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雲際會_相約黃昏後

豔陽天,大街上,行人穿梭,喧譁熱鬧,此起彼伏,往來不絕。

酒樓裡,冷冷清清,兩個不停喝酒的人,一個坐在一邊看喝酒的人,三個人都很沉默,借酒澆愁,愁未消,愁漸濃,愁越深。

一牆之隔,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兩種截然不同的環境,大街上喧譁的聲音,時不時傳入他們的耳朵裡,悽清更悽清,冷清越冷清。

琴聲,優美,舒緩,緩緩舒心,輕快明潔,引人入勝,清新的可以洗滌任何的憂傷,任何的哀怨,任何的煩惱都可以清洗。

秦劍輕輕地撥動着琴絃,很輕,很柔,就如同在揉撫情人的秀髮,馨香迷人的美髮,他是那麼的認真,那麼的入迷,那麼的忘我。

他的世界裡只有琴,只有琴音,他的世界裡只有美好的一切,是夢幻的一切?是記憶力的某一瞬?還是期待着的某天。

琴聲美,把人完全帶入那個美好的畫面裡,忘卻一切,忘卻了一切的一切,只有那些美好的瞬間,一個個美麗,漂亮迷人的身影。

模糊着明晰的身影,迷離的雙眼,癡癡迷迷地,只有那淡淡的,無法捉摸、無法捕捉的倩影,如夢幻般的浮出。

喝酒的人不再喝酒,眼睛裡罩上了一層迷霧,氤氳的迷霧,迷霧裡的身影,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只有自己知道,那隱藏在心裡的,某一處深深的角落裡的人。

一個虛幻的世界,一座迷霧般的酒樓,一個真實的世界,一條嘈雜的大街,都是一樣的安靜,安靜得讓人無法相信,這還是那原本應該是熱鬧非凡的地方。

行人駐足,一大片的人把酒樓圍裹得水泄不通,他們都是不由自主,他們都是被美妙的琴聲吸引過來的。

沒有人說話,一個都沒有,連脾氣最火爆的人都安靜下來,他們很多人都不懂得音律,可那優美的旋律,卻是人所能共感的。

對美的一切,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是有所期冀的,雖然,在忙忙碌碌的瑣碎日子裡被消磨,可是一旦被激發,被感受到,還是會重新燃發起來。

這種對美的希冀,就如同女人體內潛藏的母性,一旦擁有自己的孩子,母性就會被激發,就會氾濫,就一發不可收拾,因爲,那是潛藏在體內、無可更改的天性。

琴聲停,世界突然安靜下來,彷彿失去了一切,又彷彿一切還在,只是自己突然感覺不出,找不到,安靜的因由,安靜的所在。

行人散盡,沒有一個來打擾他們,也沒有一個人走進酒樓,酒樓因爲他們三個人的到來,而被孤立起來,成了鬧市裡的孤燈。

他們安安靜靜地,誰也沒有說話,似乎一切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似乎不需要任何言語,他們都可以知道彼此的想法。

心很近,男人的情,男人的心,只有男人能理解,只有男人能理解男人的情感,男人的這種情,男人之間的感情,男人不用語言都能知道。

這座城市出現了許許多多的江湖人士,喬裝打扮,隱藏身份的人,不在少數,伊歡的眼神是迷離的,可沒有瞎,更不是不識時務的。

他選擇的位置很好,一切盡收眼底,他看到很多人,很多高手出現,

每一個他都不認識,每一個卻都是高手,每一個都不是好對付的。

可他知道,這些人當中,衝他來的人並不是很多,只有那麼一部分,只有那些人,他不在乎,無論他們是爲什麼而來,他都不在乎。

他不在乎任何麻煩,從那一次起,他就知道他的麻煩不少,而且還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他自己不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麻煩自己就再也解決不了。

