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呼喚

峨嵋山層巒疊嶂、山勢雄偉,景色秀麗,氣象萬千。

金頂十方普賢像更是法相**、觀世憫生。

烈日照廣場,殘風弄雪衣。

廣場上上百峨嵋弟子持劍在手,嚴陣以待。這百多弟子道衫雪白,有尼有俗,卻是同仇敵愾,任憑日曬眼暈,也死死盯着廣場前的階梯。

五大弟子分列於百位弟子之前。

楊雲秀柳眉深皺,手握長劍,手上着力,隨時出鞘;

冷秀眉眼觀八方,手背身後,指尖輕顫,隨時指揮;

易秀紅秀目皆張,手捏長劍,口中喃喃,猶在罵人;

零秀珠環視大殿,又望弟子,再看師傅,輕輕一嘆。

鍾情卻是柳眉輕皺,眼眸朦朧,淡紅紗衣下,漏出一雙纖手,但握劍也是不怎麼緊,絕美的一張臉上充滿憂慮,香汗流出猶未察覺;又似乎根本未感受到一派上下緊張氣氛,而是在神思物外,心中猶在想:不知道單姑娘找到林大哥沒有?我這樣任性離開,是不是給林大哥造成了很**煩?

靜一師太盤着花白長髮,披着灰白掌門道袍,手握鎮派寶劍,面上平波如鏡,心如止水,在烈日照射下額頭上居然只有幾滴汗水,顯然心性修養、內功修爲都到了化境。

峨嵋派接到飛鴿傳書,皆已知少林、武當在一個月之內已經被仲天括座下“雷殺神”嚴重滅門,並揚言下一次殺上武當。更接到山腳暗哨來報:敵人已經殺上峨嵋山。所以現在個個列隊廣場,如臨大敵。

忽然,靜一師太宣了一聲佛號,語氣平平道:“該來的,總要來的。”

“呼,”兩道人影從山道出口處飛上來,“噗”的跌在地上,竟然是兩個守山女弟子的屍體。

緊接着,一個藍面猙獰、身披金甲、體高八尺的金剛壯漢緩緩走了上來,手上鋼劍無鞘,斜斜指着地面,滿身的橫肉更佈滿殺氣。他走到靜一師太身前三丈便已站定,三尺鋼劍遙指,青筋暴出,蠻勁立顯。

難道這就是雷殺神?果然面目猙獰,一臉殺氣。衆人面上一凜,握劍之手更緊。

靜一師太白眉一動,卻緩緩道:“增長天王?”

增長天王面無表情,道:“不錯。哪個先來受我一劍。”

雷殺神座下“四大天王”之一增長天王,昔日在武林中名氣不低,據說一劍可以把奔跑中的駿馬打趴在地,一劍砸在墓碑上更是讓三尺墓碑四分五裂,二十年來武林中也不知有多少英雄被砸碎了腦袋。

這樣一尊巨人,一身蠻力,看起來又是猙獰可怕,居然還不是名震天下的雷殺神。衆弟子面面相覷,心中猶在猜師傅和五大弟子誰敢當先。

“放肆!”

一聲嬌喝,峨嵋大弟子楊雲秀飛身而出,一劍刺向增長天王咽喉。這一劍使得悄無聲息,又毫無煙火氣,卻是勢若疾風,顯然已經得到了峨嵋第一大劍法“柳絮飄香劍”的真傳。

增長天王目視劍尖,直到劍尖距離咽喉不及五寸才手中運劍一削,一時平地生風。

誰知楊雲秀的第一劍竟是虛招,突然嬌軀一轉,劍式已經變成直刺增長天王下腹。

原來她見增長天王金剛壯漢,料想必定力沉兇猛,是以避實擊虛,用劍法之變化,來彌補力弱的劣勢。

但增長天王橫行多年,又豈是這麼輕易就會被刺中?一側身,手中劍猛劈楊雲秀面門。

一時間楊雲秀不斷變換身法劍式挺劍刺擊,增長天王卻是站定不動,劍式沉穩有度。

易秀紅瞧得暗喜叫道:“大師姐的武功果然第一,對付這大金剛還能絲毫不落下風。”

冷秀眉卻是搖搖頭,道:“急攻無果,消耗過巨,緩下來的時候,就是敗的時候。”

