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昨晚老三回來了？”
清晨，軍部高幹家屬院，肖家的葡萄架已經光禿禿，院子裡積了薄薄一層雪。
肖建國穿着居家服坐在餐桌面前，哈欠連着哈欠。
“嗯，休年假呢！回來得挺晚，都快十二點了。他這工作啊！我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這一點，年年都逼着他休假！不像老大老二，過年過節也難得有空閒。”
“他這兵種也是沒辦法！常年出任務，動不動挨槍子兒，神經繃久了不好，這樣鬆弛有度，纔是長久之道，畢竟每一個培養起來都不容易，用起來就要珍惜。”
肖建國剝着雞蛋，隨口說着大實話，結果老太太毫不猶豫的啐了他一口：
“呸！別提這個！我不愛聽！”
見惹了老太太不高興，肖建國連忙笑着轉移話題：
“媽哎！你說我咋知道他回來的？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子，壓根兒沒跟我提這事兒！昨晚上我也沒撞見他。”
老太太臉色稍霽，故作不在意：
“你非要說就說唄！又沒人攔着你！”
“嘿！您說怎麼着？昨晚上娜娜一進門，看到鞋架上多了雙鞋，就跟我說老三回來了！我還不信！特意問你，結果還真是！您說這奇妙不？當媽的就是有特異功能！難怪我有啥事兒，總瞞不過您老人家的法眼！”
老太太被他一鬨，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順手把盛好的粥推給兒子，剛剛的不高興轉眼就消散了。
“娜娜呢？還沒起？待會兒飯涼了。”
“哎！昨天手術到兩點過纔回來，這個點兒她哪兒起得來？”
“哎！也到這歲數了，還和年輕時候一樣拼，你也多勸勸！”
“媽！您又不是不知道！她這樣的醫生，那是越少越值錢！什麼退休年齡？人家根本不考慮的！什麼返聘啦！特聘啦！我看她得幹到拿不動刀那會兒！咱還是省省口水吧！”
看着兒子表面上“愁啊愁”，其實各種嘚瑟各種得意，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進廚房去了。
見老媽不配合，肖建國只得把喉嚨裡的話噎回去，轉而問起家裡其他人：
“爸呢？又出去找人下棋了？老三呢？今兒咋還沒鍛鍊完？不吃早飯啦？”
老太太拿着一碟子拌好的鹹菜出來，聽他問起，立刻笑了：
“你爸一向這習慣，有什麼好問的？至於老三，你管他鍛鍊不鍛鍊呢！趁着年輕多出去晃悠晃悠，纔是正理！快三十的老光棍兒，成天就知道練練練，是能練出朵花兒來呢？還是能練出個媳婦兒來呢？”
眼見着老太太嘮叨神功又要復發，肖建國連忙端了碗粥，配着倆包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樓。
“媽！我給你兒媳婦端點吃的去！不然這缺心眼兒的一不小心得餓死！”
老太太見他逃一樣的跑了，癟了癟嘴，並未多說什麼。
人老了啊！總被人嫌棄。
囉嗦？
孫兒找不到老婆的事兒難道不值得上心？不值得反覆強調？
主席開大會還有“三大核心五大要點”呢！
這成了一家人！有些事兒就得重視起來！
算了，這些年輕人，永遠也不會懂這些道理。
等他活到老婆子這歲數！自然就明白咯！
老太太豁達的喝了一碗粥，隨後照例挽着個菜籃子出了門。
…………
清晨起牀。
窗外薄薄一層積雪，空中還在飄小雪。
今天沒有考試，家中物資充沛，林藝打算在家宅一天。
收音機正在播報早間新聞，因爲煮麪條放多了鹽，有點超出黑虎的忍耐極限，一通狂吠發火之下，林藝只得在狗子的白眼下重新開火。
“我覺得還好吧……勉強也能吃……這麼久不都過來了嘛……狗子你別恃寵而驕啊！最近你脾氣是越來越壞了！”
林藝一邊用筷子攪着鍋裡飄動的面，一邊嘀咕，可這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汪汪汪汪！”
黑虎恨啊！
恨自己不能開口說話！
這不要臉的主人！還有臉說！
自個兒做的飯啥味道，心裡沒個數？
而且，多久沒出去散步了？
一會兒說天冷，一會兒推說下雪下雨！
以前還去外頭晨練的！結果現在就在家裡練了！
都是它脾氣太好！才把她慣成這樣子了！
黑虎心裡恨啊！
一人一狗正在跨語種吵架，門鈴響了。
“去開門！我給你煮飯呢！”
“汪！”
“你知不知道，外面好多壞人，喜歡吃人肉，萬一我去開門，被人抓了煮肉吃，我就完蛋了！”
“汪！”
難道不是狗更危險嗎？！
這不要臉的總是隨口瞎掰！說話不打草稿！成天騙狗！
“好吧！這都是你逼我的啊！開個門兒都不樂意，那我給你加點胡蘿蔔……”
“嗚～汪！”
黑虎最終屈服在惡勢力下，只得過去開門。
沒辦法，它不會做飯，長得也不如金毛美貌，可以自個兒出去買吃的。
不過它決定給大早上敲門的傢伙一點顏色看看！
肖延敲了好久的門，還以爲人不在家，正準備下樓離開，身後門開了。
一回頭，就見黑虎一爪子按着門框，一爪子扶着門鎖，兇狠的眼神配着大黑背本來就黑的狗臉，整一個活雷公！大有一言不合就招雷劈你的架勢！
肖延一向喜歡冷着臉不說話，不代表他說不出話，也不代表他真的沒有豐富的情緒，他只是不喜歡麻煩而已。
人話多，老喜歡和他搭訕，動物卻沒有這個毛病。
因而見它不高興，渾身低氣壓，肖延忍不住笑。
“黑虎！你這是怎麼了？我可沒惹你生氣！”
嗅嗅鼻子，見是熟人，知道跟這種實力派選手掐架，它肯定是捱揍的那個，黑虎耷拉着狗臉，讓開了門。
見狗弟弟把人讓了進來，林藝就知是認識的。
見肖延進門，連忙招呼他：
“你怎麼來啦？放假了？還是暫時回來一趟？沒吃飯吧？我煮了面。”
黑虎嫌棄的聞了聞林藝重煮的面，最終還是決定忍。
哎！本想趁着昨日之事發個脾氣改善待遇，沒想到一大早來了這麼個傢伙！
“嗯！放年假！昨天剛回來。這次來找你，是有個好事要告訴你，昨天打電話沒人接，我就想着直接過來一趟。”
其實他是有點擔心她又酗酒，特意一大早過來看看。
宿醉之人，不管怎麼打理，都能看出來。
哪知道她並沒有喝醉，除了和狗子鬧了矛盾，其他看起來都很正常。
見她要去廚房下面，肖延連忙阻止她：“你先吃！待會兒面坨了。我已經吃過了。”
“好事？什麼好事？”
知道他沒有說假話的習慣，她也不跟他客氣，轉而問起他所說的好事來。