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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泰裕怒喝一聲:“我們家怎麼了?你小時候要不是他們照顧你,你會有今天?做人什麼都能忘就不能忘本。你何伯伯家如何做,是他家的事,你不要把他家的做派帶回家來,動手打人是懦弱的表現,再說他們即使當真不像話,自有爹管,還輪不到你出頭。”

胡慧姍還有些不服氣,胡泰裕冷哼一聲:“你何伯伯家不僅瞧不起下人,也瞧不起像你爹這樣的土財主,明兒你是不是也要學他們,和你爹劃清界線?知道你年紀小,人又單純,早和你說過,少和他們家人來往,特別是那個三小姐何恬,整天趾高氣揚,彷彿天下人都是她的奴才一樣。”

慧姍還想辯白,見她爹鐵青着臉,氣得頸下的青筋暴跳,不敢再頂嘴,忍着氣將頭偏向一邊。

門一響翠嬸重又沏上一壺茶,端到胡泰裕面前,先給胡泰裕倒了一杯,畢恭畢敬地說道:“老爺請用茶。”

轉過身子又給慧姍也滿了一杯,對慧姍也微彎了彎腰,“三小姐請用茶。”話雖說得輕快,但是隱隱帶着哭音,胡慧姍愣了愣,擡起頭,正望見翠嬸被她打過紅腫的臉,竟呆住了,直到她爹咳嗽一聲,她才慌忙接過茶,身子也跟着彎了彎。

胡泰裕端過茶,臉色緩和下來:“當年是陶珍兄弟幫我打下半壁江山,雖然他去了,但是他對胡家功不可沒!本想讓你們母女舒舒服服過好日子。可是你偏要侍候我們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小紅本應該和慧姍一起上學,你卻讓她侍候慧姍,你在我們家,只是操勞,今天又捱了慧姍的打,我很愧疚,沒有照顧好你們母女。

翠嬸滄桑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淚霧,她假裝着笑說道:“我和小紅娘倆虧着老爺念舊收留了我們,我們今天吃穿不愁也就知足了,還敢奢望什麼?小姐說得對,我也該靜下心來,好好審視一下自己的身世和地位。”她擡起袖子故做無意地擦了一下眼睛,可是不擦還好,一擦,眼淚竟如決堤之水一般,潰而傾出。

翠嬸的一番話,已如一記重錘砸到了慧姍頭上,她幼年喪母,和翠嬸的感情勝過親生母親,此時見翠嬸老淚縱橫,心頭好像被針戳了一下,直痛到心底,想想這些年翠嬸對自己的呵護與溺愛,心裡油然生出一絲慚愧,可是又覺得自己是個小姐的身份向下人賠禮,終有些不情願,竟不知如何是好。

胡泰裕看出慧姍已不似剛纔咄咄逼人的氣勢,悶聲不響地垂下頭,會心地笑了一下,問翠嬸:“前兒看見七八輛馬車從門前匆匆過去,裡面裝了好些東西,是往誰家去的?”

翠嬸端着茶盤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說:“聽二門上的周姐姐說是韓晴的大哥命人給她送了幾車東西,光桌椅就裝了兩車,還有大小不一的櫃子,裡面都裝了綾羅綢緞,總之外面傳得神忽其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翠嬸笑了笑,可能牽動剛纔慧姍打到的臉,扯到痛處,忍不住輕聲哼了一聲,慧姍忙拿了一條毛巾用水投了一下,走過去,按到她的痛處,翠嬸愣了一下,慧姍嬌憨地笑了一下,“翠嬸,剛纔是我錯了,您大人不見小人怪了,我這裡給您行禮了。”說着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