靜一師太暗暗點頭。

三十招過後,楊雲秀果然氣力不繼,劍勢突然變慢。

增長天王見狀虎喝一聲“着”,一劍劈到楊雲秀長劍之上。

金鐵交擊之聲一響,楊雲秀已經嬌呼着跌入人羣,口中鮮血一吐,已然斷了右臂,傷勢不輕。

大師姐竟然敵不過一個天王?峨嵋衆弟子心中一凜,看來今日峨嵋是難逃滅門之禍。要知道後面還有三大天王,和一個更可怕的雷殺神。

增長天王一劍重創峨嵋大弟子,面上仍是毫無表情,三尺鋼劍又是平舉,遙指靜一師太,語氣無喜無悲:“下一個。”

殺神座下果然傲氣非常。

靜一師太微微吸一口氣,瘦骨嶙峋卻剛勁有力的右手緩緩握上了劍柄。

冷秀眉卻輕喝一聲,“師傅,交給我們,”帶領剩餘三大弟子挺劍而上。

四大弟子商量好了般,兩前兩後面向增長天王圍了過去。易秀紅凌厲,鍾情端莊慎重,兩人並排在前,相距兩丈;冷秀眉沉穩,零秀珠平靜,兩人並排在後,相距一丈。四劍一體,呈偃月陣。

偃月陣正是峨嵋守山大陣,本由七七四十九弟子加一個陣眼弟子組成,中間還可穿插青龍陣,成爲青龍偃月陣,專門防禦闖山的武林高手。偃月中心看起來最薄弱,其實最爲兇險,高手闖進去後往往主攻中心陣眼,就會八面受敵,任憑偃月切割。現在冷秀眉指揮四大弟子成小偃月陣,正是以多打少的上上之選。

增長天王征戰多年,悍勇無比。此刻更是面無表情,傲然等峨嵋四大弟子陣成,才一劍劈出。他明明用的是劍,偏偏劍法中暗含刀勢。鋼劍破空,呼的直劈冷秀眉面門。

原來增長天王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竟看得出陣眼所在。

冷秀眉微微一笑,似在讚賞,又似在譏笑,一笑間已經飛退三尺。

增長天王挺劍追刺,但旁邊三把劍已經破風刺來,直逼前胸、頸動脈、後心三大要害。

增長天王夷然不懼,轉身盪開三劍,冷秀眉又是當胸一劍刺來……

一時間四大弟子和增長天王鬥在一處。增長天王剛沉力猛,劍法大開大合,偶爾連峨嵋金頂廣場的大理石都能擊碎。四大弟子卻是輕靈飄忽,避實擊虛,又配合得天衣無縫,偃月陣的威力漸漸顯露出來。

靜一師太放下心來,暗忖只要鬥到增長天王氣力下降,便可一舉獲勝。

突然,一位女弟子驚呼道:“有蛇!”

只見廣場四周紅紅綠綠游來幾條毒舌,後面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竟然數以百計,黑壓壓扭成一片,讓人不寒而慄。

這些蛇竟不怕人,而是看到人就猛竄過來,張口就咬。峨嵋弟子拔劍斬蛇,但蛇太多,女子更是天生怕此類生物。一時間驚叫生連連;有弟子在嬌呼,顯然被咬了;有弟子已經往大殿奔去,找東西對付蛇物。

靜一師太面上仍是不變,鬆開的右手又握上了寶劍,緩緩道:“廣目天王。”

一個也是金剛般魁梧的紅面大漢,肌膚上畫着花花綠綠的彩妝,脖子上、耳朵上、腳上、手腕上都掛着銅環,手上繞着一隻拇指粗的赤蛇,一身綠衣,獰笑着走上廣場。廣場上百多峨嵋弟子,他竟似乎完全不放在眼裡。

廣目天王獰笑道:“老尼姑有眼力。”

場上毒蛇太多,增長天王猛劈出數劍,突然跳出站圈,站到廣目天王身側,身上皮肉已然中了兩劍,口中卻道:“礙事。”

峨嵋四大弟子也不追擊,退到靜一師太身側,嚴防毒蛇。

廣目天王陰沉一笑道:“增長,你這麼急立功,我再不來,給四個妞刺出四個透明窟窿,豈不是要讓師傅丟人?”

