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烈火中的永生,浴血承歡,五度言情
番外四:烈火中的永生
這天是白帝城每年之中最熱鬧也是最歡欣的日子,在城民的心目中,比每年的大年三十還要隆重,還叫人們覺得歡喜。
今日,是白帝城城主白墨笙的壽誕。
白墨笙的存在,是人們心目中的神話,人民對他的崇拜和景仰已經高過了自己的生命。
他二十歲統一這神州大陸十七國,此後八年來,將整個國家的國民生活大大的提高,八年來沒有過一次戰爭,老百姓安居樂業,賦稅減輕,大量的商人因爲沒有了國與國之間的隔閡,流通方便,大大的提高了人民生活水準。
政治上更是一視同仁,因爲王后的緣故,男女的地位在當時是最爲平衡的,女人一樣可以和男人一樣經商,甚至考取功名入朝爲官,甚至從軍保家衛國,成爲一代女將,更新建文校,武校,不論男女一律可以入讀。
更是信奉白帝的一夫一妻制,雖沒有明文規定,但是百姓卻都效仿了起來,以此爲愛傲。
那時,人民的生活和質量都大大的提高,是這個世界最繁榮最強大的時代。
所以白墨笙統一的十七國,成爲了神話,成爲了老百姓感恩戴德,臣子盡忠的榜樣。
每一年,他的生辰都很熱鬧,今年是他二十八歲的生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爲他慶祝,白帝城更是尤爲熱鬧。
每一條街道都擺起了長街宴,從城頭通到城尾桌子長長的連接起來,每家每戶都將自己最拿手的好酒好菜放了出來,見者有份,長長的一桌坐着慶賀。
白帝城的宮殿裡,也是熱鬧異常。
白色的琉璃宮殿被晚上的燈火輝煌襯托得如夢如幻,文武百官王孫貴族聚集於一處,宴會上處處笙歌,美酒佳餚。
燈火通明的寢宮,與外面熱鬧的世界隔絕了一般,這裡很安靜,白墨笙穿着正統的龍袍,那一身銀色尊貴清冷,他幽幽的站在桌前,只是那樣站着不動,那一身尊華,清淡雅緻的氣息都能叫他整個人看起來彷彿神祗一般隱隱發光一般。
白墨笙看着那個繁複古老的盒子,不由得出了神。
他不知道爲何自己心愛的女人會追求長生不老,如今只有一劑藥,效果究竟如何,是毒還是福都未可知,其實他心裡很不安。
自然不是他怕死,而是他知道若是由他來試用這藥,若是出了問題,他怎麼忍心丟下她一個人?
若是沒有出問題,那麼他還能找到第二副藥嗎?若是找不到,他該承受的,又是什麼?
白墨笙知道,殷青絲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和他永生永世的在一起,誓言始終只是空口白話,他們百年歸老以後,誰又知道真的有生死輪迴嗎?
他明白殷青絲的想法,但是一樣的不安。
他害怕自己找不到第二劑長生藥,那麼她會老去,會死去……生老病死,本來是很正常的,但是白墨笙卻覺得,這對他心愛的人來說太過殘忍。
她那樣愛美,又那樣活潑好動,有一天她動不了了,老去了,無法蹦蹦跳跳了……再沒有如今的活力和笑容了,她會生病,會痛苦,會奄奄一息的死去。
那樣的話,他又如何接受?
白墨笙的心裡很矛盾,他知道若是殷青絲不在這個世上了,那麼他一定會跟隨着她,哪怕她去的地方是死亡,是毀滅,他一樣會跟隨着她的!
若有生死輪迴,他會在下輩子,下下輩子找到她,如今生一般的愛她,守護她。
可是一切……都是未知數。
白墨笙輕輕的拿起了桌上盒子裡的長生藥,他彷彿做了一個決定,他知道這是她的心願,他不能因爲危險而剝奪了這一切,若她有事,那麼他不會苟活。
若她得以長生,那麼他哪怕找不到第二劑長生藥,能看着她永遠這樣年輕,這樣幸福快樂,便也能含笑而終了。
輕輕的閉了閉眼睛,白墨笙握緊了手裡的長生藥……
“大白!”突如其來的聲音,身後突然竄出的小巧身子,欣喜的抱住了他的腰,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來,“你在幹什麼?還不出去嗎?”
