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宛低頭捏住案上的小茶杯,也不喝,只是拿在手裡轉了幾下,她垂下眼睫,遮住心底一股無處而生的怪異情緒。
女僕擺好茶點退到一邊,轉身又上了樓,大概是去請秦夫人去了。
“這些,你知道嗎?”管宛撇過腦袋,問旁邊的秦辰。
秦辰似乎也是剛剛聽說,臉上的驚愕慢慢退去,過了幾秒,才略顯低沉地搖了搖頭。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坐在一起,空氣好像一下子凝固了,什麼話都說不上來。
管宛大約能猜出他的感受,作爲子女,誰都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抑鬱酗酒,所以在他的內心深處,肯定是期望她可以真心的原諒,並幫他安撫秦夫人。只是他太瞭解她了,逼迫只會導致她的反抗心理,所以他幾乎不給她施加任何壓力,但,那並不表示他不關心。
“……”管宛捏緊自己的手指,她的思緒變得更加混亂,甚至不知道該作何抉擇。
樓梯處,遙遙傳來中年女人驚喜地問詢:“小宛來了?她真的回來了嗎?”
管宛仰頭起身,就看見秦夫人面色憔悴的穿了一件睡裙小跑下樓,迎面看見管宛的臉,再低頭看一看她圓潤的腹部,臉上立刻襲來陣陣難掩笑意,她飛奔過去牽住管宛的雙手,眼淚嘩嘩流了一陣,彷彿像說些什麼,又難以啓齒。
管宛低頭看一眼被秦夫人拉住的雙手,終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配合着也握住了她的,嘴角扯出一個笑來:“您吃過飯了嗎?我們一起吃吧?”
秦夫人含淚點了點頭,轉身讓女僕去廚房準備些吃的,然後又扶着管宛坐下,有些難堪似的捋了捋耳邊的頭,說道:“我見你把我送去的東西都退回來了,以爲你永遠都不會再原諒我,就喝了些酒,纔打了那通電話,真是失態了,希望沒有讓你太難做。”
管宛輕輕搖頭:“我也很抱歉。我原以爲那些東西是另一個人送的,沒想到竟然會是您,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不會,你願意過來看我就已經很好了。”秦夫人淚光閃閃的垂下目光,看一眼她的肚子,尷尬的面容立即柔和幾許,“都這麼大了,很快就要出生了吧?”
管宛低頭摸了摸小腹:“還有兩三個月。”
“哦。”秦夫人擡頭朝管宛笑了一下,然後,又難爲情道:“等孩子出生了,我能常去看他嗎?辰兒小時候特別喜歡模型玩具,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聽見這樣的話,管宛的心裡不由自主的隱隱疼了一下,可能都是做母親的緣故,她輕易就能聽出秦夫人話中不經意流露的關愛,雖然那樣的愛並不是給她的,甚至無關乎她的存在,卻是真真切切給她的孩子的。
管宛並不確定秦夫人的人品究竟如何,也不知她是否真心悔過,抑或是不堪寂寞想要爭取接近孫子,但,她對秦辰的疼愛,以至於對秦辰遺子的愛,都是無比深刻的。
想到這裡,管宛不自覺擡起頭,看向旁邊的位置,那裡,秦辰悶不吭聲地看着她們,他現管宛移過來的目光,朝她露出淺淡又溫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