增長天王冷哼一聲,閉上嘴。

峨嵋弟子心中凜然,傳聞雷殺神座下廣目天王陰狠毒辣,驅蛇殺人最多,果然一出場就毒倒了不少人。

冷秀眉已經在指揮峨嵋弟子圍成一圈嚴防毒蛇,圈中灑出驅蛇藥物,受傷弟子在圈內有精通醫術弟子照顧,或是突圍送到大殿之中。

靜一師太看得暗暗點頭,纔對兩大天王道:“雷殺神來了嗎?”她眼見弟子傷在增長天王和毒蛇口中,仍是不慍不火,顯然極有涵養。

忽然,一男子粗獷的聲音傳上山來:“靜一師太好定力。”

緊接着,三個猶如金剛般的壯漢由山道口緩緩走上廣場。

左後的大漢青面紫發,肅目凝眉,身高八尺,一身大紅花衣,手上一把鉄琵琶竟然彈得“噌咚”有聲,就是聽了會讓人頭疼。但他一臉正經、自我陶醉,好像他彈的琵琶,正是曲高和寡、世間絕響的廣陵散。

右邊的大漢綠面紅冠,身披甲冑,也是身高八尺,左手握着一隻大腿粗、鐵打的大老鼠,右肩扛着一把鐵製大傘。但是現在烈日炎炎,他的傘破洞斑斑,根本擋不住陽光,但他毫不在意。

爲首的一個最爲魁梧,九尺巨軀猶如天神,一臉橫肉,一頭黃髮猶如雷電般直指蒼天,手腳均比一般人粗大幾倍,一身肌肉鼓脹幾乎破衣而出,手上老繭厚達寸許,提着一把九尺連環大砍刀,一步一腳踏裂大理石板,散發的一身殺氣在陽光下也能讓人覺得是在寒冬臘月。

刀光雪亮,寒氣森森。

靜一師太情知是持國天王、多聞天王和“雷殺神”嚴重到了,面上更是深沉,尚未答話。

突然,峨嵋大殿後“嘭”的一聲,一道響箭在金頂半空炸開,紅豔豔開出一朵花來。

大殿中、大殿後立刻衝出數百顏色、來歷各異的他派弟子,一下子將廣場內的敵我雙方圍了個水泄不通。更有一隊弟子挽刀提劍,往山下探去。

大殿寬闊的三丈大門裡,緩緩走出一位風神絕代的妙齡佳人。只見她櫻桃小口輕輕翹着,甚是得意,眉心美人痣映着十方普賢像,一身雪衣輕輕舞動,隱隱透着嬌蠻,又是出塵仙姿。

武林盟主不在,竟能代盟主指揮除了少林、武當、峨嵋的六大名門正派門下弟子和四大世家的弟子,這女子除了文君還有誰。

嚴重面色平靜,竟瞧着四面合圍,才緩緩道:“崑崙、華山、嵩山、崆峒、天山、點蒼,還有烏江畫廊藍家、塞外小孤山單家、杭州西子湖白家、廣西十萬山許家。剩下的人都到齊了?很好很好。省的本座一個個找上門。”

文君柳眉一翹,嬌喝道:“嚴老頭死到臨頭,還敢說好。”

話音一落,文君身後又走出十位英氣逼人的高手,正是各派首席大弟子和四大世家帶隊高手。

崑崙首席大弟子“大劈棺”向一桓,面如重棗,手持鬼頭刀,一臉陰沉。據說這名號的來由是他曾單手一刀把大理石棺材劈成兩半,而那大理石棺材是找上門的仇家送給他的,一刀過後仇家卻再也不敢親自上門。

華山首席大弟子“小白龍”夜闌天,面如冠玉,雪白長劍在手,瀟灑飄逸。他的劍法在江湖用四個字形容:“矯若遊龍”,盡得華山派劍法的真傳,華山派對外自稱是本派百年來最傑出高手。

嵩山首席大弟子“嵩陽鐵劍”郭自在,眼光睥睨,鐵劍在背,目空一切。他的劍曾自己往秤上一放,淨重三十三斤,但是他自己提起來就跟其他人提一把幾兩重的長劍差不多。

崆峒首席大弟子“神鞭程咬金”李用,一頭刺發,長鞭環臂,瞪着雷殺神。據說他威猛的鞭法只有三招,三招一過,對手不是死了就是毫無還手之力,而程咬金的三板斧也正是三斧名震天下。