殷青絲看到白墨笙猛然放下手裡的長生藥,眼眸不由得沉了沉,可是轉瞬她便笑了起來,“怎麼了?”
“我在想,今日便將這藥用了吧!”白墨笙看着殷青絲有些詫異的眼神,笑了起來,“放心,不會有事的,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殷青絲勉強着笑了起來,“爲何這麼突然?”
“反正也是要用的,今日是我的生辰,若是時間要停留,就讓它停留在這一刻吧?”白墨笙說着,轉身在一邊的桌子上拿過了酒壺和酒杯。
殷青絲太過驚訝,她看着白墨笙的舉動,卻猜不透他究竟爲何突然這樣焦急……
是她的計劃出了問題被他發現了?所以他才這麼着急?
不!不能讓他喝掉這唯一的長生藥,她是帝王燕,她要得到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她有無限的才能,她該是永恆的帝王燕,她不要被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之中,然後掩埋於地下一點點的腐爛!
她不要滿臉皺紋,不要生老病死!
不過一時的愣神,白墨笙已然將藥倒入了杯中,然後倒滿了酒水,遞了一杯給殷青絲,他看着她,眼神從未有過的柔情,笑道:“陪我乾了這一杯吧,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殷青絲髮愣的看着白墨笙,她彷彿突然覺得他看不穿他了!
他本就是一個深沉的深淵,只是在她面前時,他表現得都只有自己柔情的一面,他對她的寵溺和愛,如今竟叫殷青絲看不出來了。
彷彿他笑着的眼睛,溫柔似水的眸子,都是假的。
她的手微微的顫抖,輕輕的接過了酒杯,她沒有看到……剛纔太過驚訝,她沒有看到白墨笙的長生藥怎麼倒進去的,如今兩杯酒一模一樣……
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可是她知道,白墨笙一定是要喝了長生藥,以免夜長夢多!
似乎感受到了殷青絲的不安,看着她擡着酒杯的手微微的顫抖,他輕輕的握住了她顫抖的手,笑道:“沒關係的,我會陪着你的,不論生死。”
是的,白墨笙要達成她的心願,所以不論生死,他都會陪着她,一如既往的守護着她。
殷青絲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才道:“我相信你!”
可是她低頭的一瞬間,猛然屋外掠過一個身影,殺氣瀰漫而來,怎能漫過白墨笙的眼,凌厲一掃,他彷彿瞬間變得冰冷,威嚴,喝道:“是誰?”
突如其來的攻擊,白墨笙一閃身躲開了,並且習慣的將殷青絲護在了身後,他轉身全身心的關注着屋外的人,但是那殺氣和氣息慢慢的遠去,消失不見。
白墨笙乘機要追上去,但是卻被殷青絲一把拉住了胳膊。
“別追了,一個小賊而已,不值得上心!”殷青絲端起了剛纔被白墨笙放下的酒杯,笑了起來,“不要忘了正事!”
白墨笙點頭,接過了酒杯,笑道:“你不害怕了?”
“不怕!”殷青絲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她,自信並且活力四射,眼眸裡星星點點的光芒,是白墨笙最喜歡的。
他有些擔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兩個精緻的玉杯輕輕的碰撞,兩人動作一致,擡手,仰頭……一杯酒,帶着濃厚香醇的味道,滑入兩人的喉嚨,酒香瀰漫開來。
白墨笙目不轉睛的看着殷青絲,小心翼翼的道:“怎麼樣?”
“什麼?”殷青絲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卻發現白墨笙似乎什麼情況都沒有一般。
白墨笙突然笑了起來,欣喜的眼睛,就如同他第一次告訴她,他要娶她一般,那種開懷,是在淡漠的他身上很難看到的。
他猛然一把抱起了殷青絲,笑道:“沒事,沒事,太好了你沒事!”
“你說什麼?”殷青絲幾乎被他的擁抱勒得喘不過氣來,彷彿身體裡有什麼正在一點點的將她禁錮起來!
