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蒙父親未封侯之前,做的是領軍將軍一職,與陸宇楓的父親是同僚關係,因此也就認識。
打過招呼之後,田蒙自然而然地要詢問若琴等人的姓名,一旁的穆念遠便代答了。
“原來是若琴表妹,在下失禮了。”田蒙故意作態地與曾若琴道。
“公子言重了。”曾若琴態度端莊地還了禮,並沒有多加留意眼前的人。
穆念秋卻有些看不慣田蒙,明明她也很顯眼,站在若琴旁邊怎麼就當了陪襯?這人也太沒了禮數些,穆念秋正在腹誹中,卻見田蒙手中的摺扇指向自己,“這位姑娘是?”
這一句也還是問曾若琴,眼光都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只是藉以問話才問穆念秋的姓名。
“小女穆念秋見過田公子。”穆念秋但見田蒙長相不錯,又詢問自己的姓名,心中倒是有了幾分高興。
穆念池站在一邊卻是有幾分害羞之意,既不搭話也不問話,只要站在宇楓表哥身旁就心滿意足了。
幾個人說着話,若琴便迎着衆人往穆念雪這邊走來,情急之中穆念雪只得抓了一把糕點毫無形象的吃起來。
“雪兒妹妹,給你介紹個人你認識。”若琴清亮的嗓音至,人已經楚楚地站在穆念雪身前。
滿嘴都是糕點,秀眉故意擰着,穆念雪艱難地下嚥。衆人都有些吃驚,尤其是曾若琴感到好笑,好好地穆念雪竟然自毀形象。
瞟了一眼田蒙,見他皺着眉頭眼中透着不喜才放下了心。若琴卻假意問道,“妹妹餓了嗎,外面很快就開席的。”
穆念雪只顧着點頭,又拿了一塊酥糕吃了,田蒙已經嫌惡地轉過了身。謊稱還有兄弟要見,就出了門。
雲崢也正驚訝地看着穆念雪,卻突然從她笨拙的舉止之中看到一絲嬌憨可愛,不禁笑出了聲。曾若琴大約以爲大獲全勝了,心中很是得意,還一邊教導着穆念雪別吃那麼多,傷胃。
聽着勸告的話,莫名地就有些作嘔,穆念雪推開了曾若琴扶着門框踉蹌到花樹底下嘔吐。
月亮底下,萬重燈籠中站着一個清澈的身影。雲崢攙扶着穆念雪,也沒有多問她什麼話,只是靜靜地陪伴。
棲月在後面遠遠地站着,有世子在,也不方便前去,只與沈嬤嬤帶着穆念辰。
“崢會不會怪我不懂禮節?”穆念雪有一絲擔憂地問。
雲崢掏出絲絹替穆念雪擦着嘴角,“無論你是什麼模樣,我都喜歡。”
穆念雪接過手帕,心安地低下頭。門口卻矗立了一個身影,遠遠望着這邊,臉上滿滿都是恨意。
“進去吧。”
聽到這句話,曾若琴才慌忙迴轉了身,心裡卻是想不通方纔穆念雪爲何要這麼做。
桌席擺上了,大官貴人以及穆府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自然坐一桌,老太太便與各府世婦坐一起,剩下的依舊是姑娘們一桌、男孩子們一桌。
原本曾若琴與穆念秋安排好的計劃也無法實施,因爲平陽王妃沒來,平陽王爺離得遠也端然不會理會這些小事。她們也無法從世子受傷之事編排穆念雪。
不過穆念秋好像聽說了另一件事,老太太房中的小丫頭被人侮辱了,這事剛好還被三姐姐看到,早已將人捆了關在柴房裡,只等給老太太匯明此事。
***
衆人都歡歡喜喜地吃着飯,忽聞苑外傳來求饒之聲,都訝然地停下了筷子。老太太不高興地問,“是誰在外面鬧事?”
王善保家的便回,“是一個小丫頭在外頭行了苟且之事,被人抓住了,現在正求老太太饒她一命。”
老太太皺了皺眉頭,“這樣不知檢點的人,留在府裡敗壞風俗,還不快打出去?”
王善保家的並未離開,而是在老太太跟前耳語了兩句,老太太就變了臉色,“這還了得,發生這樣的事情三丫頭不但不處理,還幫她瞞着,府裡還有沒有規矩了?”
