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餘笙笙便說自己有工作要處理，瞞着沈妄出去了。
沈妄將她送到門口，替她繫好攜帶，穿好外套：“寶寶，天氣有些涼了，注意保暖。”
餘笙笙笑着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知道啦。”
沈妄眸色深邃，看向餘笙笙的目光多了幾分沉寂，直到餘笙笙開車走了，他還站在門外，已經是深秋的天了，外面涼風很大，沈妄卻好似未曾察覺一般。
忽地，手機響起。
那邊是沈然。
“二爺，夫人她……去找陸思川了。”沈然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說出實情，“之前夫人過來問過我，您病情的情況，我如實告訴他了。”
原先沈然還想瞞着，可夫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二爺的監視之下，一旦夫人去找陸思川，那指定是瞞不住的。
所以沈然選擇了自己交代得了。
不然二爺回頭一生氣把他給發配到非洲去怎麼辦？
沈然一想到之前在非洲的經歷，他就一陣心悸。
沈然說完，忐忑的等着沈妄的回答。
沈妄眉眼微垂，淡聲道：“嗯。”
沈然楞了下。
嗯？
老闆就一聲嗯？
沒說要把他發配到非洲？
這還是他認識那個不近人情，無情無義的二爺嗎！
沈然內心震驚，表面裝的一派淡定：“那二爺，我們的人還要跟着夫人嗎？或者不讓夫人去見陸思川？”
沈妄：“隨她去吧。”
沈然總覺得今天的沈二爺有點不大對勁，有點太好說話了。
甚至還有些擺爛的感覺？
沈然不安的問：“二爺，您不是不想讓夫人知道您生病的事嗎？怎麼……”
“她想知道，我就不願意瞞着她。”沈妄淡淡道。
他對笙笙，沒有任何事情想隱瞞她，只要是她想知道的。
況且……
況且他的病情如今愈發嚴重，她早晚也會知曉。
早點知道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沈然沉默了一會兒，說：“二爺，其實陸醫生說您的健忘症加重，但您的臆想症減輕了很多，這是個好現象，這意味着您已經開始恢復了。”
雖然健忘症加重了些，但健忘症可以依靠藥物治療，沈妄的健忘症之所以會一直加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不願意好好吃藥。
因爲陸思川開的藥物會讓人嗜睡，精神不好，自從餘笙笙和沈妄結婚之後，沈妄就不再願意吃藥了，他擔心餘笙笙會看出他的異常，也擔心自家因爲嗜睡錯過和餘笙笙在一起的時間。
沈妄有時候真的恨不得一天24個小時，24個小時都和他的笙笙粘在一起。
沈然不知道沈妄心裡的想法，他只覺得他們老闆最近好像變得仁慈通透了很多，這是一件好事，說明病情有好轉啊！
沈妄“嗯”了一聲，沒什麼表情的掛斷了電話。
外面，涼風徐徐。
沈妄又站了一會兒，隨即才轉身進屋。
——
陸思川的工作室並不難找，因爲他赫赫有名，網上隨便一搜就有他工作室的地址。
餘笙笙昨晚預約了今天的號，在他的私人工作室和普通病患一樣排隊等着。
陸思川工作室不難找，號卻難約，光是一個掛號費就高達2000，普通一點的也不會來這裡找他。
問診費用更加高昂。
能來這裡找陸思川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貴。
餘笙笙坐在走廊的長凳子上，清冷的光自窗戶透射進來，使她整個人透出一股冷然。
她的臉在逆光中看不清切，走廊裡安靜的落針可聞，只有那修長纖細的手指翻動着文件時的嘩嘩聲響。聽到腳步聲，她揚眸望來，那雙漂亮的鳳眸裡，似有寒光晃動。
“24號，餘笙笙。”門外有護士喊道。
餘笙笙緩緩站起身，將手裡的文件擱置一旁，拿着號碼牌走了進去。
陸思川，人如其名，斯文儒雅，帶着一副金邊眼鏡，儘管戴着口罩，也不難看出他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高雅氣質。
只是這高雅之中，還夾雜了幾分肆意。
頗有些斯文敗類的味道。
他低着頭翻看病例，見上面寫着輕微臆想症和重度健忘症，不由挑了挑眉，這症狀，倒是跟某人有些相似。
他緩緩開口：“餘笙笙，是嗎？”
餘笙笙拉開椅子坐好，開門見山：“陸醫生，我是沈妄的家屬。”
陸思川翻看資料的指尖頓了下，終於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女人。
餘笙笙這張臉他自是認識的，娛樂圈的人相貌本就常出現在熒幕之上被人熟知。
尤其她還是沈妄的夫人。
早先他聽說這一消息時，過於驚詫，還特意去搜了一下這個叫餘笙笙的信息，只是時間有些久遠，他一時間忘記了。
陸思川稍稍挑眉，怪不得他剛剛覺得餘笙笙這三個字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原來是沈二爺的夫人。
只是不知道她今天找上門來，是爲了什麼事。
陸思川合上文件，露出溫和優雅的笑容：“原來是沈夫人，今天來是有什麼事找陸某嗎？”
餘笙笙美眸微凝，紅脣微微勾起：“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些好奇我老公的病情，所以想來問問陸醫生，瞭解一下情況。”
陸思川笑道：“其實你不必特意跑一趟，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還費這個麻煩去掛個號呢。”
