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莫落依所說的那個名字,曲流殤心頭一跳,下意識的“不行”二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還好他及時將兩個字硬嚥了下去。
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按理說,光是一個武林盟主之女的身份還不至於讓他如此,就算是武林盟主本人,只要有人出得起價格,他們凌煙閣也照樣敢接,又何況只是他的女兒呢?
但聽到莫落依這個名字,他不由得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難道自己之前跟她有過瓜葛嗎?但爲什麼自己的記憶中竟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曲兄?曲閣主?”看曲流殤陷入了沉思,莫落依心中一喜,他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吧?不然,他也不會考慮這麼久,他應該不會答應的。急於想知道答案的她,忍不住想知道曲流殤的想法。
“哦,什麼事?”沉浸在自己矛盾思緒裡的曲流殤一時竟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問道。直到聽莫落依問了一句“不知您的答覆是……”才清醒過來,看到莫落依有些期盼的眼神,曲流殤竟不忍弗了他的意,強壓下心裡的不舒服,答道:“好,沒問題。”
曲流殤本以爲自己的回答會讓眼前的青衣男子滿意、高興,卻不想聽了自己的回答後,他眸子裡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一時竟有些心如死灰的絕望。這讓曲流殤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但看他這個樣子,爲什麼自己也會心痛呢?
看莫落依有些神情恍惚,一副失神落魄地樣子,曲流殤擔心地問道:“曲兄,你還好吧?”
而楚留雲也在一邊留意這邊的動向,聽莫落依要殺的那個人姓莫,不知怎麼他就想起莫落依曾今坦言她也姓莫,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嗎?
還不待他想出什麼頭緒,看到這邊的情況,他趕緊上前一步擋住曲流殤欲攙扶的手道:
“我兄弟他沒事,可能是一時聽到大仇將報,興奮過度所致。如果曲閣主沒什麼事的話,我們便先告辭了。”
楚留雲雖不知道莫落依來這的目的究竟爲何,因爲當時她只說讓自己配合她就好,自己也沒有多問。但來到這兒以後,從她的一系列不正常神情舉動來看,應該是來證實某些東西,而顯然也不想暴露了她的身份。
楚留雲看莫落依現在似乎有點神不思屬,爲了防止她進一步失態引起對方的懷疑,所以就瞎編了個理由,希望可以矇混過關。
“是這樣啊。”雖然聽了楚留雲所謂的理由,但曲流殤仍舊半信半疑,因爲莫落依的神情裡一點也沒有喜悅的感覺,反倒是有幾分絕望,於是他追問了一句:
“不知道程兄和那位莫姑娘有何深仇大恨?”
“這個,還望在下不便告知。畢竟這是程兄的私密,也望曲兄不要多作追問了。”楚留雲看莫落依仍舊沒有回過神來,便徑自截過話頭回答道。
聽楚留雲這麼一說,曲流殤也回過神來,這確實是自己失禮了,也有違凌煙閣一向只管收錢殺人不問根由的原則。
但可能是被眼前的“程兄”和莫落依這個名字擾亂了心緒,所以他纔會如此冒失。
意識到自己被這兩樣事物吸引了過多的注意力,曲流殤顏色一整,向兩人道歉後就任由他們離去了。
望着那青衣男子離去的背影,曲流殤心情沉重。爲什麼他會如此牽扯自己的思緒,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若他是個女子也還說得過去,可是他卻偏偏是個男人。不行,自己一定要查清楚。
曲流殤揮手讓廳內一干人等全部退下,直到大廳一片寂靜只剩他一人時,纔開口道:
“你去幫我查一下,剛纔離去的那個程空的背景。”
他似乎是在對着空氣說話,但是在他下達命令以後,竟然有應答聲傳來。可是偏偏大廳裡除了他以外,並無旁人。
莫落依他們出了小院後,很快楚留雲就被他的師叔祖找到並帶回了客棧。至於莫落依,雖然她此刻依舊有些恍惚的樣子很讓楚留雲很擔心,想讓她隨他們一起回去,但是卻被她拒絕了。
