一會兒，律師事務所的頭兒來了。
這是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髮際線在他頭頂退成了災難現場，幾根頭髮勉強遮在頭頂上。戴着眼鏡，西裝革履。
左梵哪會不知喬以嫿的意思呢，他苦笑着，起身給二人做介紹。
“趙主任，這是錦繡集團的喬以嫿女士。”
“喬總，久仰大名。”趙主任大步上前，緊緊握住了喬以嫿的手。
三個億的大主顧，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我們去會議室談吧。”趙主任熱情地邀請喬以嫿，視線在喬以嫿給左梵的那兩盒茶葉上停了幾秒，笑得更開心了，“我那裡也有好茶，喬小姐嚐嚐我的？”
“走吧。”喬以嫿笑笑，款款起身，慢步往外走。
“左律師，你去我辦公室，書櫃裡有一盒龍井，你拿過來，給喬小姐泡好。”趙主任拉住左梵，聲音不大不小，足能讓喬以嫿聽清，又不顯得刻意。
“不好意思，有咖啡嗎？”喬以嫿撫了撫額頭，朝趙主任微笑，“現煮的最好。”
“樓下有咖啡店，我馬上讓人去買……左律師……”趙主任叫習慣了，一句左律師叫出來，只見喬以嫿已經拉住了左梵的袖子，於是趕緊改口，“左律師你陪喬小姐去會議室，我安排一下就過來。”
“好的。”左梵點點頭，帶着喬以嫿往會議室走。
“這麼大的律師事務所，二十多間辦公室。你多少也創造過效率，偏把你塞在那個小房間裡。”這一路走過來，喬以嫿更生氣了。
左梵笑着搖頭，“真的無所謂，他們能爲事務所創造更大和利益，讓他們坐在好地方，接待好客戶。我常接一些不賺錢的官司，所裡也沒有多說什麼，也算公平了。”
老實疙瘩！喬以嫿不出聲了。
趙主任很快過來了，找喬以嫿寒暄半天，想把話題往三個億上面扯。喬以嫿比他的嘴厲害，特別會繞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地帶着趙主任的話題，滿東安的跑。趙主任額上開始冒汗，陪着笑臉，一直陪她扯。
咖啡終於來了，喬以嫿也終於把話題扯到了三個億上面。
“左律師，你若不及時出售古宅和果園，會面臨三個億的賠償。”喬以嫿把那份購買協議從包裡拿出來，故意擺到讓主任看得到的地方。
“這是什麼？”趙主任楞了一下，拿起文件快速地看了一遍，臉色越來越難看，“你要賣掉那棟宅子嗎？爲什麼要賠三個億？”
左梵也不知道喬以嫿是什麼意思，只能沉默以對。
“這棟宅子牽扯到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左律師慢慢和趙主任說吧。我今天來就是想請左律師簽字，不然的話，你知道得罪的是什麼人，你，和這間事務所都生存不下去。”喬以嫿扳着手指，慢吞吞地說道。
“什麼人？”趙主任立刻問道。
“夫人團。”喬以嫿笑笑，站了起來，手指撫過桌沿，走到了左梵身邊，拍着他的肩膀說道：“左律師不爲自己想，也要爲趙主任，還有你的事務所想想吧。”
趙主任顯然知道夫人團的含義，臉色變得極爲難看，把協議丟回桌上，不滿地說道：“左律師，你怎麼能把私事帶到事務所來呢？你趕緊把這件事處理好。”
“對不起，我是不會賣的。”左梵搖頭，雖然不知道喬以嫿是何用意，但既然喬以嫿正式提出買賣協議，他一定會拒絕。
“那就只能請趙主任幫忙了。”喬以嫿扭頭看向趙主任，微笑着說道：“趙主任不如給左律師放個長假，讓他好好想清楚。”
趙主任臉色凝重地看着購買協議，低聲說道：“左律師一向性格執拗，只怕真的不會賣。但他畢竟是我們事務所的人，不管是什麼人，我也不能看着我們所的律師被欺負。事情來由我會找左律師瞭解清楚，喬總先回去吧。”
喬以嫿盯着他看了幾秒，輕輕點頭，“那好，我等左律師回話。”
趙主任站都沒站起來，擰着眉，輕輕說了句：“不送。”
喬以嫿剛開始還是挺討厭這位趙主任的，沒想到他還挺護犢子。
左梵送她到了門口，小聲問道：“以嫿，我沒懂你的意思。”
“我試試你們所長能不能用，你等下和他談完了，來藍天找我，我們一起吃飯。”喬以嫿輕聲說道。
“左梵，進來。”趙律師在後面叫他。
左梵朝喬以嫿點點頭，快步走了進去。
喬以嫿隔着玻璃大門看，趙主任正和左梵往會議室走。
她不知道人到底有幾張臉，幾種心，你看一個人，覺得他老實，可能他很壞很陰險。你看一個人滑頭世故，可偏偏有可能他是最忠義的那個。不相處，不知人心。可長相處，也會有栽跟頭的時候。沒有一雙眼睛可以看透一切，全憑運氣。但願左梵是好運氣，上天願意庇護他這坨巨大的老實疙瘩。
