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一派獨霸嶺南,距離忘川穀所在的西界有一段距離。蘇弋軒剛剛九死一生回來,本來各位師父商議留他在谷裡休息一陣,可是他聲稱自己對那些事情更加了解,堅決要去。
除了蘇弋軒,同行的還是上次的幾人,張岱山,陸靈鳶和宗嶽。其實想來也不奇怪,這幾位都是各位師父坐下的得力弟子,自然要多加磨練,好爲以後的傳位做準備。
許是心情的緣故,以我觀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薰風如醉,天氣好的讓人心慌,一排毛色鮮豔的黃鸝落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啼出婉轉的聲音。樹木舒展,像是新描的黛眉,一旁的密林鬱鬱蔥蔥,間中開着各色惹人愛的花朵,奇美瑰秀,如在畫中。
寒夏突然想起昨晚的那個老頭,就隨口問道:“蘇弋軒,你知道忘川玄清是誰嗎?”
蘇弋軒聞言眉頭輕輕一皺,面色不變,氣質清俊恍如一捧清澈的雪。
旁邊的陸靈鳶聞言輕笑了一聲,聲音婉轉道:“寒夏姑娘不知道嗎?他就是我們忘川穀的師尊呀!”
“什麼?怎麼可能?”寒夏的嘴巴張的大大的,一下就停住了腳步,表情驚訝的立在原地。
“寒夏,你怎麼了?”宗嶽問道。
寒夏看着大家疑惑的臉,趕緊調整好表情,故作輕鬆的說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好奇,你們師尊是個什麼樣的人?”
“師尊常年閉關,深居簡出,像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不過一派師尊,我想應該挺威嚴吧。”陸靈鳶說道。
ωwш⊙TTKΛN⊙Сo
“身故高位,自然不怒自威。師尊修行多年,氣質篤定平和,雖然有威嚴,給人距離感,但無論再大的事,卻從來沒有發過怒。”宗嶽說道。
“蘇弋軒,你覺得呢?”寒夏看着他問道。
“你還真是閒!”蘇弋軒不屑的看了寒夏一眼,徑直自己向前走去。
正欲去辯駁,幾聲“咳咳……”響起,明顯在提醒他們不可妄加評論師尊。
寒夏立馬噤聲,一臉討好的對着大師兄張岱山笑了笑,趕緊快步向前走去。但心裡還是抑制不住的震驚,昨晚那位老者一看就知道修爲不凡,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名滿天下被無數人視爲神話傳奇的忘川穀主,自己惡言相向不說,人家還耐心開導自己,和一個無名小卒平輩論交。我面子這麼大嗎?怎麼也沒見蘇弋軒這個傢伙給我好臉色?
日近晌午,決定在昭洛城裡吃頓飯休息一下,買些乾糧,再繼續上路。寒夏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即便是聽到要去吟雪樓吃飯,也沒有任何感覺。蘇弋軒略感驚訝,還回頭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神思恍惚,沒有發現。
昭洛城永遠都是那麼熱鬧。賣藝的,逛街的,擺攤的,開店的,兜售小玩意的,熙熙攘攘,各種聲音匯聚一堂。忽然間,這些聲音都小了下去,大家的目光齊齊聚向一處,目不轉晴,生怕錯過以後就在也見不到了。
一個少女,一身亮麗的穿着北疆的衣服,身上戴着精美的銀飾,走起路來叮噹作響,明眸皓齒,巧笑倩兮,顧盼流轉間有着璀璨耀眼,但又是能讓人直視的光彩,而不是高不可攀只能用來仰視的仙女。你看着她,就像是看見了這世間所有美好溫暖的東西,鮮花,清風,初戀,關愛,鼓勵,堅持……她永遠被陽光包裹,然後笑着向你走來,只一眼,便甘願淪陷!