莫落依夢遊一般地在大街上游蕩,雖然周圍人來人往,但對於此時的她來說,好像周邊的一切都是虛無的,她就好像行走在自己的世界。腦海裡迴盪地只有曲流殤的那句“好,沒問題。”
他竟然接下了這個任務,他竟然要殺自己,他過往的一切竟然都是假的,呵呵……
莫落依發現此時的自己竟然想笑,想仿若癲狂一般的大笑。
哈哈,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她勾起了脣角,但還沒等她笑出聲來,一陣撲面而來的勁風伴隨着急促地馬的嘶鳴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原來,就在她剛纔晃神的功夫,街上一匹快馬極速飛奔而來。
周邊的江湖人看了原來還想叫罵幾聲的,但在看清了馬上的來人後,就紛紛閉了嘴,然後快速讓出一條道來。
馬上的人竟是武林盟主的二公子,有笑面羅剎之稱的莫落森。且不說他的武藝出類拔萃,僅僅他武林盟主之子的身份就已經夠讓這些普通江湖人閉嘴了。而且看他此時面色凝重,想必是有要事向盟主稟告吧。
但是卻有一人仍站在馬路中央,看樣子似乎有點走神,對於周圍人善意的提醒也毫無反應。
眼見那馬就要從那青衣男子身上踏過去,一場流血事故就要上演,一些有同情心的人不免爲那男子趕到惋惜,年紀輕輕就要丟了性命實在是有些不值啊。
但在緊急關頭,卻見莫落森緊急勒馬,但卻仍沒有止住馬由於慣性向前一踏的趨勢。眼見馬蹄就要落在莫落依頭上,馬上的人卻一下子跳了起來,一隻腳一蹬馬背,借力飛身越過馬頭。
在危機時刻莫落森也顧不得什麼了,一掌過去便將馬前的人掃在了一旁。然後另一隻手抓牢馬的繮繩,把受驚的馬安撫得靜了下來,這才走向剛纔被自己掌風掃倒的人。
“你沒事吧?”莫落森一邊扶着他起來,一邊關心地問。本來他還有些怒氣想教訓一下這小子的,但不知爲什麼在對上他有些溼潤的眼睛時,語氣竟不自覺軟了下來,譴責的話語也變爲了關心的詢問。
莫落依雖然在馬蹄落下前就清醒了,但是已經來不及閃躲了,那一刻她閉上了眼睛,心裡竟有些“就這樣死了也好”的解脫的感覺。
可是,事實上,她卻被馬上的人給救了。她被推到在地,躲過了一劫,暗暗嘆息了一聲,這才擡眼向來人望去。
怎麼會是他?莫落依一愣,她是真的沒想到差點殺了她又救了自己的人會是她的弟弟莫落森。雖然也曾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他,可是不曾想竟是在這般情形下。
看到他關心地望向自己的眼神,莫落依有種撲到他懷裡大哭一頓的衝動。但她還是剋制住了,她沒有忘記自己此時是“程空”的身份,也沒有忘記她此來的目的。
雖然她知道就算莫落森知道了自己來到這兒,也不會向爹爹報告。但是,此時街上人多嘴雜,一定會有人把此事傳到爹爹的耳朵裡。
如此,說不上就查不到自己真正身世了。所以她只有勉強對着莫落森一笑,“我沒事,多謝兄臺搭救。”
“沒事就好,我還有事,先走了啊。”莫落森看他的確並無大礙,剛準備離去的時候,卻又被叫住了:
“我看兄臺如此匆忙,是出了什麼事嗎?”莫落依看他着急地樣子,有些擔心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或是爹爹受傷了什麼的,所以纔有意相詢道。
“哦,也沒什麼事。”本來莫落森是不想說的,但看到他有些擔心的眼神,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說了實話:
“就是我們的人送來情報說,魔教的新教主竟是若瑟樓的掌櫃兼頭牌寧清遠,我這正趕着去向盟主彙報呢。”
什麼,這麼說,這次除魔大會要除地魔竟是……自己的哥哥嗎?莫落依一時竟呆住了。
沒錯,自從那天通過夢中的那些記憶,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哥哥就是寧清遠,本想在紫陌山這事落幕以後,就回都城認親的。可是,誰想事情竟然會發展到了這一步。
等一等,那天喬慕那些人說,是有人抓住了魔教教主的妹妹以此相要挾,才讓他不得不赴約。可是自己好好地就在這兒站着,那麼那個所謂地妹妹又是誰呢?這場明顯的陰謀背後的人究竟想做什麼呢?
由於想得太入神,所以就連莫落森告辭離去也沒有搭理。沉思着的她暫時忘記了曲流殤給自己的傷害,向入住的酒樓的方向慢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