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醫院時,宋濤莫名的覺得一陣親切。
畢竟是曾經工作過多年的地方,連那消毒水味在他聞來,似乎都親切了許多。
“咦,宋醫生,這是來探病呀,”有以前認識他的同事跟他打招呼。
他笑着點點頭。
到喬沐病房外的走廊上時,他的腳步卻突然頓住。
喬沐的病房外,岑清月正站在那裡,手裡還拉着岑子瀾。
岑清月似乎也纔看到他,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互相看着。
岑清月淡淡的笑了笑,有些不自在的避開他的目光,然後拉了拉岑子瀾:“子瀾,我們走吧。”
宋濤的目光有些冷,只有在看向岑子瀾時纔有了些溫度。
“宋叔叔,”岑子瀾笑了笑,叫了叫他。
“恩,子瀾,”宋濤淺淺一笑,目光裡有瞬間的柔軟。
然後他的目光轉身一邊喬沐的病房,直接走過去,與岑清月擦身而過,沒有看她一眼,好像並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病房的門在岑清月的身後輕輕的關上,她的眼神裡有微微的黯然,然後拉起岑子瀾,往一邊的樓梯走了下去。
其實她自從回來後,就沒有見過幾次宋濤。
現在想想,統共也就見過他三次吧。
一次是晚上,當時他和呂由由坐在湖邊喝酒,她碰巧看到他。
還有一次,就是今天早上。
再一次,就是剛纔了吧。
連她上次闌尾炎住院,都沒有和宋濤見過。
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是挺恨她的吧。
畢竟,當初是她先提出來的分手。
而且還是以那樣世俗的理由。
不知道,宋濤偶爾想起她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她太過目光短淺。
不,他應該不會想起她的。
他那個樣子,明明是連看她一眼都嫌多了,又怎麼會想起她呢。
“媽媽,你在想什麼呢?”岑子瀾仰起一張小臉,望着她,聲音照舊軟軟糯糯的。
“沒什麼,”岑清月笑了笑:“走吧。”
“……”
病房內。
宋濤看着躺在牀上的喬沐。
她已經醒了,現在正坐在那裡喝着粥。
“喬沐,”宋濤叫了叫她。
喬沐擡起頭來,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笑了笑,頓時整個屋子裡,一片朝氣。
“宋叔叔,小沐想死你啦,”她的嘴向來很甜,知道怎麼討人歡心。
宋濤笑了笑,把手裡的花放在她的牀前:“這是宋叔叔買給你的,喜歡不喜歡?”
“喜歡,宋叔叔對小沐最好了。”
宋濤在喬沐的牀邊坐下,現在病房裡,就只有喬琛跟他,還有喬沐三個人。
葉依本來也在,不過剛纔出去了。
“小沐,怎麼那麼不小心呢,居然從樓梯上滾下來了,你知道你爸爸有多擔心嗎?”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喬沐嘟起嘴抗議。
“到底怎麼回事?”宋濤看向一邊的喬琛。
喬琛的目光裡有些黯然。
其實,喬沐醒來後,他也問過喬沐,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喬沐自己也說不清楚。
見着他這個樣子,宋濤起身,把他叫到
外面的走廊上。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當着喬沐不好說,現在當着我總能說了吧,”宋濤在他旁邊盯着他。
喬琛沉默了會兒,纔開口:“是由由把他們推下來的。”
“不可能,”宋濤脫口而出,呂由由他是瞭解的,沒心沒肺,做事有時候都不過腦子的,怎麼可能會幹出這樣的事呢。
喬琛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他也不願意相信就是呂由由乾的,可是,如果不相信這事是呂由由做的,那就只有去相信葉依後撒謊了。
兩相比較,他還是選擇了葉依。
畢竟,葉依爲他做了那麼多,他不想辜負了她。
哪怕,她有可能騙了他。
宋濤盯着他:“是葉依這麼跟你說的?”