天山首席大弟子“彈指神童”陸小修,一派孩子臉,不帶武器,微笑間手藏在背後。他的指法剛勁力猛,力能洞穿岩石,點在人身上就更不得了了,其實他已經幾十歲的人了。

點蒼首席大弟子“逸劍迷蹤”常逸,神色散漫,兩手抱頭,腰上環着一把軟劍。用軟劍的俠士,劍法必定高深莫測,否則絕對用不好,反而有可能傷了自己。

烏江畫廊藍家的那個人最冷,一身雪衣如冰,站在末尾,遠離衆人,光站在那裡已是劍氣逼人,讓人害怕。嚴重看得最多久的那個人也是他。但是他白衣如雪,神色傲岸,絕不看任何人,正是人稱“劍聖”的藍朔。

塞外小孤山派出的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身黑衣服黑褲子黑色小馬尾,纖纖柔弱無骨的小手握着一把小黑刀,臉上還帶着害羞惶恐的神色躲在常逸後面。此等大屠殺陣仗,難道單無心不在就叫小妹單無情來充場子嗎?

杭州西子湖白家派出的卻是個絕美少婦,神色上似乎初經雨露,一身濃妝豔抹散發着一股花香味,十指纖纖更是塗滿了風仙花汁,臉上帶着滿不在乎的笑容,又似乎在用一雙媚眼勾魂攝魄,人稱“邪女俠”白千千。

廣西十萬山許家派出的人是個看起來正要上山砍樵,卻被人半路拉來打架的小夥子,一身粗布衣裳,黝黑的粗胳膊腿,袖子褲腿都挽起一截,手上隨便提了一把半生鏽的砍柴刀。明眼人仔細一看便會發現這刀還是鈍刃缺口的。此刻他盯着五個敵人,似乎在看着待砍的柴火。正是人稱“非柴不砍”許木。

十大派每個派由一位大弟子高手帶隊,各有數十人,合起來便是數百人,再加上那十人更是各派精英中的精英,儼然整個武林很大一部分強大戰力來馳援峨嵋了。

這使得峨嵋弟子面上更有振奮之色。

幾百人衝出來,毒蛇一下子便被掃了個乾淨。

少林、武當慘遭滅門,已然激起武林同道同仇敵愾,團結一心。

文君略施小計,更是把雷殺神嚴重和四大天王圍了個徹底,派下山的弟子又可防止對方設有伏兵。

這形勢看來雷殺神和四大天王作惡多端,這次是踢到石頭上了。

這五個金剛大漢卻一點也沒有驚恐之色。他們掃幫派、清綠林,平生多大陣仗沒見過,反而目中兇光更盛,似乎要準備大開殺戒。

廣目天王撫摸着手臂上赤蛇的頭,猶在獰笑,打哈哈道:“這是怎麼回事?啊?舞刀的、弄鞕的、唱大戲的,居然還有小屁孩、小妹妹,連砍柴的都來了。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文君“嘖嘖”一笑,嬌羞無限,伸出一根纖纖食指搖了搖,閉着眼睛道:“這都不懂,當然是當成小孩玩具,小妹玩偶,或者山上的爛柴火。虧你還自稱‘廣目天王’,我看就改名叫‘瞎眼天王’好了。”

廣目天王大怒要撲出,卻被增長天王伸臂一攔。

廣目天王喝道:“別攔我,我要撕了那丫頭的嘴。”

增長天王面如沉水,只說了兩個字,“我來”,挺劍就上。

冷秀眉、易秀紅、零秀珠、鍾情,四人又結成小偃月陣圍上去。

剛剛用小偃月陣嚐到甜頭,自然要再次發揚纔是最好的退敵之策。

有個人影卻來得更快,一霎那便從大殿門口接連飛掠五丈,落地又是輕如鴻業,緩緩停在增長天王面前,口中淡淡道:“四位師姐且休息,讓師弟來。”

