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無題
不過是分開一會兒，這人就又開始動手動腳的，付雲欣泄氣，擡起頭來一點都沒有客氣：“是啊，我覺得這個趙琳很可疑，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
“你不是有個暗部麼?zero管你管的那麼緊，還巴巴的把吳吟和平叔都弄回來幫你，你還找我來做事。不怕到時候他不高興麼？”翟南笑着，嘴裡的意思是不情願，翹起的脣角卻含着能融化冰山的笑意，讓付雲欣莫名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幸好，她心裡有事，這麼一抱就立馬放開，讓翟南高高翹起的嘴脣沒有繼續往後咧。
“你嫌麻煩麼？”付雲欣知道他在開玩笑，擡着頭撅起嘴巴反問，頗有些小蘿莉問路人小哥哥討要棒棒糖的天真。
翟南抱住她，呵呵笑了兩聲，“說起來，我剛纔打聽過了。郝仁確實回國了，這段時間也一直沒有露面，他雖然是瞞了人回來的，一意要低調。但是，現在a市的情況，再加上徐浩峰和餘家大少都不是省油的燈，沒點事情也會創造條件挑出點刺兒來攪合一番。郝仁註定是低調不了的。我想，程懷那裡應該也開始得到消息了。就算趙琳今晚不找你，程家也是個人仰馬翻。你放心，趙琳沒那個膽子算計你。你想做什麼就大膽的做吧。”
說不幾句，翟南像是無意間提起一般，他嘆口氣，有些幽怨道：“說起來，就算是明顯關係不錯的中學同學，出了事情你也不見得如此上心。這個郝仁又是哪裡做的讓你觸動了，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
付雲欣心驚。渾身忽然冷了一下，正待想出個理由圓過去，卻不想，翟南緊接着就是一句：“莫不是。你是因爲當年安淳丹的事情，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聞言，付雲欣放下了那顆悄沒生息提起來的心，不由點頭。臉上帶了些悔意：“雖然我和這些同學並沒有過深的交情，到底是同窗一場，我不想再有類似的事情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付雲欣小心查看翟南的臉色，夜色深沉，路邊的燈光昏暗，翟南的神色看不清明，只有那雙透着溫柔的雙目讓她感到心安。“我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去保護，但至少，這些曾經在我身邊晃了三年多的同窗。如果有事情發生。而我力所能及卻不伸手援助的話。到底是冷漠的。即便沒有人說什麼，我今後想起來也會覺得自己太過寡情了些。”
“你覺得必須要做的就去做。我不會有意見的。”翟南雙手一攤，只差沒有聳聳肩了。嘴上說的很是輕鬆。眼神裡的鄭重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兒。
其實，程家的事情不算複雜。餘家和徐浩峰都一門心思的要整倒程家。徐浩峰是純粹爲了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市場心疼，順手解決程家這個半死不活的家族。餘家大少，要整垮程家的理由就相對簡單了，程家一倒下，餘家就能夠吞併那些散下來的舊資源。即便是和徐浩峰瓜分勝利品，對於如今已經千瘡百孔的餘家來說，那也是一筆不小的誘惑。而郝仁的事情，只要尋着這個線索查下去，就不難找到解決的辦法。
徐浩峰犯不上爲了出口惡氣就動手打程家小私生子的主意，縱橫商場這些年，雖然說不清道不明的暗箱操作他都是門兒清，但到底是還要點臉面和身段的。爲了一個郝仁，徐浩峰是不屑於給自己招個難看的污點。
當看到反饋回來的消息時，白紙黑字寫着的信息印證了這一猜測。站在圖書館的窗臺邊，看着遠處濛濛的霧氣，清晨似乎還沒有從沉睡中醒來，付雲欣鼓着有些腫脹的眼睛，心裡有些沉重。
郝仁是被餘家大少囚禁在郊區的一個小廠房裡面，那廠房早就廢棄了，從模糊的偷拍照片裡看，郝仁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身上衣服又髒又破，加上臉上一層層的灰，如果不是付雲欣太過熟悉這人的長相，恐怕也不會想到這人就是郝仁。
“我在周圍已經安排好了人，暗部的人表示可以從旁協助。”林樂飛一本正經的，和她並肩站着，遠遠看去，這兩個人就像是大早上偷懶看風景的學生，懶洋洋的十分悠閒，哪裡會讓人想到他們在談論的是一宗綁架案。
付雲欣心潮起伏，沉思片刻後，點頭道：“你們都撤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暗部來做。”
林樂飛愣住，這件事情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很清楚的。付雲欣表面上看來渾不在意，其實每次問出來的問題都點在要害，聯繫他的時間密度也是前所未有的頻繁。依照他對付雲欣的瞭解，自然是明白付雲欣是有多把那個程傢俬生子放在心上。可是，這會兒就差臨門一腳，所有的佈置都已經就緒的時候，付雲欣忽然宣佈撤出，交給翟南去做。這實在是有些驚世駭俗。
這個驚世駭俗不是指付雲欣對於翟南的信任，而是一向奉行少做無用功的付雲欣這次退出的有多迅速徹底。
這實在是不像他曾經瞭解的付雲欣，即便付雲欣這些年的成長是多麼的迅速，但是以林樂飛的瞭解，付雲欣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全然是對於目前情況的考量，更多的像是在顧忌着什麼。
是在顧忌翟南的感受麼?
