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一驚,放下手中的羹碗,取過宮女呈上的錦帕抹嘴潔手,微一沉吟,對殿內的侍從說道:“都退下!”殿中侍從一言不發,低頭卻行而退,魚貫退出。
曾國明雖然心中仍覺得有些怪異,但也已經習慣這些宮人對江萱就象對主子一樣恭敬,也不多想。況且,他如今經常出入禁宮前朝一帶,對宮中之事多少有些耳聞,據候見房裡那些高官的隱略言談,三皇爺覺得這女孩很是可心,是以纔對她額外的看重。既然是這類事,曾國明又哪裡敢多想。
見侍從盡數退出,江萱這才問道:“你今日在那院子可查到什麼可疑之處?”
曾國明搖頭,“那院子仍是空無一人,看來那些人已經是丟棄這個據點了!不過,我查到這間院子一直沒有被轉手過。戶頭始終是夏秋品。”
江萱皺眉,站了起來,在殿中踱步,“這就是說,那夏秋品跟江湖人物有莫大幹繫了!而且,”看了曾國明一言,心中想,曾小子雖然不知道那錦盒之事涉及到宮禁,他卻多半會懷疑這事跟青龍堂有關。轉口說道:“而且,這些江湖人物只怕還會對荊洲的江湖堂口有所圖謀!”心中想,這案子已經壓了一年,就是說那些人也忍隱了一年,這不知有什麼樣的圖謀,而且他們謀劃那錦盒,如此只怕是跟朝廷有關,這案子實在不簡單。突然想到那日在法華寺遇險的情景,心中奇怪,難道竟然有偌大一股潛在勢力妄圖謀逆作亂,這些人莫不是瘋了!
曾國明遲疑片刻,說道:“萱姑娘,那日我......我聽到那姓朱的堂主說容漢升貪圖什麼方子!你知道那是什麼方子麼?”
江萱看着曾國明,搖頭緩緩說道:“西沙岸那件案子已經定案了就不要再提!至於什麼方子,我自然是不知道!” 曾國明皺眉,欲言還止。
江萱若有所思,說道:“夏秋品這案子就從白虎堂那裡追查下去罷!那白虎堂前任堂主刁力既然跟那些江湖人物有關聯,相信從白虎堂那裡可以查到些線索,況且,我聽你說過,那白虎堂在刁力失蹤後堂中事務並未見混亂,新任堂主就是那個什麼南海派的陳胤。這事很有些可疑,前些時日我們沒有空理會這事,現在正好查個清楚......”想了想,又斟酌着說,“你,要是查到什麼跟青龍堂有關就......就先不要上報衙門。先讓我得知了再說!”曾國明皺眉應是。
兩人又討論了一番案情,曾國明才告退離去。
明月高掛,星光燦爛。如水月光從牢頂的鐵窗瀉了進來,灑下滿室銀灰。
夜色雖好,江萱卻有些心神不寧,今日曾國明一番話讓江萱有些隱隱擔憂,西沙岸那件案子雖然江萱擔了下來,其實她也並不是很明白那錦盒到底如何要緊,而且今日聽曾國明的口氣,那日升哥提到的什麼方子也是要緊之物。那到底是什麼方子?又想,這些日子升哥來探我的次數明顯的少了,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倘若他無意中牽涉到什麼造反謀逆中去,那就......想到這裡只覺心頭一陣發緊。
江萱煩躁的在房中又走了幾步,思忖片刻,終於決定再溜出大牢一趟,悄悄去看看升哥在做些什麼,或者當面問問他。
哪知到青龍堂卻沒找到容漢升,連柴叔和施婉也沒見到。江萱又不便現身詢問他人,微一沉吟,乾脆潛回自己的房間,在囚服外罩了一套尋常的衣服。眼見時辰還早,想想既然已經出來,就乾脆逛逛。身行一展,輕快的穿街過巷,又來到東堰祠堂的夜市。
月明星亮,夜市自然是更加的熱鬧。各樣叫賣聲此起彼伏,小吃玩耍應有盡有。江萱在各樣攤販店鋪中穿梭遊蕩,東瞧西看,其樂無窮。來到一個糖繪攤子,見那攤子老闆手執小銀勺單手微傾,一線金黃色的糖水就勢瀉在白石板上瞬間凝固,那老闆執勺輕揮,糖線飛舞,那白石板上立時就有一隻色澤鮮豔亮麗的蝴蝶,展翅欲飛。那老闆再用一根纖細的竹棍往那蝴蝶上一按,細薄的刃片一挑,那金色蝴蝶就被定在棍上。老闆看着江萱笑道,“小姑娘,喜歡嗎?”