卻是那號稱“非柴不砍”的許家少年許木。此時許木的目光盯上了增長天王,更是猶如看到了待砍的薪柴一般。

許家在廣西十萬大山之內,武功便是由山林中練來,砍柴更是許家練習外功氣力常用之道,輕功卻來自山林中的奔跑跳躍,施展到極致猶可捕獵林中飛鳥。

單憑他這一手輕功,便是武林少見。

峨嵋四大弟子見這少年年紀不過十七八,竟然有此等猶在師傅靜一師太之上的輕功,又敢來單槍匹馬對上增長天王,又是驚奇又是欽佩,當下稍稍寬心後退。她們劇鬥增長天王,實際上已經內力體力皆消耗大半,雖然能刺到增長天王兩劍,卻是好像刺上了花崗岩石,還心有餘悸。

鍾情心中道:這少年比林盟主還小好多,卻也是豪氣干雲。口中道:“那你小心了。”緩緩後退,去照看大師姐。

許木一笑:“沒問題,砍柴而已嘛。”

增長天王本是要去砍文君,忽見剛纔四個不敢正面與自己對戰的小姑娘又擺個陣過來,心頭一煩。現在一看又換了個小夥子,又變得心頭一喜。

一喜之下增長天王一劍就砍了下去。

許木居然躲也不躲,只是舉柴刀一迎。

增長天王更樂了,自己這一砍足以劈棺裂碑,許木這樣的初出茅廬小夥子居然敢舉個破柴刀來擋,讓你刀斷人亡。

“嗆”,金鐵交擊,火星一起即滅。

破柴刀居然擋住了精鋼鐵劍,小夥子架住了大金剛。

憤怒,增長天王似乎受到嘲笑般虎吼一聲,又是更猛烈的迎頭一劈。這一次粗壯手臂猛壓之下平地生風,腳踏裂大理石板,力可開碑裂石。

許木又是右手一動,漫不經心,舉起破柴刀就迎上去。

峨嵋衆弟子看得心頭一陣不舒服,那增長天王可是一劍就劈飛了大師姐還弄得骨折了的,己方也要四大弟子結成偃月陣才略佔上風,卻被這麼一個拿着破柴刀的小夥子封了個滴水不漏。

劇鬥中增長天王冷冷道:“怎麼可能。”

許木嘴角一翹,聲音擲地有聲:“爛柴廢薪,人人可砍。”

這一句並不大聲,卻是讓武林盟衆心頭一熱,忽然就覺得這殺人如同草芥的四大天王和雷殺神嚴重沒那麼可怕了。

廣目天王在一旁陰惻惻道,“是嗎?”口中吹起一聲奇怪的呼哨。

猶如一聲令下,廣場邊又是“悉悉索索”羣蛇上來,見人就咬。這些蛇密密麻麻、無窮無盡,有的拇指大小,有的粗壯如腕,更有大腿粗血口巨蟒……恐怕整個峨嵋山脈的蛇都殺上了峨嵋金頂。

衆弟子揮劍斬蛇。但蛇實在太多、太猛、太毒,更是悍不畏死,一瞬間便有弟子傷在蛇口。

冷秀眉柳眉輕皺,指揮道:“峨嵋弟子聽令,潑硫粉、灑雄黃。將受傷盟友擡進大殿醫治。”

“大劈棺”向一恆冷哼一聲飛身而出,鬼頭刀向廣目天王頭上猛地斬去;“小白龍”夜闌天一劍經天,直刺廣目天王面門;“神鞭程咬金”李用一鞭子破風,直掃廣目天王后心。這三人都看得出廣目天王引蛇傷人,對其厭惡,出手更是毫不容情,初次合作,倒是頗有默契。刀光、劍影、鞭痕打得廣目天王左右閃躲。

廣目天王閃躲之餘猶在獰笑道:“三個小娃子,也不怕你蛇爺爺!”