寒夏一行人站在吟雪樓的門口,看着那個走在街上的女子,也忘記了擡步。
那少女絲毫不在乎周圍人直視她的目光,連看也不看一眼,直直的走到了宗嶽面前,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
眼睛彎彎,黑白分明,不摻一絲雜質,聲音清脆帶笑,如銀鈴般悅耳,有點撒嬌的說道:“你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宗嶽看着裂帛,滿臉的而不可置信,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裂帛又說道:“你們是要去吃飯嗎?剛好我也餓了,一起吧!”一把拉着宗嶽向裡走去。
大街上又恢復了吵吵鬧鬧的場面,不過大家都無心於手中的活計,而都在談論着那個精靈般的少女。
“剛纔那個女娃可真好看!”
“要是能和她說句話,我死都願意!”
“就是每天看一眼也知足!她肯定是仙女!”
“說不好還是個妖精呢,狐狸精,專門勾人魂魄的,哪有人長得這麼好看的?”
“妖精我也喜歡!”
“說的也是,你看她穿着北疆的衣服,是不是施了什麼迷惑人心的蠱術之類的?”
……
靠窗的位子視角極佳,極目望去,熱鬧的人羣,繁華的街景,碧波盪漾的湖水,隨風搖曳的柳條,古樸精緻的石橋……可此時坐在這裡的幾人卻無心欣賞。
同爲女孩子,寒夏也被華麗麗的震撼到了,她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好看?在寒夏生平所見中,也只有她的鄰居九尾狐妖小狐可以與之比較,不過小狐更多的是嬌媚的美,而這個女子卻是不叫脂粉污顏色的美。眉眼如畫,她身上的一切都像是無懈可擊的藝術品般精緻,想必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絲缺陷。
“寒夏,蘇師弟,這位是裂帛姑娘,在北疆的時候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宗嶽介紹道,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想必也是對裂帛的出現感到驚訝。
寒夏笑着點點頭,看樣子他們幾個都認識,怪不得那麼淡定。可怎麼蘇弋軒也這麼淡定?眼神清涼如水,自顧自的喝茶,自始至終都沒看向那女子。
“佩服!佩服!”寒夏在蘇弋軒耳邊小聲說道。
蘇弋軒看向寒夏,眼神裡充滿了疑惑。
寒夏嘻嘻一笑,悄聲說道:“如此傾城之顏,你都能忍住不看,難道不令人佩服嗎?”
蘇弋軒也不答話,不屑的看了寒夏一眼,繼續喝茶。
“你就裝吧!”
不一會菜就上來了,寒夏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連忘川穀主爲什麼和她相交也忘記去思索了。
“宗嶽,這是什麼菜?真好吃!”裂帛一臉好奇的問道。
“這是詩禮銀杏。”
“哪個呢?”
“落霞孤鶩。”
“這麼好聽的名字啊!”
……
嶺南。嶺指的是龍爪嶺,山嶺綿延千里,上面佈滿了巨大的抓痕,便以此得名。這裡氣候溫暖更勝西界,已經到了炎熱的地步,且常年多雨,是故植被茂密,叢林廣佈,奇珍異獸也多。
人口多聚集在龍爪嶺的北邊,以此嶺爲界,嶺的南面是大片廣闊的熱帶雨林,樹木參天,雨水把葉子洗的油光發亮,裡面瘴氣毒蛇廣佈,更是傳聞有許多異常兇猛的巨大野獸,吃人的鮮花,山丘般的大蛇。信誓旦旦進去的人沒有一個出來的,更加深了人們的恐懼。
南希城是嶺南最大的城市,距離龍爪嶺不遠。四面八方的客商雲集在此。這裡礦產、木材豐富,手工藝也很發達,繁華更甚於昭落城。
