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遺澤

永家巷,這條長長的巷子不窄也不寬,差不多能夠並排走個三四人了,而張進等人十餘人卻是前後分爲三四排了,都是年輕人,也是浩浩蕩蕩的走在巷子裡,各自說笑着什麼。

其中,張進走在最前面,此時在他身邊的卻不是方誌遠、朱元旦和衛書了,而是他不喜歡打交道的韓雲,以及那心裡厭惡不喜的劉文才了,但即使心裡不喜,此時卻也不得不笑着和他們應承說話了。

韓雲笑問道:“昨天聽說,張兄你們去年去過進士樓,那可有什麼感悟收穫?張兄覺得當年先祖建這進士樓,是好還是不好呢?”

這金陵書院和進士樓都是當年開國文信侯所建的,這韓雲身爲文信侯的後人,問這個什麼意思?讓人誇讚他先輩對讀書人做出的功績嗎?

張進心裡無語腹誹,但還是點頭笑着誇讚道:“那自然是好的!這進士樓裱掛着歷年金陵府出的進士,我們這些後輩讀書人前去瞻仰,也能受到鼓舞鞭策,以這些前輩讀書人爲榜樣,日夜苦讀,以期早日能夠金榜題名,爭做棟樑之才,爲朝廷效力了,我想當年韓兄先祖開國文信侯建這進士樓,肯定也是有這個用意的,鼓舞鞭策金陵府的讀書人了!”

說到這裡,他語氣停頓了一下,又是繼續誇讚道:“進士樓鼓舞鞭策金陵府的讀書人上進考取功名,金陵書院則不計代價、苦心栽培金陵府的讀書人,這兩者也是相輔相成的事情,韓兄先祖開國文信侯也可謂是一番良苦用心了,金陵府的讀書人可以說都深受開國文信侯的遺澤,心裡定是都心存感激了!”

張進順着韓雲的話,狠狠的誇讚了一番開國文信侯的功績了,很是滿足了韓雲那點心底深處以先祖爲榮耀的虛榮心。

當然,張進這些話也不只是刻意去迎合韓雲的那點隱秘的虛榮心了,他說的倒也是真的,那開國文信侯建立金陵書院和進士樓兩處,確實是對金陵府的文教有着突出貢獻了,金陵府的讀書人確實也是該感激於他了,這是事實,不用張進誇讚,也是擺在那裡的事實了。

不說別的,就說那金陵書院這百餘年來培養了多少舉人進士,朝廷大臣啊,出自於金陵書院的官員到現在,那可也是遍佈大陳朝廷上下的,它的影響力之大那也是不言而喻的!

這時,那劉文才也跟着附和道:“確實,進哥兒說的對!金陵府的讀書人確實都深受開國文信侯的遺澤了,當初我來金陵城考童子試的時候,也曾去進士樓瞻仰瞻仰了,當時看着那些裱掛在樑柱上的前輩讀書人,就想着哪一天我也能如他們一般,考取進士功名,金榜題名,在那進士樓裡也能有一席之地了,我這想法恐怕也不僅我一人有,想來別的前去瞻仰的讀書人心中想法也和我一樣了,如此可見這進士樓對我們這些讀書人的鼓舞鞭策了!”

“還有,那金陵書院更是江南讀書人的聖地啊,百餘年來不知培養了多少名臣碩老,多少朝廷棟樑之才,又不知多少讀書人想着能夠考進書院求學讀書了,身爲讀書人,我自也是嚮往着書院,所以今年恰巧遇見書院招收學生,我幾乎就是毫不猶豫地就去報名了,排了一天一夜的長隊,這才得以成功報名,下場參加考試了,就是不知最後能不能夠考進書院了!”

可能是對劉文才極爲厭惡不喜吧,雖然劉文才這番話聽起來並沒什麼問題,可張進還是暗自心裡鄙夷了他一番,瞟了他一眼,並不曾說話了。

那韓雲好像也不喜歡理會劉文才似的,聽了劉文才這番話,他只是衝劉文才笑了笑,就轉而對張進笑嘆道:“何止是金陵府的讀書人深受先祖的遺澤,我們這些後人更是最受先祖遺澤的庇護了,說起來要不是先祖當年建了這金陵書院和進士樓,恐怕現在還有沒有文信侯府都是兩說了!”

張進聞言,不由轉頭神情訝異地看了過來,有些不明白韓雲這話的意思了,這他們身爲文信侯的後人,最受文信侯的遺澤,這話沒毛病,不說別的,就這文信侯的爵位,那就是對後人最大的遺澤了。

可是,又爲什麼說“要不是先祖當年建了這金陵書院和進士樓,恐怕現在還有沒有文信侯府都是兩說了”?這就有些讓人不明白了,這文信侯是開國功臣,按理來說是應該與國同休的,既然如此,大陳朝廷尤在,文信侯府又哪裡會不存了?

張進心裡有些驚疑不解的問道:“哦?韓兄這話如何說?”

韓雲卻是搖頭苦笑着嘆道:“雖然當年太祖皇帝許下與士大夫共天下的承諾,又向開國元勳許下與國同休共富貴的承諾,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太祖皇帝一生是兌現了他的諾言,確實做到了與士大夫共天下,做到了優待開國功臣,可是後來繼任登基的天子就未必看的慣、容得下我們這些開國功臣的後人了,後來被抄家流放的開國功臣也是有的,還不少呢,就是我文信侯府也經歷了幾次大危機,差點也沒落到什麼好結果了!唉!”

他輕嘆了一口氣,就又神情慶幸道:“幸好!也幸好,這幾次大危機都有金陵書院出身的大臣指點幫扶,爲我文信侯府求情開脫了,如此文信侯府才能傳承延續百餘年到如今了,這可都是從金陵書院出來的大臣們都感念着先祖的恩情,這才力爭保下了文信侯府,不然今時今日真未必還有文信侯府存在了!”

“所以我才說,當年先祖建這金陵書院和進士樓,不僅是金陵府的讀書人受了他的遺澤,心存感激了,我們這些後人更是從中深受遺澤了,不然的話,我們這些後人的結果可也真是難以預料!”

張進等人都不由面面相覷,本來他們還覺得這開國權貴顯赫無比,能夠肆無忌憚的作威作福呢,可現在聽韓雲這麼一說,好像這開國權貴也不是那麼穩當的,這裡面牽扯的鬥爭聽起來好像也尤爲激烈啊,一不小心,踏錯一步,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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