林樂飛猜測着。卻沒有開口問，想了想，很是乾脆的答應：“那我就去通知陳鋒他們。”
或許是壓抑的久了，人就會開始變態。又或許是前面的岔路越來越清晰，即使是一味逃避選擇和承擔，一步三邁得畏縮之人人也會產生出躍躍欲試的念頭。最近，付雲欣越來越有一種瘋狂的想法，她越來越有一種放棄一切，接受翟南曾經提過的那種養花弄花的幽靜生活。每當這個念頭來臨，付雲欣的心裡就會叫囂出另一種聲音：你瘋了麼？自暴自棄的提前過老年生活就那麼的有趣麼？付雲欣，你當初進入影部時的鬥志呢？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只是爲了嘗試這種死人般平靜無瀾的生活麼？
窗外，雨聲潺潺，夏末的雨來得爽利，溼意裡的涼爽暗示着秋季的到來。付雲欣俯身看小區樓下，前段時間，翟南不知從哪裡運來了綠意盎然的芭蕉樹，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法子，忙活了小半個月後，這新移植過來的樹沒有半點頹勢，反而越發的蔥鬱，和周圍的花草很是和諧。此時從樓上看去，大大的芭蕉葉子被雨打的一搖三晃，在風雨飄搖中很有一番如今失落了很久的古意。
此時天色不甚明朗，大雨從午後開始下起，陰雲遮蔽了頭頂的天空，付雲欣手放拉住窗簾，透過縫隙，斜着眼睛看了看天色。拉住窗簾的手軟綿綿的不想使力，最終，轉身的時候也沒有把半開的窗簾布拉嚴。
“雲欣，我從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一開始以爲你是想學林黛玉，來個病美人的路線走一走。如果不是翟南拉我下水，再加上郝仁那傢伙腳踏兩隻船，做事實在是不地道，我真是懶得搭理你。本想着，在翟南的精心關照下，你能變得開朗一些吧，再不濟，不是還有我這麼個感染力超強的火爆御姐麼？怎麼着，你也得從黛玉模式轉換轉換吧。可是，我怎麼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了？你怎麼越來越抑鬱了？”李媛媛抓着一小把瓜子，坐在付雲欣的牀上嗑，牀上架了個小型電腦桌，電腦屏幕上還停着沒看完的電視劇畫面。
一名妖豔的漢裝女子正惡狠狠地往跪坐在地的宮女曬巴掌，宮女的臉上溼漉漉的，誇張的紅色掌印讓人很有一種接着往下扇的衝動。李媛媛愛看這類虐宮女虐太監的劇情，無論是什麼電視劇，只要有這類鏡頭，她就會千方百計的找來看。這個視頻片段，李媛媛今天已經重新播放了不下三遍，此時正是中途休息活動頸肩的時間。李媛媛看着窗前轉過身來的付雲欣，見她一臉的糾結，當即條件反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攥着瓜子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伸向前，保持隔空遞給付雲欣的姿勢，：“給。過來陪我看看深宮怨婦是如何泄憤的。壓力大，就不要硬撐嘛，我們總是要想出個不損害人民利益的方法自娛自樂得排遣一下不是？”
付雲欣慘然，接過瓜子坐在牀邊：“你倒是想得開。天天和劉弘混在一起，長假了往外地跑，短假了就跑來粘着我磨牙。這麼大大咧咧的，一點煩惱都沒有。這心態是真好，我羨慕不來的。”
她太瞭解李媛媛給自己瓜子是什麼意思了。兩手手指十分靈活的扒開瓜子，在湊夠了一個手心的瓜子仁時擡手：“張嘴！”
李媛媛閉上正要反駁的嘴，伸長了脖子，張開嘴巴。
“如果你想得開，你也可以這樣。”李媛媛嚼完嘴裡的瓜子，又瞥了眼付雲欣空空的手心，有些不滿的吸吸鼻子，“不過……如果你能想開，你就不會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