喬琛點了點頭。
宋濤沉默了會兒,然後開口:“阿琛,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了,有些話,我以前不想講,可是現在,如果我不講,也許就沒有人對你講了。”
“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面前還用藏着捏着麼。”
“阿琛,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葉依並不是對的那個人。”
喬琛愣了愣,然後一邊往喬沐的病房走,一邊說道:“現在還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宋濤盯着喬琛的背影,有些惘然。
他倒是挺理解喬琛的。
是啊,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再去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喬琛等了葉依多久,宋濤是最清楚的人。
一個人肯爲另一個人這麼執着,哪怕最後是錯的,只怕也是懶得再去改變了吧。
因爲太累了,人的心其實是經不起多少折騰的。
就像他自己一樣,心裡對岑清月當初的離開介懷了很久,也許以後還會一直介懷下去。
心裡這樣一直裝着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放下,所以,根本就累得再也沒有空去放得下另外的人了,也懶得去放下其它的人了。
宋濤嘆了口氣,想去天台上透透氣。
跳過一個轉角時,卻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是葉依的。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腳步。
葉依的聲音有些低,不過他還是能聽得清楚。
他聽到她似乎有些生氣的在說:“你不要再聯繫我了,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是不會回去的,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孩子也跟我沒有關係了。”
孩子?
葉依的聲音漸漸的低下去,宋濤聽到她似乎走得更遠了,後面的內容已經聽不太清楚了。
不過,有這些已經夠了。
他沒有再去天台,而是折回了喬沐的病房。
又陪了喬沐一會兒,他出了醫院回自己的家。
在車上時,他撥了助理的電話,摁到一半時,又作罷,換了另外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宋濤對着那邊道:“幫我查一個人,叫葉依,稍後我會把她的一些資料發給你。”
電話掛斷後,宋濤看了一眼身後的醫院。
喬琛不願意去面對的東西,就讓他幫喬琛去面對吧。
如果他這輩子註定找不到對的人了,起碼,讓他的兄弟找到吧……
辦公室內。
宋濤坐在辦公桌後。
他的面前站着他的助理。
助理把一沓資料
放在他的面前:“老闆,你要的那位岑小姐的資料全部在這裡了。”
“恩,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宋濤輕輕點了點頭,淡淡的答道。
助理出門前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宋濤,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點端倪來,可惜得很,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唉,想打探老闆的八卦不容易呀。
助理在心裡如此嘆一口氣,然後默默的關上門出去了。
宋濤微不可察的皺着眉頭,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手上的工作上面。
他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動那份放在桌子上的資料,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岑清月的事情,已經不關他任何事了。
可是最後還是沒忍住。
他有些頹然的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拿起那沓資料。
裡面有着岑清月投遞到公司裡的簡歷,還有一些其它能查到的信息。
那上面寫着她之前在哪裡上過班,做過哪些工作,甚至任過哪些職位都有。
很是詳細。
詳細到她的母親和父親都已經去世了都寫在上面。
看到這裡時,宋濤的眉頭一皺。
岑清月的父親很早就不在了,這個他是知道的。
但是她的母親又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當初他們分手的時候,他記得她的母親似乎身體有些不好,難道就是他們分手這幾年去世的麼?
其實,岑清月的母親當初對他還挺好的,很是喜歡他這個未來的女婿。
可惜,誰能想得到呢。
事世無常,誰也不知道今天還在說着愛你的人,明天還會不會留在你的身邊。
當初,分手的時候,他恨岑清月。
恨她的眼裡只有錢。
他更恨自己。
當時,他爲了當醫生的夢想,堅持和家裡抗爭,不願意順着他母親的意願,去讀商學院,然後回來接管家裡的公司。
所以,當時的他雖然是一個大少爺,卻也是一個真正的窮學生。
家裡斷了他的經濟來源,想要生存,一切都得靠自己。
那個時候,他遇到了岑清月。
她就好像一抹溫暖的陽光,在那個時候照亮了他的世界。
那個時候,陽光正好,微風不躁。
從學院到畢業,他有了穩定的工作,本來都已經走到了結婚的地步,家裡也已經接受了他執意要當醫生這一事實。
他都已經準備好要帶她回家見母親。
可是,她卻在這個時候對他說了分手。
她說,他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他的奮鬥太慢了,而她的青春經不起這樣的等待。
她當時說:“宋濤,你知道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年紀只有這幾年嘛,過了這幾年,你們男人還可以繼續奮鬥繼續打拼,可是女人不行啊,如果我不趁着這幾年嫁個好男人,而是跟着你耗,以你的工資要好幾年才能在這個城市裡攢夠一套首付的錢,然後還貸,每天柴米油鹽,過着斤斤計較的日子,也許你會覺得很幸福,可是我不覺得呀,宋濤,我不想我將來的孩子在一開始就輸給別人,你懂不懂啊。”
房子,車子。
每個工薪階層都會關心都會聊起的話題,也是很現實的一個話題。
有多少情侶就是敗在了這樣的現實腳下,而止步於愛情,不得不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