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陽春二三月，草與水同色。
A市的三月份，還是帶着些許涼氣的，又因昨晚狂風暴雨了一夜，今早晨起只覺天氣又涼了幾分。
牀頭的鬧鐘正瘋狂的響着，牀上的人卻無動於衷，似乎並沒有聽到鬧鐘的聲音。
房間門被人推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走進來，把響的正歡的鬧鐘關了後才輕輕坐在牀上推了推正在熟睡的兒子。
“小棲？小棲醒醒了，該去學校了。”儘管知道對方聽不到，可陳孟芳依舊小聲的開口叫着。
“唔……”牀上的顧棲哼哼了兩聲，揉着眼睛坐起身來，陳孟芳見狀，忙在一旁拿過助聽器給兒子帶上。
終於睜開眼的顧棲看着了鬧鐘，轉過頭來懶懶的對陳孟芳道：“媽媽早安。”
“早安。”陳孟芳照例在兒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早餐已經做好了，快點洗漱吃飯吧。今天是去新學校的的第一天，等會媽媽送你去。”
高二下學期轉學的確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可要不是沒辦法，陳孟芳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顧棲轉學。
女人心底輕嘆一聲，揉了揉兒子因睡覺而捲起的軟發，起身走了出去。
顧棲又在牀上坐了幾分鐘才徹底在睡夢中脫離出來，摘下助聽器進了洗手間。
早晨六點四十是顧家的早餐時間，顧棲重新戴好助聽器，並用稍長的頭髮遮住耳朵，稍稍掩飾了助聽器的形狀，推開門走了出去。
陳孟芳見兒子頭頂有一撮捲起來的頭髮，笑道：“怎麼頭髮捲起來了？”
伸手摸摸頭，顧棲有些尷尬，語氣中略有無奈，“壓不下去。”
“沒關係，仍然很帥。”陳孟芳說着還擡手幫他壓了壓短髮，她沒說錯，相比帥，清雋這個詞應該更適合顧棲一些。顧棲生的好看，小的時候帶出去還以爲是個小姑娘，長大之後眉眼張開了，更加清秀。
顧棲微微笑了笑，轉身取了三支香燃上，對着桌子上玻璃相框的黑白照片拜了拜，輕聲道：“爸爸早安。”
......
儘管工作忙，陳孟芳仍舊抽出時間親自從顧棲上學，早晨路上堵，路上陳孟芳一邊等路通一邊打電話解決工作問題。副駕駛上的顧棲插不上話，只能拿着手機看，但又不知道看什麼，便擡手按下鎖屏鍵，再打開，再按滅......
早上七點四十，陳孟芳的車終於停在了學校門口，班主任早早的就等着了，見到顧棲的時候滿臉笑意：“你就是顧棲吧，歡迎來到我們學校，我叫朱紀紅，以後就是你的班主任了。”
“朱，朱老師好。”對於陌生人，顧棲下意識的有一絲排斥感，可是看了看這位一臉笑意的中年女老師，心中的排斥感少了幾分。
朱紀紅先是帶着兩人去了辦公室，等到早自習結束後，陳孟芳又接了一通電話，顧棲忍不住開口讓她先走。
“那你照顧好自己，我下午來接你。”陳孟芳還是不放心，兒子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她放不下心來。
“沒關係，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想了想，顧棲還是搖搖頭，自己要獨立了，不能讓媽媽這麼擔心了。
陳孟芳還準備在說些什麼，可無奈手機又響了起來，她只能囑咐了顧棲幾句，纔不放心的離開。
朱紀紅帶着顧棲去了班裡，好不容易早自習結束，班裡正亂哄哄的，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句班主任來了，班裡瞬間安靜下來，全都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書，就連平日裡鬧騰的學生也坐了回去。
顧棲半低着頭跟在朱紀紅身後進了高二三班，衆人見到顧棲忍不住竊竊私語，朱紀紅輕咳一聲正準備開口，就聽到門口響起一聲：“報告！”
聽到這聲音，朱紀紅忍不住斂眉，同身旁的顧棲一起看過去，只見一個一米八多的男生，正單肩揹着包立在那裡。
“怎麼來這麼晚？”
“路上堵車了，所以來晚了。”沈亦擇有點尷尬，以前早自習朱紀紅是從來不來教室的，所以他纔有機可乘來晚點不上早自習，怎麼今天......沈亦擇想着，把目光落在顧棲身上，舔舔下脣乾巴巴的開口問：“老師，這是咱們班新來的同學啊？長得真白淨！”