三人不答,只是鬼頭刀沉重,長劍雪亮,鞭影重重,圍得廣目天王幾乎無餘暇招蛇。

忽然琵琶聲聲,緊密鑼鼓,催人心絃。聽者如墜入迷情春色,豔麗芬芳,又似秋日豐收,正是百花齊放、萬谷澄黃的好時節。

有的弟子眼前出現萬兩黃金,有的迷權勢則高坐龍廷,有的愛美色則如身墜五色香國……

一時間內力稍低的衆弟子面露微笑,有的衝上前捧起一堆蛇,有的浮空一坐,有的左環右抱……內力稍高的弟子也是面神凝重,催動體內真氣奮力抵抗。

持國天王神色更是神聖癡迷,搖頭晃腦間雙手不停撥動。似乎正在與衆人分享自己“此曲只應天上有”的世間絕響。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人之慾求如夢似幻,能成全他人之夢想,不也是人生一大神聖事業嗎?

忽然,一聲嬌喝,“哼”,如平地驚雷,響徹整個金頂廣場。

衆人如同當頭棒喝,如見泡沫夢碎般,頓時驚醒。

持國天王怒目圓睜,瞪着“邪女俠”白千千,沉聲道:“夫人爲何打斷灑家作曲。”

無論誰在深情賦曲的時候被人打斷,都不會高興的。持國天王也算是名家風範,仍能保持一代琵琶聖手風度。

白千千看起來弱質纖纖,又是豔若桃李,竟然使得一手佛門正宗的“獅子吼”,怪不得在家被稱爲“河東獅”。

但白千千初爲**,新婚燕爾,講究的是端莊賢淑、賢妻良母,最是不願讓人看清自己本來性情,一聲喝完臉上已稍稍絳紅,這時幽幽道:“大師琵琶曲彈得雖妙,但卻要彈死人。若要再彈,不如找個幽僻無人之處。”

持國天王微微一笑道:“夫人此言差矣。名曲流觴,本來就是要天下人共賞。”手一動,又摸上絲絃去彈琵琶。

白千千怕他一彈起琵琶,自己又得用“獅吼功”去破,這麼一來,杭州西子湖白家的“河東獅”的美名,今天起可就要名揚天下了,當下低喝道:“你們快上啊!”

話音未落,“嵩陽鐵劍”郭自在一馬當先飛出,鐵劍一輪,帶起一陣罡風,直打持國天王面門;“彈指神童”陸小修搶上中路,一指點出,點持國天王檀中大穴;“逸劍迷蹤”常逸抽出腰上寶劍迎風一抖,抖得筆直,瞬間出手三招,盯上持國天王脊背要穴。

持國天王閃避間卻長嘆一聲,道:“煮鶴焚琴,不懂風雅。還需要名曲點播。”當下身法連閃,又要去摸琴。

文君眼看戰成三團,指着多聞天王,調崑崙、華山兩派弟子共五十多人合圍上去,口中嬌笑道:“把他的傘和老鼠搶過來給我。”

一身黃袍、手持鬼頭長刀的崑崙弟子使出威猛的崑崙刀法,一身青衣、長劍出鞘的華山派弟子更是挺劍飛身而上。這陣勢是要把多聞天王砍成肉泥、刺一身透明窟窿。

多聞天王猶在打着傘,目光露出陰毒,冷笑道,“小丫頭何不自己來拿”,對着衝過來的崑崙、華山衆弟子伸出手上鐵老鼠。鼠嘴突然張得有巴掌大,噴出一股腥臭黑煙。

崑崙、華山弟子紛紛倒地,刀劍跌得“乒乓”響。

冷秀眉又指揮嬌喝道:“絲巾掩住臉面,救人解毒。”

對方有蛇有毒煙,看得武林盟衆是膽戰心驚,還好峨嵋弟子仁心仁術、醫術高超,但是救入大殿的弟子是越來越多了。

而今衆人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對方能五個人就滅了少林和武當。

武林盟一方六大門派大弟子盡出,十萬山許家小夥更是一人敵住了威猛的增長天王;白千千適合在家抱孩子,而且要留着以防持國天王的惑人琵琶曲;單無情一個小姑娘看着都可憐更何況上陣殺人。那麼就只剩下一個人可用了。

但是那個人如同一塊冰山,神情太冷,劍氣更冷。

文君望着新一代“劍聖”藍朔,嫣然一笑,道:“藍莊主,你去吧。”

文君笑得很好看,甜蜜中帶着少女天真嬌蠻。若是換了其他少年兒郎早已熱血上涌、大展神威,在佳人面前恨不得傾盡所有。就算換作林朗,見她一笑,也要笑着答應說着“好好”,就去了。但是藍朔似乎冷麪石心,紋絲不動。