公輸一派與其說是門派,其實是一個碩大的家族,也就是說人家一家人數就比得上一個門派的人數。家大業大,已經在嶺南這裡傳承了上千年,是這一方的守護者。居於南希城的郊野,也就是龍爪嶺下,風景宜人,倒也不失爲一個修
身的好地方。
御劍飛行,一天一夜之後,一行人終於到達嶺南。此時已接近傍晚,便決定先在城中休息一下,翌日再去拜訪。
花影,一個客棧的名字。單從外形看起來就十分的風雅精緻。嶺南一年四季花紅柳綠,環境顏色豐富多彩,外牆多用白色,利於反射陽光。建築粉牆黛瓦,顏色素雅,給人以清爽宜人的感覺。
而這家客棧別出心裁,用這裡特產的雲光石做頂,並適宜的點綴牆壁,華燈初上,琉璃般炫目的色彩如七色的織錦般在眼前鋪展而來,但又恰到好處,不會讓人在高溫煩躁的天氣裡感到厭煩,可見這家主人的用心。
“我記得三年前來的時候也是住的這裡,當時是和蘇師弟一起。”張岱山說道。
蘇弋軒淡淡的答道:“是。”
路趕得十分緊,一路上除了停下來喝過一次水,就再也沒有休息過。大家都感覺有些勞累,故只隨便聊了幾句吃一些東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清晨,一推開窗子,馥郁的花香撲面而來。寒夏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有鳶尾花、矢車菊、三色堇、刺玫花、木槿、曼陀羅、君子蘭、馬蹄蓮、美人蕉……花不醉人人自醉,自然總是如此的別出心裁,無數的花香混合,調製出一種讓人無法抵禦的香氛。這是人力如何也效仿不來的,否則只會是刺鼻的味道。
一夜的休息,別樣的清晨,總會讓人神清氣爽。不過兩盞茶的時間,一行人已經到達公輸家族。
如果忘川穀的建築給人的感覺是精巧雅緻,那麼公輸家族給人的感覺就是大氣,極其的大氣。整體建築依龍爪嶺而建,目所能及的龍爪嶺下的土地上全部被佔用,約有上萬畝地。
大門高十丈寬五丈,是用整塊的上好的瑪瑙石雕琢而成,赤紅通透,幾株薔薇花隱隱處於下方,是公輸家族的標誌。門環是用千年玄鐵打造,閃着微微寒光。門的上方放着一塊匾額,上面寫着“公輸”二字,筆力蒼勁,許是時間的流逝,帶了幾分古樸的味道,壓制了凌厲霸道的筆鋒。
除此之外,再無半點裝飾。白牆青瓦,古樸莊重,可是當你站在門前的時候,一股無形的氣勢撲面而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人們,面前的是一隻沉睡的獅子,容不得別人去招惹。
遞上忘川穀拜訪的帖子,僕人將其引到大堂等候。茶水奉上。只是片刻,一個男子就走了出來,二十左右的樣子,身形修長,衣飾精緻華美,淡定自如,從容不迫,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大家風範。來人正是公輸家族的大公子的公輸祁茗。
“諸位,久等了!張師兄,蘇師弟,好久不見!”謙恭有禮,眼神溫和,一一略過衆人,表示着應有的尊重,卻也收集着每一個人的信息。
“大公子哪裡的話?冒昧前來,是我們打擾了纔是!”張岱山得體的迴應道。
“張師兄年長於我,稱我祁茗就好。”
……
對於這種標準的客套說辭,寒夏是一點興趣也沒有。茶碗入手清涼,是上好的青玉石,茶香撲鼻,葉子舒捲,水色澄碧,是嶺南特產“南嶺香”。細品一口,沒有北方茶水的苦澀,脣齒之間滿是清香。以前只在厚厚的書上看到,如今一嘗,果真是名不虛傳。
雙方寒暄介紹好一會,才說到此行的目的。張岱山拿出玄一長老親筆所寫的信函,託他交給公輸一族真正的主事人公輸云溪。
“路途勞累,已給諸位準備好了房間,我們這院子還算是廣闊,閒暇時間,可去花園裡觀賞一下我們這南國風光。”
“有勞祁茗公子費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