“我怕你擔心沒有告訴你!你那杯酒裡,纔是長生藥,我知道你期盼了很多年……我害怕找不到第二劑藥,所以還是決定給你服用,堵上一把,若是你有事,我便與你一起共赴黃泉,若是你沒事……那我也算達成了你的心願……”
白墨笙似乎從沒有這麼快的說這麼多的話,他死死的抱着殷青絲,剛纔的擔憂和不安,全都煙消雲散!他答應過她的,她要的,他都會給她,哪怕是整個世界!
“你……你……”殷青絲猛然瞪大了眼睛,剛纔覺得呼吸困難,彷彿身體都被禁錮了一般,如今……她微微長口,有血不住的往她口裡流了出來,“你……你……”
“怎麼了?”白墨笙覺得不對,放開了殷青絲的身子,可是她猛然軟綿綿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這時,他纔看到了她吐出來的血,染了她的衣襟,也染了他一身……黑色的血!
“怎麼會?怎麼會?青絲……青絲你怎麼了?”白墨笙渾身顫抖,他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難道……這長生藥,其實……是毒藥?
是毒藥!!!
“我……我……”殷青絲渾身僵硬顫抖,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驚慌的白墨笙,她張着嘴,可是隻有不住的吐出黑色的血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不!”白墨笙驚叫着,他也許早該想到了,可是……猛然看到她如此恐怖痛苦的躺在他的懷裡時,他突然發現他接受不了!
他最害怕的,便是看到她承受哪怕一點點的痛苦!
“是我……是我……”殷青絲的身體猛然劇烈的痙攣,她死死的抓住了白墨笙的衣領,大量的黑色的鮮血從她的嘴裡不住的涌出來,撐着最後一口氣,她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是我……換了……藥!”
說完,她的瞳孔猛然收縮,那是她的毒藥,無人可解,並且見血封喉。
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她做事,從來就是這樣乾淨利落不留餘地。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白墨笙,便這樣瞪着眼睛,抓着他的衣衫,躺在他的懷裡,沒有了氣息。
“不……不!”白墨笙瞪大了眼睛,彷彿已經忽略了她最後一口氣說出來的那些話,他看着她渾身鐵青烏紫,看着她就這樣沒有了氣息,瞪着的眼睛裡全是不甘,再不是他熟悉的那樣明亮,那樣的充滿活力。
白墨笙整個人彷彿都垮塌了一般,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殷青絲不甘的瞪着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煙花的聲音熱鬧的傳了進來……白墨笙輕輕的從袖子裡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匕首,是的……他早已經準備好了。
若是她有任何的三長兩短……他一定會隨她而去的,所以他才願意賭這一次,不想,這是他輝煌一生中,輸得最慘的一次。
匕首猛然刺入了心臟,全數沒入……白墨笙輕輕的閉上眼睛,有淚劃過他的臉頰,他低頭,輕吻殷青絲烏黑的脣,呢喃道:“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不論如何,他不會丟下她的,她最怕疼,最怕黑……也最怕孤單一個人了。
白墨笙抱緊了她的身子,替她關上了不甘的眼睛,然後他的幽幽的閉眼……
外面的煙花一陣陣的爆響,屋內一片安靜,他緊緊的擁抱着她,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不論有沒有輪迴,不論還有沒有下一世……他只知道,他不能活在沒有她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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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如同潮水,已經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夢境,又或許是人死時,都會回憶起來的事情,從小到大,從他和她的相遇,到他們的婚禮,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
一切都變得那樣的清晰,很多已經不記得的小細節,又全數記起來了。
那樣的清晰,她的聲音不斷的迴盪着。
“是我……換了藥。”
是我,是我……
換了藥。
白墨笙猛然睜開雙眼,眼前是殷青絲烏青的臉,一切都不是夢境,他有些詫異,不知所措的坐起身來,他的身上全是血,她的黑色的血液……還有他心臟處鮮紅的血液。
匕首就在一邊,安靜的躺着,血淋淋的鮮紅。
白墨笙猛然發現,他的身上,一絲傷痕都沒有!
可是明明……
“是我……換了藥!”