藍朔淡淡道:“在下從不與人聯手。”

烏江畫廊山水墨畫,藍家山莊更是依山傍水、四季如春。這麼溫暖的地方居然出這麼個冰冷的人。

文君討了個沒趣,神色黯然,口中喃喃,似乎在罵,破劍聖,爛劍聖。

一旁單無情柳眉輕皺,緩步上前,聲音更是低得弱不可聞,道:“讓我去吧。”

文君急忙阻止,伸臂攔道:“不行不行,讓你一個小姑娘去了,萬一有個閃失,你姐姐非砍了我不可。”

單無情卻如未聽到,一低頭從她手臂下彈了出去。

這一下文君嚇的臉上煞白,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單家的兩姐妹,都是這般自說自話,任性衝動,對敵就是拔刀就上。

多聞天王一出手毒倒數十人,正自鳴得意,忽見一個黑衣小姑娘握着一把不及兩尺的黑刀衝過來,更是要大笑武林盟無人竟叫小丫頭前來送死。

但他剛要張嘴,忽然就變成了驚懼。

因爲那小姑娘實在來的太快,刀法更快。

眨眼間單無心已經竄出數丈,手中稍短的柳葉刀突然出鞘,一式兩斬,分斬多聞天王左右兩隻臂膀,刀法又快又狠。

“啪啪”兩聲,又似乎一聲響過,刀斬在左手鉄巨鼠和右手鐵架傘上。多聞天王已經後退三步,臉上盡是冷汗。要是他反應再慢一點,此刻已經被斬下雙臂。

就算是看起來弱不禁風、貌不驚人的人,也必然有驚人的過人之處,門縫裡看人的難免要吃虧的。

還好現在還可以補救。

多聞天王趕緊掄起鉄傘把自己護了個滴水不漏,左手更是連連放毒。這毒氣人聞到入鼻就暈,多聞天王自己事先服了解藥當然是一點都不怕。

奇怪的是單無情更加不怕,衝進毒煙裡舉刀就砍,刀法凌厲,迅不可擋。

多聞天王面上滿是驚懼,給個小丫頭逼得左右捉襟見肘更是丟盡了臉,當下驚喝道:“哪來的怪丫頭,這麼瘋!”

單無情自一拔刀,就一改柔弱怕羞少女的風格,出手毫不留情,劍眉下的秀目更是凌厲,冷冷道:“塞外小孤山,天魔有刀法,天下第一狂!”

這不是自吹自擂,是武林衆人心甘情願的稱讚。

多聞天王陰測測道:“原來是大漠深處瘴氣血池長大的小丫頭,怪不得不怕毒。”

傳說大漠深處,有地勢極低的盆地,彙集了天下最毒最烈的毒水瘴氣,經年不散。猶如一個黑血湖泊,在那裡長大的刀魔之後個個百毒不侵。因爲天下毒氣再毒,在瘴氣黑血潭面前,都是小巫見大巫,何況只是多聞天王用來迷倒人的五香迷魂煙。

多聞天王掏出一根三寸鐵條固定住打開的鉄巨鼠大口,往人羣中一丟,變成雙手掄傘,和單無情發狠劇鬥起來。

弟子們中毒紛紛後撤倒地。

此時四個戰團打起,但武林盟人多勢衆,穩佔上風。更有兩股戰團是以三打一,其餘兩股單打獨鬥卻也是天王在怒喝連連。

眼看大勢將去,嚴重兀自站得如同鐵塔一般,鉄面上毫無表情,只盯着藍朔。只要擊敗劍聖,其他人不足爲慮。

這一站從正午打到未時。武林盟中蛇毒者過百,中煙毒倒地的更多,忙得峨嵋女弟子們又是驅蛇又是解毒又是治傷,一個都不得閒。

鍾情眼看衆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紛紛倒地,心中難過,但心中仍想着:不知道單姑娘找到林朗沒有。

情到濃時,無論身處何境何地,都會像流水往低處那般自然而然想起心中的那個人,這是任何人都無可奈何的事。

要是林大哥在的話?林大哥在的話,必定可以談笑間化險爲夷吧。

林大哥也許只需要伸出兩根手指,也許只需要兩跟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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