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懺悔
因爲她發現事情似乎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決定聽聽他們到底想跟她說什麼。
葉可柔點了點頭：“如言失明瞭。”
雖然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猜測這樣的可能性，但真的聽到了這樣的答案時，顧佳妮還是驚了一下，“怎麼會……”
發現自己似乎太大驚小怪了，顧佳妮頓了頓又說道，“怎麼回事？”
“因爲綰綰。”葉可柔回答。
寧如言從出現開始就沒有開口說過話，顧佳妮不知道他是不是眼睛瞎了之後耳朵也聾了，嘴巴也啞了？
或者他只是單純地不想跟她說罷了。
顧佳妮並沒有要探究的意思，雖然說會同意坐在這裡，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爲驚歎於他的失明，但真的坐下來之後，又好像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因爲綰綰嗎？
當然要因爲綰綰，她纔會覺得心裡舒服的。
顧佳妮並不同情他。
活該！
不是嗎？
是他傷害了綰綰，他付出失明的代價，很慘嗎？
顧佳妮完全沒有這樣覺得。
失明！
她都覺得不夠！
如果不是姜陌寒救了綰綰，綰綰現在已經死了，他只是失明而已，有什麼慘的？至少他還活着！
所以即便她對姜陌寒痛恨至極，但在想到綰綰還活在這世上，並有了寶寶，她的心裡就會好過太多。
所以如果他們漂洋過海，只是想讓葉可柔告訴她一聲並博得她的同情心的話，那麼大可不必了。
她只要一想起綰綰還躺在病牀上與死神抗爭，她就沒辦法對眼前的這兩個人抱以什麼可笑的同情心。
同情心嗎？
那三個字，大概在她被姜陌寒困在牢籠裡時就已經不見了。
現在她已不再是那個對世界抱有美好幻想的樂觀顧佳妮。
她的樂觀，全被狗啃了。
“顧小姐……”
葉可柔想說什麼的時候，顧佳妮突然開口打斷了她，“葉小姐，如果你是要跟我說寧少爺如何失明的話，我想還是不必了，我想我並沒有興趣去知道。綰綰已經不在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在他傷害綰綰時沒有想那麼多，現在再來懺悔，不覺得已經來不及了嗎？而且……我沒聽過有人是來馬爾代夫懺悔的。”
顧佳妮的冷嘲，讓葉可柔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顧小姐，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會讓你覺得很討厭，但有些話，我還是想說。”
“你想說，我不想聽。”顧佳妮說着，已經站了起來，準備要走人了。
“顧小姐！”
葉可柔要去抓她的手臂，西班牙小夥子不知道她們兩個女人在說些什麼，但葉可柔的動作讓他誤以爲她要傷害顧佳妮，便也站了起來，用英語說了一句，“嘿！小姐！請你放開她！”
“我有話要跟她說！並不是要傷害她。”葉可柔也用英語跟他解釋。
“放開她吧。”一直沒有開口的寧如言總算是說話了。
聽到他的聲音顧佳妮也停了一下，回頭看着她。
但她忘了他是看不到她的，趨於好奇，她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的確看不到。
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眼前有陰影，“別搖了，真的看不見。”
顧佳妮一怔，“那你怎麼知道我在搖？”
“我只是失明，智商還在。”
“……”
“顧小姐，坐下談談吧。”
不知道爲什麼，葉可柔說，她完全不想聽，可是寧如言說，她就猶豫了。
其實她又何嘗不明白，綰綰的死，對誰的打擊更大。
如果寧如言不愛綰綰，他不會失明，這兩者有關係，葉可柔剛剛也說了。
她雖然在馬爾代夫，但z市的事，還是知道一二的。
那段時間電視報紙天天在報道這些事，基本上都是和綰綰相關的。
寧綰跳海自殺——找到屍體——火化——
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不過寧如言失明的事，她真的是今天才知道的，報道並沒有這樣的說明。
她還不明白的，是他和葉可柔爲什麼會出現在馬累。
顧佳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他對面坐下了。
葉可柔站了起來，“我去點咖啡。”
“我也去吧，四杯你端不過來。”顧佳妮又站了起來，陪着葉可柔一起去了。
寧如言什麼都沒說，就坐在那等。
……
“他的眼睛究竟是怎麼回事？”她還是問了。
本來以爲自己會不關心的，結果還是突然跟了過來，並突然發問。
葉可柔見她跟過來幾乎已經知道她想問什麼，回答說：“是在綰綰出事之後的幾天出現這種情況的。綰綰出事，如言不吃不喝，整天只抱着那具腐化發臭的屍體，誰勸都不聽，或者說根本就是聽不見。每天都這麼過。後來大家一起好不容易纔給勸動了，把綰綰的屍體火化下葬，寧家纔算變成一個正常的住所。只是如言還是老樣子，有時候會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什麼，有時候又追着空氣跑，說看到綰綰了。即便我是心理醫生，對這樣的如言，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內心充滿了自責和愧疚，除非他自己想得開，不然誰勸都是沒有用的。”
“他會看到綰綰？”這是連精神都出現問題了嗎？
“是，總是說綰綰沒死，綰綰一直在陪着他，綰綰那麼愛他，從小就愛着他，不可能會捨得離開他的……每次看着他說這些，我心裡就跟刀割一樣。我幫不了他，同樣幫不了自己。我也悔，我也恨自己，爲什麼要那麼惡毒地去害綰綰，綰綰明明是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小妹妹，我卻利用了綰綰以及大家對我的信任，將綰綰害得沒有回頭的餘地。如果不是我用如言的前途去威逼綰綰，綰綰不會去跳海的……”
她們哪裡是來買咖啡的，葉可柔一邊說一邊哭，旁邊世界各地的人都很奇怪地看着她們，有些人甚至以爲是顧佳妮把葉可柔怎麼了。
不過仔細的人會發現，顧佳妮的雙眼其實也有些微紅。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悲傷什麼。
或許，是因爲綰綰出事，還有那麼多人爲她傷心落淚甚至精神出現問題，但如果哪天她死了，會爲她哭的人，竟是單隻手數還有空餘。
下章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