餘笙笙：“求人辦事，自然要親自跑一趟，總不能還勞煩陸醫生跑。”
陸思川微微挑眉，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確實不是那種平常好糊弄的，他看了看時間：“你正好是我最後一個病人，不如我們提前下班，我請沈夫人吃個飯，盡一下東道主的情誼，我們邊吃邊聊？”
餘笙笙想了想說道：“既然陸醫生都這麼說了，那我自然不好拒絕，只是這頓飯，我請。”
陸思川怔了怔，倒是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姑娘搶着買單，他笑出聲：“那我就不跟沈夫人客氣了，走吧。這附近有家中餐廳，味道不錯。”
餘笙笙站起身：“行。”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這個點病人沒多少，工作室裡的護士倒是很多，大家看到兩人一道走出去，有說有笑的，紛紛開始八卦起來。
“這是陸醫生女朋友嗎？”
“不知道哎，但她長得好漂亮哦！和陸醫生還般配啊！”
“別胡說了，她叫餘笙笙，是個明星，都結過婚了，而且人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
“什麼？會結婚了？她看起來好小啊！居然結婚了，而且還懷孕了，我的天啊！”
“我知道她，我最近在追她的綜藝，就是那個《明日巨星》，但她怎麼會來看心理醫生啊？是天天被黑，導致心裡出什麼問題了嗎？”
“？？？”
“不會吧，現在的明星這麼脆弱嗎？被人黑幾句就要來看心理醫生了……”
議論聲逐漸減小。
工作室外，餘笙笙和陸思川並肩走着。
陸思川口中的中餐廳距離他的工作室並不算遠。
走了五六分鐘再過了一個天橋就到了。
中餐廳裝飾的古色古香，幽雅安靜，整體看上去一眼高大上的感覺。
餘笙笙粗略掃了一眼，這環境，倒是很符合陸思川給人的觀感和形象。
陸思川顯然是常客，並且還是高級VIP的那種。
兩人一進門，就有專門的服務員過來服務，幫他們領到樓上的包廂，“陸少，還是點您常點的那些菜嗎？”
陸思川道：“不用，今天多了一個朋友，你們把菜單拿上來，給我的這位朋友看看，點她想吃的。”
服務員：“好的，陸少。”
說完便將手裡的菜單遞給餘笙笙。
餘笙笙對吃雖然講究，但也沒那麼挑剔，隨意點了幾個招牌菜，就將菜單給了陸思川。
陸思川接過菜單，一連又點了好幾個菜。
這裡的菜品，隨便一個單品菜系就五千多，陸思川點了十幾道，加上餘笙笙點的，加起來快二十道菜了。
餘笙笙微微擡眸：“陸醫生，這點的有點太多了吧，我們只有兩個人。”
雖然她請客，也不是心疼那點錢，只是覺得吃不完浪費了不太合適。
陸思川笑了笑：“剩下的給我工作室的員工們打包帶回去。”
餘笙笙點點頭：“原來如此，陸醫生對待下屬倒是不錯。”
陸思川爽朗的笑了兩聲，說道：“借沈夫人的光，給我們工作室的護士改善一下伙食。餘小姐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這次他沒有叫沈夫人，還是叫的餘小姐，無形之中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顯得沒那麼客套疏離了。
餘笙笙輕笑道：“當然不會。”
菜品一個一個端上桌子，餘笙笙進入正題：“我今天來的目的，想必陸醫生已經知道了，我這個人比較直，也不會繞什麼彎子，我就直接問了，我老公他的病情到底已經到了什麼地步了。”
陸思川倒是沒想到她會問的這麼直白，看向餘笙笙的眼裡多了幾分探究。
一般來說，像他們這種心理醫生，是要對客戶的資料信息嚴格保密的，但沈二爺是何許人也。
恐怕就連他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這位的監視之下。
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估計沒人能知道。
既然餘笙笙能找到他這，無形之中，沈妄就已經默許了這個事。
片刻後，他說道：“健忘症嚴重了，臆想症減輕了。”
餘笙笙楞了下：“什麼？”
陸思川解釋：“我在國外進修的第二年，沈妄來找的我。哦，也就是你十八歲那年，他跟你告白，被你拒絕，並且讓他滾遠一點永遠不想在看到他的那一年。”
餘笙笙：“……”
陸思川知道這樣說有些誅心，不得不說，他很喜歡這樣的惡趣味，看到餘笙笙的表情不太自然，他心情很好的笑了笑：“這樣說，或許你會更容易明白這個時間點。”
餘笙笙眼皮跳了跳，點點頭：“嗯，我知道，您接着說。”
陸思川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他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患有重度臆想症，以及重度健忘症，他會健忘對半也是因爲他的臆想症。”
餘笙笙抿了抿脣，耐心聽着。
陸思川：“因爲他的臆想症，幻覺時常發生，所以導致他分不清現實和幻覺，總覺得什麼都是假的，逐漸地，他刻意去忘記所有事，因爲他覺得他身邊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強烈的心理暗示，造成了他如今健忘症的愈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