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悽切,宮門正晚,雪雨紛飛。廊腰縵回,留戀處、燈火闌珊。往日多情醉,卻是曇花一現。且看明朝,黑雲壓城、或亦是冷冷清清。 多情應笑我!蝶戀花,花怨碟否?問君幾時休,許在花期之後。
待我們到永巷外面時,已有個小太監候在那裡了,見我們來了,鼠眉賊眼的輕哼一聲,極不耐煩。
許是在雪裡等得太久了,正想請他擔待些,阿元狠狠地啐到:“你不用如此,今日娘娘來這裡保不定哪日皇上一念起,又回去了。況且娘娘好歹還是婕妤娘娘,你見過這樣的嚒?只能說,皇上還是在意我家娘娘的!狗眼看人低!”
小太監被阿元訓得臉紅耳赤,這才連連磕頭行禮!
我知道阿元的話只能唬住一時,日子久了這番話對他們自會沒用的。遂讓他帶我們進去,到了一排破敗不堪的橫屋前,他停下示意就是這裡了。爾後,他又上稟,永巷人少屋子倒多,可以多用一兩間,膳食仍有人送來。平日用度仍會按皇上吩咐的派送來。
待他交代好,我頷首示意讓他下去,不想因今日的事引來日後更多麻煩。
遠去了昔日的金碧輝煌,一片斷壁頹垣,蒼涼滿目,見這光景荒廢好些年了吧。斑駁景象折煞了我,也好,從此就盤踞於此,孤守餘生。不,不會是孤守,我還有孩子!於是又把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撫摸起來,彷彿他/她真能感覺到似得。出乎意料,肚子動了一下,是他/她在踹我!這份喜悅,讓我驚訝的措手不及。
阿元看到我笑,頗爲不解,遂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您……。”
我趕緊收起笑容,“沒事,只是想起剛纔那小太監覺得有些意思。”
“這些個狗東西,全是攀高踩低的,沒一個好的。”阿元又忿恨起來。
“你呀,什麼都好。只是從今後,跟着我不比從前了。”
“這是奴婢求來的,奴婢願意這跟着您。”阿元怔怔地看着我,像是在極力取得我的信任。
“我也不同你繞圈子,從此以後我是沒機會再回
去了,這樣你也願意跟着我?”
“奴婢知道,娘娘進宮來丟了采綠姑娘,而今皇上又是這樣。這些都讓娘娘寒了心,可是娘娘您卻不知道,在奴婢心中無論您坐在什麼分位上,您都是最好的。”
“那你說說,我究竟好在哪裡,可以讓你如此死心塌地。”我仍舊不信她。
“娘娘,奴婢進宮這些年,雖只侍奉在先前的德妃宮裡,但奴婢自是知道些主子們的手段陰謀,可是娘娘您沒有。不管你是在集千寵於一身時,還是後來在對采綠那件事上,您都從來那麼善良,那麼爲別人着想。也不爲難我們下人。”
阿元把包袱放在門檻邊,拉過我的手捂在懷裡,又說:“娘娘,就信阿元吧。實話告訴您,若奴婢不跟着你去哪裡都不放心!”
“是你不放心,還是你家主子不放心?”她仍未說實話,我才如此逼問道。
她慌忙跪下,抱住我雙腳,低泣出來:“娘娘!”
“你到底有多少事?以前我是不想問,但今後你要日夜留在我身邊,我就不得不問清楚。況且,你是知道我的處境的。”不去看她,堅定的說出來。
“娘娘,外面雨雪大,先進去吧,收拾好了,奴婢再慢慢說與你聽可好?”她擡頭問道。
不知道她真心爲我好,還是拖延時間想編一套有說服裡的託詞。管她的,等會兒仔細留心着,先進去吧。於是頷首準了。
待我們進去之後,一種久未有人居住的黴臭味撲鼻而來,嗆得我不停咳嗽。阿元急急忙忙地打開窗,風一來,帶着雨雪吹進來,冷的我瑟瑟發抖。她又到處去翻找什麼,終於她從另一間屋子裡找來一個盆子,喜道:“娘娘,再忍一忍,奴婢這就生一個火盆。”
“哪有炭火?”我不解。
“奴婢想這邊定是寒冷,比不得咱初遙宮,遂就帶了些過來。”她邊抓着一些破爛碎布生火邊答話。
我移過去,還未到,阿元又說:“娘娘,先忍一忍,這碎布燃起來髒,待炭火燃起來就好了。”
我只好止步,眼前
的一切都不如從前了,甚至不比我在姜府的時候。光站着,我也冷,做起事來會好很多。於是,我把包袱打開,找了一塊布,擦起屋子裡的擺設。雖是冷宮,還是有一兩件擺設的。這間屋子裡,上位方什麼也沒有,只左右兩邊雜放着幾個矮凳,看不出什麼木料,樣式生硬,四四方方,毫無美觀。左邊還有一張案桌,幾個杯子倒在上面。到處是灰塵,用手指一沾,黑糊糊的。把手裡的布放在外面,待它被淋溼後又去撿進來。
阿元見了,趕緊過來,奪了去,急道:“娘娘!天寒地凍的,如今您身孕在身,怎可如此大意,若要是凍了,生病了那可如何是好?”
“我身子沒這麼小氣。”我有些訕訕的說了一句。
“小心駛得萬年船,娘娘!火盆生好了,您去烤一烤吧,這些事就讓奴婢來做吧。”
“這怎麼成。如今”
話還未說完,阿元又急道:“娘娘,您是主子,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
“好了,不同你爭!沒見過你這樣的,活兒也要爭!”我取笑道。
膳食送來時,阿元還未收拾完全,她說得多收拾兩間,以備不時之需。我也不知是何意,但也懶得同她再爭,反正總是她有理。叫她來吃飯,她也不急,硬是完全收拾好了纔過來用的。
用完善,她又忙着鋪牀。牀是在第四間屋子裡,這五間屋子她都收拾了出來。待她鋪好之後,天已黑了。
我站在一旁,細細打量着她,阿元比我大四歲,做起事來倒同簡兮姑姑一樣仔仔細細,面面俱到。
她扶我過去,安坐在牀榻上,跪在地上。我知道,她是要告訴我她的事了。從先前到現在,她認真替我着想,我不想讓她跪在地上,怪冷的。遂將她拉起,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讓她也坐到牀榻上。畢竟這一切都是她整理的。
她含淚坐下了。
沉默許久,她纔開口,“娘娘,奴婢有一事瞞了你。但此事與您絕無干系。”
“那你到說說,既與我無關,那你爲何還要跟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