江萱看得興高采烈,連連點頭。
那老闆將蝴蝶遞給江萱,笑道:“謝謝!五文錢!”
江萱一怔,突然想起自己身無分文,看看手中的蝴蝶,只好搖搖頭,戀戀不捨的遞還給那老闆。說道:“我,我沒帶錢!”
那老闆也是一怔,旋即接過那糖蝴蝶插在攤前的草紮上,看了江萱一眼,又開始吆喝。
江萱又瞟了一眼那蝴蝶,正要離開,身後卻有一人近前取了那糖蝴蝶遞到江萱面前。
江萱一怔,轉頭一看,頓時腳下一個不穩,向後一倒,眼見就撞翻那攤子。那人單手輕輕一挽,將江萱攔腰攬住。眉頭一皺,說道:“你的定力如此差麼!哼!”
江萱面色瞬間煞白,滿眼慌亂,結結巴巴說道:“三......我......!”
三皇爺鬆開江萱,將那糖蝴蝶遞到江萱面前,說道:“你不是喜歡這蝴蝶麼!”輕緩了語氣說道:“既然喜歡,就拿着吧!”
江萱微一遲疑,伸手接過,小聲說:“謝三......皇爺。”後面兩字吐詞模糊,幾不可聞。
三皇爺攜了江萱,從夜市攤販叢中慢慢穿行而過。走過夜市盡頭,來到河岸邊的一間酒樓,正是荊洲最負盛名的酉澤居。這酉澤居位於垂柳青青的河堤上,外觀古樸大方,整體原木圍建,內裡陳設簡單粗曠。這酒樓雖然不是什麼豪華大酒樓,更比不得那些豪華奢侈酒家的菜品昂貴精緻,但這家酒樓自釀的酉澤醇卻是兩湖一絕,據說酒香濃郁,味甘而性烈,深得江湖豪客和墨客文士的喜愛。
見三皇爺一行走進酒樓,早有店夥近前招呼。三皇爺的親隨上前說道:“最大的雅房,年前就定下的!”那店夥一怔,隨即醒悟,滿面笑容,點頭哈腰,說道:“原來年前下定的就是客官,樓上請樓上請。”邊說邊將衆人引領上樓。那店夥極爲多話,口中說個不停:“小的們正在叨唸着呢,眼見時辰這樣的晚了,還以爲今日客官不來了呢!都想這年前就定這麼個房位,只怕不是當真的。沒想到客官還真的來了!嘖嘖!......”口中連連稱奇!
在那店夥喋喋不休的話語中,衆人來到那雅房。這雅房甚大,足足可容十數人之多。房中白皮燈籠高懸,燈火通明。那店夥推開兩扇寬大落地窗櫺,滿天星光夜色便映如眼中,一股微溼河風迎面而來,風帶了些許寒氣,卻更讓人覺得清新爽快。
三皇爺坐了陪坐位置,讓江萱坐了自己身邊。
江萱心中此時已是奇怪萬分,這雅房居然是年前定下的,難道三皇爺年前就定好今日要來這酒樓。而且還坐在陪坐位置。天下有幾人能讓三皇爺陪坐,除非,江萱一想到這裡心跳就有些加速,頓時有些緊張,除非是皇上或者二皇爺,轉念一想,又不大像。面上自然些疑惑,看向三皇爺。
三皇爺微微一笑,說道:“萱兒,三叔來這是會一位老朋友。”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長笑,笑聲豪邁粗曠,在那河岸遠遠傳開,震耳欲聾,柳隨聲動。跟着有人朗聲說道:“今日本是我作東,想不到你卻是先到了!哈哈!”接着窗前一暗,一人從窗外飛身進房手執一黑呼呼的大罐直向三皇爺撲去,江萱一驚,本能想接招,眼角餘光卻見房中的侍從不動聲色,只靜立不動。江萱心念一轉,也忍隱不發。卻見三皇爺左手一繞,那黑罐輕輕巧巧的被落在桌面上,桌面紋絲不動。那人更不答話,右掌一翻直向那黑罐擊去,招式極端的精妙,掌力雄厚,勢若雷霆。江萱一奇,這人的武功只怕是不在那風老頭之下,難道也是五尊之一。只見三皇爺微微一笑,仍只是左手一繞,那黑罐被輕易轉開,同時食指一揚,將那人的雷霆掌力瞬間化解。那人一呆,身子陡然一個凌空翻轉坐到那上首席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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