王善保家的見老太太生氣了,更添了一把火,“三姑娘還說請老太太開恩,讓那丫頭到漓雨苑去做事。”
“簡直是不知廉恥!”老太太更加怒急,旁邊的世婦們都互相交頭接耳,猜測着發生了什麼事情。
“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穆二老爺便過來問,陪客的貴賓也都沉默了。
“罷了罷了,此時不說這些話也好,你去喝你的酒去吧”老太太打發了穆二老爺,又對王善保家的道,“趕緊去處理了那丫頭,或打或賣都隨意,只別呆在府上。”
王善保家的答應了‘是’,還未轉身,迎兒爹孃已經哭天搶地的跪在院外,“求老太太開恩,我們閨女是冤枉的,她才十二歲,如何知道淫穢下賤的事情?老太太查一查,一定是有人逼迫她的。”
院子裡吃飯的人都禁止無聲了,尤其是世婦、姑娘們那一桌,遠遠地眺望着外頭,看熱鬧一般。
“我只拿三丫頭問話,爲何隱瞞不報,還要替她藏髒?”老太太也是氣糊塗了,當場就說了這樣的話。
叫所有驚疑的目光都看向了穆念雪。
穆念雪也不知事態會演化成如此,明明她做的是一件善事,說到她頭上來的卻成了惡事,還是有辱名聲的事情?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穆二老爺心裡也是糊塗,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但緊要的是保住女兒的名節爲好。
“老太太先彆氣,此事等兒子查明瞭就清楚了,現下老太太的壽辰最爲要緊。”穆二老爺便勸道。
穆念雪卻知道等父親查明白了就晚了,眼下的情形已經讓衆人誤解爲她是個不良的主子。突然就當着衆人的面站了起來,“老太太先別急着處罰,一人行兇總有另一人爲非作歹,趁此時何不問問那人是誰?”
穆念青一直低着頭,心裡頭已有些惴惴不安,穆念雪說了這番話,臉色更加大囧。只聽得院外的小丫頭喊,“此事不是我願意的,是二少爺強迫我的,還說若是我不服他,就削了爹孃的職務。”
穆二老爺、穆三老爺同時臉色一青,不待發作,穆念雪繼而又道,“老太太,雪兒求您饒了那丫頭一回吧,我見她未經世事纔可憐她,當時我與芸妹妹都在,及時阻止了他們才未曾成禍患。請老太太明鑑。”
老太太見說到了自己孫兒上頭,語氣就軟了一半下來,只得道先查明瞭再說。緊接着穆二老爺、穆大老爺好生一頓勸解,賓客們才又恢復了剛纔的熱情。
***
吃過飯,穆念雪帶着幼弟回到漓雨苑,找了棲月過來問話,“這件事情別人是如何知道的?怎麼就編排在我的頭上,險些名聲盡毀!”
穆念雪從未發過氣的,此時橫眉冷對、繃着一張慘白的臉,聲音頗爲嚴厲。棲月與屋裡的丫頭們都齊齊跪下了,“奴婢失職,沒有兼顧好主子的安危。奴婢該死,請姑娘責罰。”棲月咬着牙齒,也覺得可氣,當時她就差點豁出去跪在老太太跟前說一切是她的主意,若是她當時這麼做了,姑娘的罪過更加不可饒恕。反而便宜了那起小人。
“先起來,你說說你去的時候是個什麼境況。”穆念雪一向是以德服人,因此院中的丫鬟也頗爲感念與衷心。
棲月便道,“我同巧燕去時,正見二少爺在威逼迎兒那丫頭,說如果她敢將此事舉報出來就不得好死不得善終。看樣子還要繼續欺負迎兒,我過去了就說姑娘要傳話給迎兒聽。二少爺才住了手。”
棲月說到這裡臉立刻就紅了,撇去了二少爺言語調戲自己的一幕,“之後二少爺便走了,我同迎兒說了些安慰她的話,中間也不見旁人進來。”
穆念雪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有漏掉的細節,或者什麼人出現過?”
巧燕便在旁邊道,“棲月姐姐說了姑娘的意思,二少爺便說要丫頭可以,必須拿人去換。”
二少爺的意思是拿棲月去換。
穆念雪在一旁沉思,穆念青說的話肯定被誰聽見了,若不然以他自己的個性絕不可能捅出去。也便是有人故意捆了迎兒,好在老太太壽辰之上編排她。
說着話,姑母與陸芸湘過來了,穆念雪忙給姑母讓了坐,又問了些外面席上的事。姑太太便道,“酒席還沒散,估計要鬧到很晚也說不定。雪兒,你跟姑母說說剛纔究竟是怎麼回事?”
穆念雪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低着頭只憑姑母發落。在這件事情上,她永遠只能裝作無辜的樣子。
“委屈你了,這事我會仔細和你祖母說的,你放心便好。”
穆念雪點頭,總算還有一個爲她討回公道的人。只是想陷她於不義的人實在太狠了,這一招絕非是她庶妹穆念秋能想出來的,一定是有旁人指點。
這人若非柳氏,便是曾若琴無疑。
白費了她飯前的藏拙,田蒙也一定看清了她。
第二日賓客少了些許,特別是大官貴族都禮謝回去了,這裡只剩了幾個交好的官員、世婦,以及幾個穆府遠親。
一大清早地,姑娘們吃過早膳便往存菊堂這邊來,路中要經過一個廊子。穆念雪眼尖地發現一個人在假山後面鬼鬼祟祟的,起初她還以爲是穆念青。當那個人一不小心撞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此人是田蒙。
不過撞的人並不是她,而是曾若琴。
姑娘們一聲驚叫,曾若琴也嚇得惶恐不安,田蒙倒是摔在地上哎喲叫痛,臉上僞造的表情真是虛假。
“這位不是田公子嗎,可摔到哪裡沒有?”若琴將剛剛撞了個滿懷的羞澀掩去了,自己退開了兩步,只着了個婆子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