那個聲音猛然又迴盪了起來,白墨笙臉色一陣蒼白,他不可置信,驚慌失措,也許從來沒有過的景驚恐和害怕,擊碎了他的自尊,他的信心,以及他的心。
“怎麼會,不……不會的!不會的!”他猛然起身,一把抓過了匕首,又是一刀狠狠的沒入了腹部。
疼痛感是那樣的真實,鮮血如注一般的流了出來,他驚慌失措的看着自己的傷口……
不知道時間是如何過去的,他流出來的血越來越少,疼痛慢慢減輕,甚至沒有一絲的不適感,當他慌亂的去觸摸傷口時,才發現……傷口再一次癒合了,除了衣服上破爛的血洞,沒有別的痕跡。
猛然無力的跌坐在地,白墨笙的世界彷彿一片天塌地陷。
他以爲她看着他倒酒的,所以沒敢直接把藥倒在她的被子裡,剛纔殺手的事情雖然意外,但是卻給他一個好的時機……他將藥換了,兩個酒杯被他對調了!
明明將長生藥給了她的……她換了藥?換了藥?
她知道?
不……她不知道,否則,她爲何把毒藥換給了自己?
毒藥……她下毒了。
她下毒了,然後換了藥!卻又將長生藥換給了他!
事情彷彿很複雜,但是他是白墨笙,雖然現在他這樣的痛苦彷徨,甚至無法思考,但是他體內那些冷靜的因子那樣的強大,一個個的叫囂着,將真相攤開在他的眼前。
“不可能,不可能!”白墨笙猛然只覺得頭痛欲裂,他死死的捂住了腦袋,瘋狂的搖頭,咆哮道:“她不會這麼對我的!不會的!”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謀反!”
“護駕!護駕!”
猛然外面傳來了雜亂的聲音,在煙花爆竹的爆裂聲中,那些驚叫那樣的刺耳。
白墨笙愣在原地,門外突然傳來親信的聲音,“帝尊不好了!王后的人突然逆反,皇宮被數萬王后直屬親信侍衛圍困住了!文武百官均被制服扣押!”
白墨笙沒有回答,什麼都沒有說……他彷彿突然失去了靈魂一般。
她的人,怎麼可能會謀反?
戰爭,在他的認知裡,早已經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可是如今……她才換了毒酒,而她的人,卻在他的壽辰上謀反了?一切難道真的這麼巧合嗎?
白墨笙的眼彷彿瞬間失去了光芒,沒有了情緒,甚至一片空洞,什麼也看不到一般。
他渾身是血,就那樣站了起來,高挑清瘦的身影搖搖欲墜,一步步走到門邊,打開門……
“殺。”
簡單的一個字,叫門外的侍衛們都愣住了。
他們從來沒有見到他們尊敬的白帝是這個樣子了,他的身上此刻彷彿死寂一般沒有任何的氣息,但是卻散發着一種異常恐怖的感覺,叫人背脊發涼。
白墨笙在世人的心裡,永遠溫潤如玉,有着清淡的笑容,有着親和的雙眸,特別對待王后時……那一雙眸子,似乎能融化所有的冰川。
如今……
“殺。”幽幽的重複了一次,白墨笙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一步步搖晃着走了出去。
亂軍和護衛軍廝殺在一起,宴會變成了修羅場,戰爭,鮮血……還有人膨脹的**,白墨笙一步步的走去,整個人都彷彿沒有靈魂,渾身的氣息如火一般的燃燒了起來。
所到之處一片煉獄,只需要輕輕揮手,那些擋在面前的人,不論敵我……全數被劈成無數的碎片。
鮮血不斷的噴濺在他的身上,銀色的龍袍幾乎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大火燃燒了整個白帝城,燒紅了半邊天。
從來沒有人見過如此的白帝,強大,無情……嗜血,沒有一絲的表情,全身是血,臉上的血叫映襯着火光,叫他看起來如同修羅場而來的嗜血修羅。
大火如血一般的紅,染紅了所有人的眼睛,也迷濛了白墨笙的眼和心。
心彷彿已經沒有了,感受不到痛,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
白墨笙的眼變得詭異嗜血,陰鷙的雙眼冷冷的看着眼前這些驚恐的只能任人宰割的羔羊,大火裡,他安然的站着……一揮手,所有的人都被斬成了兩半。
鮮血匯流成河,只有他的身影默默佇立在大火之中,臉上的鮮血順着他的眉眼處緩緩流下,染紅了他的眼。
從此……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無情無心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