對方突然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顧棲一愣，聽到他接下來的話白嫩的臉直接紅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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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新生臉紅了，教室最後一排其中幾個忍不住吹口哨，朱紀紅一眼瞧過去，幾人立刻噤聲。
“你進來吧。”朱紀紅不予跟他計較，讓人進來，沈亦擇正慶幸着就聽到她接續道：“下午送一千字檢討到我辦公室來。”
什麼！沈亦擇瞬間覺得五雷轟頂，正欲討價還價一番，朱紀紅又瞪了一眼，沈亦擇只能認命低頭走到最後一排自己的位上坐下，暗歎流年不利。
解決完沈亦擇，朱紀紅回頭看了眼還在臉紅的顧棲，介紹道：“今天我們班裡來了一位新同學，大家歡迎。”
班裡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顧棲緊張的抓住衣角，不知道該說什麼。
等掌聲停下朱紀紅纔對顧棲說：“來，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一聽介紹自己，顧棲只覺得更加緊張了，頭皮隱隱發麻，一旁的朱紀紅見他不太對勁，又想起他的情況，笑着拍拍男孩的肩膀，“別緊張，只是介紹一下自己，以後就是同學了。”
明明只是三月天，顧棲卻覺得自己一身汗，抿了抿自己乾癟的嘴脣張口：“大，大家好，我叫顧棲，木西棲。”說完，顧棲微微鬆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重大的任務。
“好。今後顧棲同學就跟大家一起生活了，同學之間要互相照顧。”朱紀紅松開顧棲的肩膀，道：“好了，顧棲你就先坐在倒數第二排的那個空位上，準備一下上課吧。”
顧棲如釋重負，抓着書包帶子坐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同桌衝他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王卓！”
“你好。”顧棲小聲打招呼，拉開書包拿出課本。
還趴在桌子上死命想怎麼寫檢討的沈亦擇見顧棲坐在自己面前，心底原本的那點小怨念慢慢浮起，以前早讀時間班主任從來不來班裡檢查，所以自己才能不上早讀。誰知道今天會被碰上，還要寫一千字檢討，都怪這個新生！
想想就頭疼，沈亦擇煩躁的抓抓頭髮，想着拿手機百度一篇，可是朱紀紅還沒走......
“對了，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我都會來班裡檢查遲到情況，大家都要準時到。”末了，朱紀紅還留下一句，轉身走出去，沖走進來的數學老師點頭示意。
完了，徹底完了......沈亦擇瞬間想哀歌一曲，祭奠一下自己逝去的每天早上利用早讀打球的時間，可無奈數學老師已經走進來了。
想了想，他直起身子伸手戳了戳顧棲的背，後者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左轉身，沈亦擇眼尖看到了對方黑髮下的東西，順口道：“你戴助聽器？”
沈亦擇聲音不大，但全班同學都在準備上課了沒人說話，所以全都聽到了，包括站在講臺上的數學老師也看了過來。
顧棲如同驚弓之鳥捂住左耳彈了起來，臉再次同方才一樣憋成了紅色，不過這次，他還紅了眼眶，看着沈亦擇，似乎分分鐘都能哭出來。
“啊，對不起。”沈亦擇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連忙站起來道歉，不過他一米八五的個子瞬間對一米七五的顧棲產生了強烈的壓迫感，一點道歉的感覺都沒有，倒是產生了幾絲威脅的意味。
“沒，沒關係。”顧棲只覺得全班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渾身的寒毛都要立起來了，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沒心思去想剛纔對方叫自己做什麼。捏了捏拳小聲道了聲沒關係後慌忙的坐下，雙手抓住數學課本。
顧棲一連串的反應讓沈亦擇斂眉，這位新生，內向過頭了吧。
“好了，準備上課。”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打斷沈亦擇的思路，後者意識到自己還站着後也忙坐下，開始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