他這樣的人，少有了。
——
等了兩個多小時，左梵匆匆來了，手裡拎着她給他的茶葉。
“真的送給你的，你拿給我幹什麼？”喬以嫿把菜單推給他，小聲說道。
左梵猶豫了一下，把茶葉放到自己身邊，低聲說道：“趙主任說，他會幫着去打探一下夫人團的消息。”
“他不搗亂就行，我們商量一下。”喬以嫿把自己的計劃詳細地給他說了一遍。
左梵開始還是一臉迷茫，到最後，換成了一臉複雜的苦笑，“喬以嫿，我真要崇拜你了，你還真是劍走偏鋒啊。”
“你心腸硬一點，別壞我的事。你得明白，這件事若失敗了，根本就不是你最倒黴，而是我會倒八輩子的大黴。”喬以嫿嚴肅地警告他。
左梵點頭，“放心，我倒十八輩子黴，也不會讓你有半點損失。”
“很好，等這件事完了，你得回報我。”喬以嫿託着腮，臉上有了笑容。
左梵猶豫半晌，“我去給你跑腿打工。”
喬以嫿滿意地點頭，“就是，你幹嗎擠在那小辦公室裡。”
“趙主任對我不錯了，真的，你不要誤會他。換成別的所，早就容不下我了。哪行哪業都得創造效益，我給你做事，也得給你創造效益。”左梵嚴肅地說道。
“吃飯。”喬以嫿眨眨眼睛，抓起筷子開吃。
左梵把炒肉換到她那邊，青菜拖到自己面前，小聲和她聊些官司上的趣事。喬以嫿正笑得開心呢，有人進來了。
這就是她選擇藍天的原因，蘇洛茵喜歡在這裡吃飯。她挑的位置很顯眼，蘇洛茵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她。塗得烏黑的眼睛眨了兩下，視線在左梵的身上盯着不動。
玻璃門又從外面推開，那位星座大師陳瑜也進來了，緊接着陸續進來了兩個夫人團的邊緣人物。不管什麼地方，都會分高低層次，這些女人擠進夫人團，外人看來風光無限，實際上她們這些低等級的人只能抱團在一起，在高何芳琳那些女人面前，充當跑腿和打手的角色。
喬以嫿朝蘇洛茵笑着揮了揮手，輕聲說道：“記着我的話，不要鬥氣。”
左梵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低聲說道：“別把我當個不懂事的孩子，我比你懂這些事。我也不會鬥氣。”
“那就好。”喬以嫿還是笑吟吟的表情。
“倒是你，成天忙這麼多事，太累了。”左梵低下眼睛，神情有些不自然。
明明想關心她，卻做不到談吐自如，大律師的嘴皮子，在喬以嫿面前成了未磨過的鈍鐵。
喬以嫿一直關注着蘇洛那邊，沒注意他的表情，直到蘇洛茵那一行人上樓去了，這才收回視線，笑着說：“左梵，你猜我姐姐給我跪下的時候，她先跪哪隻腿？”
左梵楞住了。
“我們下注吧。”喬以嫿立刻拿出手機，把徐小美她們一羣人拉進羣裡。
不一會兒，徐小美下注一千，賭右腿先跪。
趙明力緊隨其後，一千塊，也賭右腿。
周鈺東人在歐洲，下了三千塊歐元的賭注，賭她手腳一起直接撲倒在地上。
駱太白棄權，丟出一句話：沒錢陪你們這些土豪玩。
周福南和劉方誌最圓滑，一人一千塊，賭雙膝跪下。
左梵握着手機，低聲笑，“你們真有意思。”
“加入我們，你會感覺更有意思。”喬以嫿笑着發出一串紅包。
屏幕上立刻刷出一串“謝謝老闆”。
左梵怔怔地看着喬以嫿，眼神漸漸入迷。喬以嫿的這樣子，真的讓人很着迷。她的笑容，她的神情，她的氣場，讓左梵控制不住地心動。但是他和她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他也不是喬以嫿喜歡的那種類型。
喬以嫿突然伸過手，拉着他的袖子搖，“左律師，你搶紅包呀，還有好幾個呢。”
左梵回過神，拿起手機就點。
喬以嫿伸長脖子看他搶了多少，二人的腦袋越隔越近，就差一點能碰上了。
玻璃幕牆外慢慢走近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身子慢慢俯下來，朝他們兩個人看。喬以嫿感覺到影子的投入，飛快地轉頭，只見厲瑾之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手指頭正點在玻璃牆上。
喬以嫿沒反應過來，也伸出手指去點，指尖隔着玻璃，冰涼的觸感讓她回過神，外面真的是厲瑾之呢！
“你進來。”她朝厲瑾之勾手指，絲毫沒有察覺到方纔她和左梵的姿勢有多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