相約黃昏後,人不相約,同樣可能會齊聚黃昏後的,因爲他的麻煩,他每到一處,都會有麻煩。

他本是個怕麻煩的人,自從麻煩找上他之後,他更害怕了,可是他卻更喜歡去找麻煩了,即使他不去找,麻煩還是會找上門的,既然如此,爲何不自己去找了。

黃昏,冷清的酒樓,燃起了幾盞燈,幾盞銅燈,幾支蠟燭,白色的蠟燭,火紅的燈籠,紅紅的,光線明亮,卻透着些黯淡,些許傷感,就如同此時的心情,就如同即將到來的麻煩。

沒有人,除了他們,連夥計、掌櫃都早已不知所蹤,誰也不願意和一個殺人狂魔相處的,他們都害怕,他們沒有理由不害怕。

殘陽,如血般殘紅的殘陽,最後一縷金燦燦的殘陽的光消失、沒落下去,世界暗了下來,突然就暗了好多、好多。

一排排的桌子,整整齊齊的排列着,非常整齊,就如訓練有素的士兵的集合,整齊、乾淨、利落,整齊得如同墨線。

桌子上有酒,只有酒,沒有下酒的菜,滿滿一桌子的酒,大大小小,形式各樣的瓶子、罈子,全都被擡了出來。

酒窖裡的酒被搜刮一空,全部被搬上了桌子,滿滿的,一張接一張的桌子,一瓶接一瓶的酒,整齊的擺放着。

酒樓的門大開着,所有的門,所有的窗戶,凡是能打開的都被打開了,他們在等,等待着那些要來的人的到來。

盧漸離頹廢,喝酒之後更頹廢,他一直在喝酒,現在還在喝,還在不停的喝,可是倒在地上的,遠遠比倒進肚子裡的,多得多。

撲鼻的酒香,飄灑四溢,充溢在酒樓的每一處空間,酒香撲鼻,酒卻像水一樣到處都是,流過腳下的土地。

流進了身體,流不進緊閉的心靈,惆悵起,辛酸隱沒。

涼風習習,輕拂而過,滿池春水盡波瀾,吹皺了,一地紅花散落。

秦劍沒有問理由,一句話都沒問,就完全按照伊歡說的去做了,他沒有喝酒,一滴都沒有,卻看夠了兩個喝酒的人。

看人喝酒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比喝酒少絲毫,喝酒容易醉,可看人喝酒,永遠都不會醉,這比不喝酒更有可取之處。

伊歡也沒說什麼,他只說:“擺好桌子,擺好酒,今天晚上我們有不少客人”,他沒有解釋,也沒說什麼,他說的就這麼簡單。

伊歡是個很簡單的人,至少他想要活得簡單,可是,他卻無法活得簡單,只能儘量讓自己活得簡單些,那樣纔不會太累,他不想太累。

可是他卻很累,從踏足江湖起,他就活得很累,樹欲靜而風不止,越是想要的,越是無法實現,即便是最簡單的要求,有時候也比最繁複的要求要難。

這也是他的無奈,可是他卻無法逃避,有些人從來都無法逃避,他不想逃避,這是他的命,他早就知道,早就聽過勸語,早就有些心理準備。

但是,他還是太小覷了江湖路,太自以爲可以改變,等到發現,才知道那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做人的確不是容易的事,無論要做個什麼樣的人,都不容易。

能保持自己的本心不變,更是不容易,越是不容易,他越要如此去做,他的骨子裡,有一種執拗,有一種逆反的心態。

開門迎客秦劍做了,完全符合伊歡說的,他做的比伊歡說的更徹底,更決絕,秦劍是個不折不扣的人,不折不扣的執行,不折不扣的完成。

不折不扣,不問因緣,這是個好習慣,即使他有衆多的不足之處,只要有這一條就足夠了,但是,秦劍卻是一個很完美的人。

他的很多方面都是完美的人,世上並沒有十全十美,可是他卻能做到盡善盡美,這也是他的好處,非常難得的好處。

秦劍並不是一個經常幹這些事的人,可以說在之前,從未乾過,他乾得很出色,有的人就有這種本事,秦劍無疑就是這種人。

做完這一切,秦劍拉過一條長凳,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他很少有這種動作,這樣的行爲,與他時時刻刻都看上去很優雅的動作,很不相符合。

他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就像伊歡也不在乎,別人總是要來找他的麻煩,也經常能夠去找別人的麻煩一樣,不在乎。

三個人,在三處,靜靜地坐着,沒有說一句話,他們在等,等待着別人的到來,等待着別人來找麻煩,等待需要耐心,要很有耐心才行。

伊歡已經習慣了等待,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學會了,以前他是在等待着每天的日落,等待着每天可看到落日的美麗。

黃昏,一種沒落的美麗,很多人都不喜歡,伊歡卻很喜歡,那是他唯一可以等待的,唯一值得他等待的,唯一他願意等待的。

漆黑的夜,黑漆漆的長街,偶爾會傳來幾聲犬吠,孤寂、冷清,不安的躁動,一切將要來到,即將來到的會是什麼局面。

伊歡不會去想,他從不願意把時間花在這些上面,該來的始終會來,要來的早晚會來,想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又何必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即使是浪費,也要把時間浪費在自己覺得值得的事情上,等待是件值得的事情,這一刻是的,伊歡不願意等人,現在除外。

長街上,昏暗,只有少數的地方有光亮,狗叫聲響成了一片,由遠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接近,很快就近到酒樓。

腳步聲噼裡啪啦的響,像一首歌,一首隻屬於黑夜的歌,一首隻有黑暗世界裡纔會有的曲,似哀歌,似幽怨的輓歌。

伊歡的眉頭輕微的跳了一下,就再沒有任何的動作,那一細微的變化,別的人都無法察覺得到,更何況,根本就沒有注視他。

秦劍沒有動,盧漸離更不會,他現在醉得像死貓,一隻被人宰掉,也毫無反抗之力的醉貓。

來了,該來的終於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這才熱鬧,這纔夠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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